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第 52 章

這一看便是一整個上午。

他沉浸在劇情中,坐客廳的沙發上不曾離開,左言湫也不曾離開,面前攤着幾張紙,不時在紙上寫寫畫畫,不時拿着手機戳戳點點,竟安靜地在慕遲夜身邊坐了一個上午。

直到他的手機似乎來了條消息,左言湫劃開消息,眉頭便蹙了起來,沉吟半晌,還是出聲喚道:“阿慕。”

慕遲夜擡起頭,帶着些意猶未盡道:“怎麽了?”

這是慕遲夜第二次感嘆怪不得左言湫的電影那麽受歡迎,叫好又叫座了。

起先一次僅僅是看了電影,感觸還不夠深,但這次真真看過劇本之後,慕遲夜只驚嘆于左言湫的文字功底與認真程度。

只不過一個劇本,只稱得上是“出彩”的故事,便能夠在人物的對話中、左言湫的筆下變得無比引人入勝。

更不要提之中種種細致的設定,甚至在後半截沒來得及删的草稿中,大堂裏桌子的款式、卧房中床上的雕花,都被他括起來标注了。

而這般細致用心的作品,再配上左言湫必定很娴熟優美的拍攝,不難想象,成品會如何驚豔。

他心中還在回味着看完的半段劇本,便猝不及防聽到左言湫嚴肅道:“你可知鳴霜君故居?”

慕遲夜猝然回過神。

他的眉頭也不自覺攏起來,涉及到鳴霜君,面上便多了幾分凝重:“知道,怎麽了?”

鳴霜君,“七君”之一。

雖說并列七君,他卻與另外六位十分不同,算是七君中最特殊的一人。

其餘六位皆是因為曾為當世之人做出巨大貢獻,無論有沒有拯救往後歷史都一定使當時人民免于生靈塗炭而位列七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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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鳴霜君不同。他從未修習過任何具有攻擊性的術法。他甚至幾乎沒有度化過一只厲鬼。

他只修了一身出神入化的占蔔術。

而具玄學界考證,他大抵是從古至今唯一一個能夠較為準确的堪破命運而不是只看見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的預言者。

傳言說他甚至預測了往後五百年的王朝變遷,集結成冊,編了一本《通古集》。

雖則那本書已經逸散,但其中王朝興衰,風雲變幻,世間種種,據那書中流落的只言片語來看,只要他曾經說過的,都一一應驗了。

而他也正因為這“通古集”預言“三年之內,本朝必亡”觸怒龍顏,而遭到追殺,最後斷送了性命。

而通古集便也至此不知去向。

倒是民間有傳說,說是這通古集因為預言太過精準而被天道銷毀,只餘下摸棱兩可的、唯獨當一件事發生時才能完全與之印證的只言片語。

但命運當然不是一成不變。命運間變數太多,但倘若沒有毀滅性打擊,大體走向卻是一定的。那本通古集也僅僅是列出命運的走向,與他預言的毀滅性打擊罷了。

因此,鳴霜君之所以位列七君,只因往後五百年來兩次毀滅性的打擊中,世人皆因通古集的只言片語猜出了消解之法。

他從不曾直接拯救過任何人,但他間接救了世人兩回。

但也正因此,鳴霜君的所有遺産,都被小心翼翼地保管在鳴霜君故居中,一則試圖破解分析他所留遺産中有沒有什麽關于他的預言抑或能力的線索,二則不讓居心叵測之人設法接近,濫用鳴霜君可能留下的能力。

這故居前些年都好端端封閉着,建國後,遭了一次險些失竊的事故之後,封閉故居的陣法被打破,當今世道上天師也早不如以前,雖則各大勢力合力修複陣法,但也無法修複的與曾經一般無二,修複的法陣需得要普通人身上逸散的陽氣維持。

恰好鳴霜君在俗世中也是個小有名氣的書畫家,政府一合計,便幹脆放開了鳴霜君故居,做了一個景點。

一則在處處都是普通人時,居心叵測之人反倒不敢妄動;二則各大勢力合力修複的陣法威力甚大,倘若你能力不足,即使站在跟前也取不出任何東西,而倘若你能力足夠打破陣法,那麽即使再加上十層鎖緊了的鐵門,大抵都擋不住你。

但饒是如此,聽到“鳴霜君故居”這五個字時,玄學界的人還是都會下意識緊張起來。

譬如現下的慕遲夜。

他再沒心思去看左言湫的劇本,緊接着問了一句:“鳴霜君故居怎麽了?”

左言湫垂眸看了看手機上的信息,方才道:“這幾日,鳴霜君故居大抵會迎來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和一個麻煩人物,于是我拜托河陽氏族長說服政府讓故居關門數日,但……”

他說着,更深地蹙起眉:“其他日子還好,随意找個維護的名頭便好,但有個國家出資的綜藝劇組恰好要在最危險的幾日去鳴霜君故居做節目,那綜藝前期投入巨大,倘若沒有一個合理的理由,國家不可能就這樣半途而廢。”

慕遲夜聽到此,已經明白了,嘆氣道:“而你的理由,依舊是不可說?”

左言湫颔首。

即使河陽氏是玄學界巨頭之一,即使政府與玄學界有些合作,但這個綜藝宣傳與投資都太過于巨大,上面的期望也極高,旨在通過這場節目讓更多人了解傳統文化藝術,若是有個正當理由倒好說,但單憑一句話,即使是河陽氏族長的一句話,想将這節目挪個時間,也是非常非常艱難的。

“雖則并非毫不可行,但投入産出太不成比例。”左言湫道:“我想,只好我走一趟了——你要同我一道嗎?”

慕遲夜定定望了左言湫片刻,然後笑起來。

“話說,前幾次案子,我們都是種種機緣巧合才碰上的吧,還沒有正兒八經合作過一次呢……”

他笑着伸出手,左言湫也不明所以地伸出手,被慕遲夜一把握住。

左言湫愣了愣,下意識去看慕遲夜的面色。

只見慕遲夜的笑意中似乎倏然帶上了無限的少年意氣:“合作愉快。”

左言湫愣了片刻,不知是不是被這難得的意氣感染,唇角也不自覺掀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他回握住慕遲夜的手,道:“合作愉快。”

餘下一切便是很一帆風順的了。

左言湫的電影中早便體現出他的文化底蘊,因而從不參加綜藝的左導給那個綜藝發信詢問時,那個綜藝倒是有些受寵若驚了。

而當左言湫提及想帶慕遲夜過去,不必參與,也可以不入鏡,只旁觀就好——這是二人共同商議的決定,慕遲夜現在的地位還遠配不上這個綜藝——工作人員卻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啊,您是說慕先生嗎?”接洽的工作人員在那面說:“其實我們節目組早有想邀請他的意願了,在最初那個綜藝中,慕先生綜藝初亮相中唱經視頻流出,有粉絲艾特我們節目組,我們看過之後認為他十分符合我們的定位——畢竟,這個節目裏的嘉賓,看得不單是咖位。”

商議十分順利,雙方很快便敲定了協議。

節目于一月後正式開始錄制。

這一個月,慕遲夜過得十分悠閑,除了溫習功課之外,便是去市裏處處吃吃喝喝玩玩,算得上是他出生以來最為悠閑的一段時日了。

他養成了個習慣,在客廳裏溫習功課——左言湫素來是坐在客廳裏對着電腦敲敲打打的,倘若沒人叫他,他可以在沙發裏窩上一整天。

在慕遲夜到來之後,左言湫自覺讓出了一半沙發,于是二人便常一同靠在沙發裏,默契的一言不發,俱做着自己的事。

泾渭分明,但默契十足。

慕遲夜觀察了一個月,信心逐漸膨脹——雖然人生三大錯覺之一便是“他也喜歡你”,但慕遲夜覺得,這當真不是他的錯覺,左言湫多多少少,該是對他有些好感的。

他不信左言湫對其他普通朋友都這麽好。

于是他暗下決心,預備等到節目錄完了、他們的第一次合作圓滿成功,他便去表白。

他受不了長久的暗戀,這個白總是要表的,忍一個月觀察左言湫的态度已經是慕遲夜的極限了,這次,他想,即使左言湫一時不答應,也不遠矣,按照他如今表現出來的好感度,一時不答應,那便追一追,大概不會太久,左言湫便能松口。

在一月之後的那天,他們準時出發了。

能參加這款節目的嘉賓咖位大多不小,也因此節目組沒辦法叫他們随意聚在街上,只有讓他們随到随進,員工通道一直開放。

但盡管如此,員工通道門口處也聚集了不少粉絲。

慕遲夜與左言湫下車的時候,前車似乎剛下來個很有名的明星,粉絲的尖叫幾乎震聾了慕遲夜的耳朵,叫他下意識停了片刻。

左言湫似乎也看出來了慕遲夜的不适應,陪他一起站定。

慕遲夜屏息等這一段耳鳴,然後沖左言湫笑了笑,道:“我沒事,走吧——”

他的話戛然而止。他注意到道路旁側一輛摩托車歪歪扭扭地以極快的速度向那群正為看到自己的偶像雀躍不已的粉絲沖過去,失控一般——不,不是失控一般,它就是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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