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

第 58 章

但慕遲夜與謝岸俱沒有料想到的,是攝影師的反應。

“國家工作人員?”攝影師很驚訝地道:“你不是左導的助理嗎?”

慕遲夜有片刻的茫然,下意識去看謝岸,他也是滿面茫然。

但同時,他又想通了許多問題——導演叫人集合的時候,為什麽會在謝岸同他說明情況之後,直接叫謝岸過來、甚至在謝岸跟上他們的時候放任。

畢竟來者是客,左導帶來的人,按理說,應當也是個什麽身份貴重的大佬,慕遲夜不信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導演不明白這個道理。

因此,按常理說,導演會做的是遣一個助理同謝岸一起回來,将謝岸喜好問得清楚,再備一個休息室讓謝岸休息。

當然,這種情況下,謝岸也能跟随二人拍攝,但那大抵是需要他自己提出來,并且事前與他講清楚拍攝的規矩,而不是半道上他插話然後被訓斥。

能做到這個程度的綜藝導演,這點八面玲珑還是要有的。

而如今攝影師脫口而出的一句,徹底落實了慕遲夜一直以來隐隐的不對感。

于是三人花了些時間将這件事理順了。

搞清楚了事情原委之後,慕遲夜簡直哭笑不得。

當時,謝岸被支出去,順着走廊走了一段,很快找到了工作人員拍攝之前呆着的地方。

他此前從沒有進過劇組,想當然的以為,劇組導演就是最位高權重的一個,大概跟他們研究所的主任差不多,看起來最有氣勢、指揮別人辦事的那一個就是了。

但一走進員工休息室,他就懵了——之中至少三四個人在指揮別人辦事。

謝岸腦補出來的導演與研究所主任差不多,于是他盲猜了一個和研究所主任最像的,湊上前去,問他:“請問,你是導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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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正為一件事忙得口幹舌燥焦頭爛額,此時忽聞有人叫他,便也沒什麽耐心剩給這人,只敷衍道:“對對對。”

但事兒壞就壞在這裏。

這個節目組是個大制作,有不止一個導演,有分管節目流程的、分管人事的,諸此等等,不一而足。

而這個導演,正好是管人事變遷的——而一般的明星臨時增減助理,也是他在分管的。

所以說,謝岸想讓節目組加一盒盒飯的目的誤打誤撞達到了,但過程與慕遲夜設想的大相徑庭。

當時出來為嘉賓們宣講節目流程的那個是總導演,謝岸見到了,也只以為這節目不止一個導演,但自己已經和一個導演說過了,就不必再重複一遍,絲毫沒有想到分管人事的導演将他認成了助理——于是,他便這般陰差陽錯跟上了慕遲夜的組。

慕遲夜聽罷,沉默片刻,深深嘆了口氣。

攝影師倒是顯得有些不安了,明顯是想到了那一次謝岸私自說話他呵斥謝岸的行為——這本是他的職責之內,那句話說是呵斥其實也更像是提點,但奈何這人來頭太大,這點小事萬一叫謝岸不順心了,随口一句,他的飯碗便砸了。

他有些不安道:“那剛才的冒犯……”

謝岸發出來一個疑問的音節:“啊?”

慕遲夜看時,他滿面莫名其妙,似乎想破了頭也想不通這攝影師到底何處“冒犯”了他。

慕遲夜便笑了笑,随口解圍道:“就是那次攝影讓你別說話——你職責之內的事罷了。”

謝岸似乎才将“冒犯”二字對應上那次,頗不可思議地問慕遲夜:“現在對于冒犯的定義已經這麽低了嗎?”

這話說得不是很客氣,卻叫攝影師大松一口氣,他感激的沖謝岸笑笑,而謝岸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完全想不到自己又怎麽得到了攝影師的感激。

題外話畢,慕遲夜面上帶着的笑慢慢落下去,他擡起頭望向那道橫梁,一時間竟有些無從下手之感,半晌,只沉吟道:“我得上去看看。”

既然這東西是塑料做的,那麽跟陰謀便似乎沒什麽關系了,這大抵是節目組的行為,還是得找節目組的人解決……

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攝影師此時忽然道道:“慕老師,您打開您的手機,有聯系人選項,可以聯系我們的導演詢問,順便……”

他征詢似的看向謝岸。

謝岸接收到目光,皺眉:“看我做什麽?”

慕遲夜同他解釋:“工作人員本來誤以為你是助理,現在攝影師問你要不要跟工作人員報備一聲,讓他們知道你的身份。”

謝岸的眉頭皺的緊了些:“我是助理怎麽了?”

慕遲夜便如此這般如此那般向他解釋了一通。

聽完了慕遲夜的解釋,謝岸立刻搖頭否定:“我在所裏已經被拘得夠了,還是讓他們以為我是助理吧。”

慕遲夜只笑笑,随他去了,複将精力投回手機,找到聯系人,撥通了導演的通話。

通話很快便被接通了。慕遲夜将一切向導演一一道來,導演那面的聲音立刻嚴肅起來:“抱歉,這是我們的工作失誤,我立刻去探查。”

導演匆忙的離開了,片刻後,電話中重新出現他的聲音:“已經查明,确認是工作人員所為,抱歉,我保證,我的規劃中沒有任何可能損傷到故居本身的項目,這是某個工作人員的個人行為,給您帶來的不便,我很抱歉。”

慕遲夜心中微微松了些,為這果真是節目組所為。但他還未徹底放心,他不信世上竟有如此巧合,能夠在謝岸恰好來到故居時出事——有了這道橫梁,即使為時尚短,籠罩着鳴霜君故居的陣法也會有所松動,不出意外,左言湫大抵便是去解決這件事了。

因此,即使這件事是工作人員個人所為,但倘若背後沒有其他推手,他是不信的。

以防幕後推手在橫梁上面做了手腳的萬一,這道橫梁便只有他能去解決。

因此,在導演提出派專業人員來拆下假橫梁時,慕遲夜婉言謝絕:“那倒不必,這道橫梁兩端應該不是插在故居牆體上的,應該不用那樣專業的人員出手,專業人員應當也是有正事的吧。況且,這上頭大抵還有一條線索。”

慕遲夜找的借口合情合理,算是給二人造了個雙贏的局面——那橫梁沒有粘在牆體上确實不用專業人員來拆,慕遲夜能夠給節目組省去諸多事端,而相應地他也能得到線索。

既然是雙贏的局面,節目組便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果真,導演略一思索便爽快地答應下來,并差人帶來了梯子等等工具。

本來導演差遣的人還有些擔憂,但當他看到慕遲夜熟練地爬上梯子,拆卸手法幹脆利落,外行也看得出那手法不遜于任何專業人士,他便在快将眼珠子瞪出來的同時徹底放心了。

慕遲夜将線索取下來後,三下五除二便将橫梁拆成數段,他掂了掂,果真不重,是泡沫塑料做的。

瞬間,他心中就有了計較。

橫梁上面沒有陷阱,橫梁也僅僅是泡沫塑料所做,即使真粘在牆體上,倘若手法正确,也不會對故居本身産生什麽影響。

倘若幕後推手能夠自由行動,他定不會放過如此好的一個機會,定然會讓陣法産生缺陷,而不是只讓陣法松動。

那麽,幕後黑手還是混不進來的,他只能蠱惑工作人員将這個橫梁放上去——而工作人員大抵是一個很想出頭的工作人員罷,認為自己走了一着妙棋,這樣便立了大功。因而,他既有膽子将橫梁放上去,又沒膽子破壞故居主體。

他又松了口氣,一截截将那泡沐塑料拆下來,小心翼翼讓底下三人拿着,以免拆卸粗暴橫梁掉下去砸壞什麽。

等到最後一截橫梁被他放下去,他也便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又沿着梯子爬下來,态度很好地同工作人員說:“麻煩您了,用不用……”

工作人員也笑容滿面地搶白:“沒事沒事,我們節目組能夠招來您是我們的榮幸,我叫幾個同事過來收拾,就不耽誤您的游戲時間了。”

慕遲夜聞此,便也随他去了,展開紙條,然後招呼上攝影師和謝岸一道離開。

紙條上的內容也很一目了然——後人曾作詩和之,名傳千古,比原作更有名。

鳴霜君的作品不少文人墨客都曾作詩和過,但倘若說是比原詩有名的……那慕遲夜只能想到一個了。

那首詩叫《聽雪》,乃是一首長詩,主要講作者由聽雪而心生感慨,想這天下庶民便似這雪片一般,身不由己,倘風平浪靜,尚還可以落到地面上,堆積起來,形成白茫茫一片,但倘若刮起邪風,那雪花四散,便當真不知自己會去到何處了。

其實這首詩一點不比後人和的那首差,只因為前四句之後,鳴霜君幾乎一句用一個典故,一句用一個典故,整首詩裏盡是些對于古人而言也是很生僻的字,這才流傳不廣。

而後世那和之的詩人便不一樣了,将整首詩寫得通俗易懂,凡能識字者,俱能讀得、背得,因而流傳更廣。

慕遲夜一面引謝岸和攝影師去尋找鳴霜君寫過“聽雪”此詩的字帖,一面思及要為左言湫打的掩護,破天荒将“聽雪”此詩細細講了一遍。

而由于尋找到時間太長,他順便也将前兩個線索講解了一翻。

此時他還尚不知道,自己這一番話将在網上帶來怎樣的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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