第35章 章

第 35 章

慕遲夜幾次想要問什麽,都被左言湫不動聲色的截下了話頭。

最後,閑談過後,左言湫站起身,若無其事地沖着村長微微颔首:“天色已晚,我們便先回去,不打擾你們休息了。”

村長微微一愣,也站起身,摸索着向着左言湫的方向緩慢地深深鞠了一躬,低聲道:“不打擾,左先生大義,叫附近幾個村裏的孩子都有了走出去的可能——大恩大德,無論是什麽事,只要先生吩咐,我們自義不容辭。”

左言湫似乎也頓了頓。

然後他平靜地道:“不過舉手之勞。”

村長似乎還想要說什麽,但尚未開口便被左言湫截下了話茬:“我想,你的眼睛并非再無轉圜之機。若你願意,你可以去外頭,做一套詳盡些的檢查。”

頓了頓,他補充:“我出資。”

這次,村長怔愣的時間似乎更長了。

而宋夫人則顯得略有些激動起來,同左言湫确認了三四遍,方才敢相信這是真的,語無倫次地表示着感謝之情。

村長這才慢慢回過神,摸索着拽了拽宋夫人的袖子,再不複整個談話過程中的沉着自若,面上終于透出些猶疑來:“這......這個檢查,要花多少錢?”

“至多上千。”左言湫道。

他這話的确是實話,但至多上千的是檢查,若查出來能治,治療費卻不可計數了。

村長聽得出左言湫隐藏的意思,面上便顯出一絲無奈苦笑,低聲道:“謝謝你,心意我領了,不過我們恐怕付不起治療費,況且我也不放心長時間離開村子......”

話到一半,便被左言湫打斷了:“治療費算我借你的。治療周期不會很長。”

說到這個地步了,即使再多猶疑,村長也咬牙點了頭,再度向着左言湫深鞠了一躬。他沒說什麽漂亮的場面話,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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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言湫便偏過頭,對二人道:“你們先出去。”

慕遲夜望了望左言湫,并沒有順從他的話,而是上前兩步,微微笑着沖村長伸出一只手。

這舉動雖有些突兀,卻并不算失禮,于是在宋夫人提醒之後,村長怔了片刻,接了這只手,同慕遲夜短暫的握了握。

便這一刻,慕遲夜渾身靈力倒灌,霎時間,便将村長雙目上的黑氣滌蕩一清。

旋即自然的撒開手。

慕遲夜這一串動作做得很是隐蔽,在場諸位都沒有捕捉到,只當他心血來潮對這村長打了個招呼,唯獨左言湫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二人出了村長家,并沒有等左言湫一道,便率先返回了。

回到房間,恰好晚上自由探索的時間差不多了,攝像頭和麥被關停,導演在群裏發:今天錄制結束了,大家可以摘攝像頭了。辛苦了!

慕遲夜瞟了一眼手機,立刻将攝像頭拽了下來,毫不客氣地丢在桌子上。

他相信,若是他的衣服幹淨些,他或許已經呈大字型躺在床上了——但今天滾了一天,衣服上沾滿了泥濘和稻草,叫慕遲夜實在下不了手。

沈筵秋也摘掉身上的攝像頭,望了一眼慕遲夜,笑道:“不自在吧?”

慕遲夜點了點頭。

沈筵秋聳了聳肩,輕松道:“沒事,很正常,基本每個人開始面對鏡頭的時候都會不自在幾天,慢慢就習慣了。”

慕遲夜笑笑,就這個話題與沈筵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片刻,在閑談結束後抽出手機拔出耳機,調出來了白天沒看完的那部電影,伶人。

這部劇是左言湫導演的,據說也是左言湫親自操刀編的劇。劇情雖然沒什麽特別新穎之處,但敘事手法、情感表達等地方卻皆是極好的,叫人不自覺的便沉迷其中,随劇中人哭而哭,随劇中人笑而笑,為劇中人遇險而揪心,為劇中人成功而歡慶。

正看得入神,窗臺邊,厚厚的窗簾之外,忽然傳出幾聲沉悶的敲擊聲。

沈筵秋正抱着衣服正欲備出門,聞此,直接僵在了門口。

慕遲夜見此,有些疑惑地沖沈筵秋投了個詢問的眼神。

沈筵秋輕輕擡頭,示意了一下窗口。

敲擊聲恰好又響了幾下。

慕遲夜摘掉一邊耳機,蹙起眉。

他站起身,徑自走到窗口,刷的一下,拉開了窗簾。

室內的燈光投影到玻璃上,明亮的光影叫屋外的黑夜不甚清晰。慕遲夜眯着眼看了片刻,才隐約的看出窗前站了一道修長的剪影來,像是......

屋外的剪影開了口:“阿慕,開窗。”

慕遲夜與沈筵秋齊齊松了口氣。

沈筵秋沖他們笑了笑,抱着衣服推開門,徑自洗澡去了。而慕遲夜一把拉開窗,稍有餘悸地咬着牙低聲道:“你做什麽?”

他并不怕妖魔鬼怪,但半夜忽然有人敲窗,終歸是唬人的。

左言湫輕聲道:“白日不方便,現在來同你講講今天的案子——”說了一半,忽然反應過來:“吓到你了?抱歉。”

慕遲夜頓了頓,想說什麽,最終卻洩了氣:“你進來再說。”

左言湫下意識地将右手撐上窗臺,然後動作一頓,目光微微一垂,也不知凝在了哪一處,低聲道:“算了,不太方便。”

慕遲夜也想起了左言湫的手。

他盯着那只撐在窗臺上的、已經明顯看得出幹枯的手,忽然感到了一陣目眩。

他的手正扶在左言湫手邊,發力一撐便能跳出去。

跳出去了,大抵還會與左言湫撞個滿懷。

于是一股沖動忽然襲擊了他。

左言湫距離窗臺還很近,猝不及防,直接被慕遲夜撲了個滿懷,踉跄一下,方才站定。

與他身體接觸的一刻,慕遲夜忽然間便心如擂鼓。

但那只是一霎。他立刻站住了,順便扶了一把左言湫,身體便也随之拉開距離:“抱歉......”

幸虧左言湫這一刻沒有看他,不然,這般距離,再濃的夜色也掩不住他面上的紅。

也便是這一刻,慕遲夜忽然便确定了,他對左言湫,的的确确是有些不同尋常的好感在的。

認識到這一點的剎那,他忽然有些不敢看左言湫。

于是也完美錯過了左言湫微紅的耳尖。

有好片刻,沒人說話。

直到另一間房中傳出些聲響,左言湫方才如夢初醒般退了一步,拉開了他與慕遲夜的距離——那距離的确有些太近了。

然後,他開了口,迅速将有些許微妙的氛圍打得支離破碎:“今天發現了什麽嗎?”

談起正事,慕遲夜也迅速從方才的情緒中抽身,沉聲道:“嗯,有一點收獲,”又忽然嘆道:“哎,有紙筆就好了。”

他不過随口的一句抱怨,不料下一刻,左言湫便将什麽東西遞了過來。

慕遲夜往下一望。

是一個叫他很眼熟的筆記本,和一支沉甸甸的、看起來便很精致的鋼筆。

慕遲夜垂眸,盯了片刻那個筆記本,遲疑道:“沒記錯的話,這個是......”你的武器吧?

“無妨,”左言湫打斷:“拿着用便是。”

慕遲夜并非矯情之人,既然左言湫這麽說,他便接過了筆和本子,毫不客氣地翻開預備往上寫。

在翻開的一刻,本子忽然脫離了他的手,自發的浮在半空。

慕遲夜:“!”

他單單知道河陽氏傳人手底下的武器不會太差,卻不知道這品質竟然會高到這種地步——這種縱使慕家珍寶萬千,他也找不出一樣足以與其比肩的地步。

甚至,所有慕家的寶貝加起來,可能品質都無可望其項背。

他望了這本書片刻,縱然不是婆婆媽媽的性子,也忍不住再一次向左言湫确認:“這東西,你确定叫我在上頭做筆記?”

左言湫很平淡的道:“你寫便是。”

慕遲夜便将鋼筆在指縫中轉了一個輪回,幹脆利落地在第一行寫下了大大的“渠村”兩個字。

然後他沉思片刻,落下了第二行字:村長、大力士、年級第一。

又在下面紛紛寫上了對應的症狀,一面寫一面道:“陳思明和那大力士我還沒開眼看過,唯獨村長......我想,他眼睛上的那些東西,好像什麽詛咒。”

他在村長下面寫上了“詛咒”二字。

左言湫低聲道:“是怨。”

慕遲夜落筆的動作微微一頓,眉尖輕蹙。

他沒有擡頭,一面将“詛咒”二字劃去,寫上一個大大的“怨”字,一面問:“話說,我與這怨也算是老朋友了,見過不少次,所以......它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左言湫頓了頓,道:“說不得。”

慕遲夜有點意外,但又不算很意外,只啧了一聲:“行吧。”

說着,将怨加了個圈,打上了個大大的問號。

他想了想,在“年級第一”的下頭,寫上了“紫衣男,胸口有傷”七個字,又沉吟:“紫衣服,胸口有傷......這副裝束......”

這樣的裝束......他好像聽過......

在哪兒呢?

已然模糊的記憶中似乎忽然掠過了一點靈光,這點靈光卻叫慕遲夜幾乎悚然了。他猝然擡起頭,深深的蹙着眉,望着左言湫,輕聲道:“是......”

目光相接,左言湫立刻便明白了。

“不錯,”他低聲道:“靈渠真人,便是一襲紫衣,長劍穿心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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