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畢業舞會結束後的第二天,厲非和蘇零秒被軍部傳喚審訊,理由是無故攻擊哨兵軍官,聖所反手以傷害向導的理由将當天所有參加舞會的哨兵關了禁閉。
軍部審訊一結束,中央塔搶在軍部将兩名向導送去研究院暫時隔離之前,把兩人納入了中央塔的向導專用禁閉室。
所謂向導專用禁閉室,位于每一座向導塔的頂層,是個獨立的整層套間。除了樓道裏限制出入的門禁,向導專用的禁閉室和向導宿舍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
秦黎安為了防止意外,甚至将厲非和蘇零秒安排在了同一個禁閉室,并臨時抽調了幾名非軍方管轄的特殊編隊在役向導入住1號向導塔。
被關進禁閉室的厲非和蘇零秒在套間起居室的茶幾前坐下沒幾分鐘,就有向導跑到了禁閉門前給他倆遞消息。
“楊靖亭進去之後,楊家那個上将立刻跑到聖所要人。我估摸着這會兒還在你爸辦公室扯胡。”
從聖所畢業兩年,和厲非隸屬同一個代號名為晨星的特殊向導部門的向導言哲煜隔着鐵栅欄分給厲非、蘇零秒一小袋瓜子,厲非沒要,蘇零秒從套間裏抓了個凳子出來坐在禁閉門的這邊和言哲煜嗑起了瓜子。
“在我爸辦公室?我爸沒用頭疼大法趕人嗎?”蘇零秒很熟悉自家老父親的推脫敷衍手段,随口就道。
蘇零秒的父親,即聖所校長蘇修年,早年在戰場上受重傷導致神游症嚴重,退下一線戰場轉入聖所後,在蘇零秒向導母親的疏導下逐漸好轉,但依然動不動就喊頭疼。
他一喊頭疼,無論在談論什麽事情都無法繼續進行。你不能不允許一個在對異種戰場上受傷的戰鬥英雄得不到治療吧?
一般來說,蘇修年陣營的政敵最不想的就是和蘇修年拉扯對話。
“嗐,楊家那個上将年紀也大了,說不定也演個什麽心痛,胸痛什麽的,大家相對而痛。”
“這麽無賴?”
蘇零秒和言哲煜你一言我一語就差指名道姓地罵人了,厲非就側靠在門禁栅欄上聽他倆的廢話。
他保持着同一個姿勢,看着放松,其實随時注意着四周。很快,他就察覺到和蘇零秒激烈對話的言哲煜不時瞥他一眼的小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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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厲非一個直球打向言哲煜。
言哲煜嘴裏的瓜子“咔”一聲給他咬了個稀碎,瓜子殼和瓜子仁混在一起,他沒舍得全吐掉,愣是一點點舔幹淨了才把碎殼子吐出來。
現在是黑鐵紀元,不比從前,食物都很金貴。這點瓜子是他小半個的工資。
厲非也不催他,就等着他把這顆瓜子嗑完。
蘇零秒看看厲非又看看言哲煜,琢磨出點味兒來,開口問:“我需要回避一下嗎?”
言哲煜看着厲非,“你決定,和你本身有關系。”
厲非斂眸沉思幾秒,擺了擺手,他相信蘇零秒,一如蘇零秒也能把後背交給他一樣。
“他們想給我匹配哨兵?還是......那個撲向我的哨兵有什麽問題?”
言哲煜嘆了口氣,站起來靠近厲非,因為湊得近,他的臉幾乎貼着門禁的栅欄上。
“你是不是能感覺到那個哨兵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因為厲非的猜想完全踩到了點子上,言哲煜以為是他在舞會當晚有所感應。
誰知厲非卻搖了搖頭,“沒有,我當時袋子裏放着秦是的哨兵素。”
言哲煜一愣,“哦,那沒事了。”
秦是誰啊,一旦結合就是板上釘釘的首席,就算現在沒結合,也是頂級哨兵,而且他還頂着個久未出現過的黑暗哨兵名頭。在他的哨兵素面前,除非是匹配度百分百契合的靈魂伴侶,其他一切感應都得靠邊站。
“關鍵厲非和秦老大還靈魂共鳴啊。”蘇零秒小聲嘀咕了一句。
言哲煜抹了把臉,調整了一下表情,“原來當天現場的哨兵素是咱們秦少将的。這個對外沒公開,大部分人以為是聖所準備的合成哨兵素。”
厲非補充了一句道:“也算合成的,去掉了明顯的個人特征。”但對于能辨別不同哨兵素的人來說,依然能大致猜到原素的供體是誰。
就像舞會當晚,厲非自己是對秦是的哨兵素敏|感,楊靖亭則是基于研究院對哨兵素的解析推測出來的。
厲非從言哲煜的話裏發現,言哲煜認為那個撲向他的哨兵會和他産生某種感應,這不常見。要麽是匹配度高,要麽——
一個不好的念頭猛地蹿上心頭。
厲非呼吸一滞,眼睛微微瞪大。
他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但向導們在這方面都是專業的,言哲煜和蘇零秒很容易就發現了厲非的情緒波動。
蘇零秒拍了拍的肩膀,個子嬌小的向導臉上顯出一絲詫異,她......居然感覺到厲非在發抖?
言哲煜深吸一口氣,“你們有親緣關系,研究院帶着那個哨兵的血樣和檢測報告到塔裏,對方的父母找到了媒介人,要求訂立血親契約。”他一口氣說完了一長串話,接着就定定地看着厲非,“圖窮匕見了,厲隊。”
厲非在言哲煜說道血親契約的時候,伸手抓住了緊閉門的一條栅欄,極其用力,手臂上青筋暴起,指尖沒有半點血色。
他幾次想張嘴說點什麽,卻沒能說出半個字,只是胸膛起伏比平常更加明顯。
“他不能。”
三人呼吸間,蘇零秒率先叫了起來。
“按照古代規則,在野外,誰捕獲了向導,向導就屬于誰。厲非是秦老大捕獲的,他們不能随便扯個什麽親緣關系就把厲非帶走。”
她這麽一喊,倒是讓言哲煜思維活絡了起來,“對啊,雖然現在不用了,但從來沒說過廢棄。血親契約的優先權排在自主結合後面,捕獲規則——雖然很針對向導——但它擁有最高級別。厲隊......”他眼神希冀地看向厲非,目光上上下下掃視了一番,好像希望能看出點什麽秦是哨兵的标記來,“秦家的族徽是白虎利劍吧,我在塔的榮譽陳列室看見過上上代首席送給向導的對戒,他們家好像歷來都不愛在向導身上留标記,真好啊。”
言哲煜所在的氏族是後來并入秦氏的,積年的沉疴痼疾不能說改就改,但總也算是在一步步向好。
厲非手邊确實有很多屬于秦是的東西,可是沒有一件是代表歸屬權的。
他在荒野裏覺醒,覺醒的當天被秦是捕獲,那甚至是他第一天知道自己是一名向導。
秦是從沒有對他宣告過歸屬權,對外卻不允許任何人觊觎他,厲非弄不明白這種矛盾心思的由來,他也不想去弄明白,他害怕一旦深入,連站在秦是身邊的資格都會失去。
這樣就很好了。
他需要我,我也需要他。
長時間的沉默讓蘇零秒和言哲煜有些着急,蘇零秒伸手扯了扯厲非的袖子,“反正秦家不在向導的身上烙印,你随便找個秦老大的東西帶在身上說是标記物就行了呗。我記得,你們有對一模一樣的袖扣?”
她最後的提問裏已經帶上了些小心翼翼,厲非沉默地讓她有一種他和秦老大要掰了的錯覺。
“我有別的。”回過神的厲非很快壓下了其他情緒,他把自己宿舍的門禁卡塞給言哲煜,讓他去衣櫃最右側從上往下數的第二個抽屜裏拿一個金紅色的絲絨盒子。
“好。”言哲煜效率很快,15分鐘打了個來回,他也沒問盒子裏是什麽,只是遞給厲非的時候示意道:“我在回來的路上,看見了塔和軍部的車。”
厲非點頭,拿着盒子轉身進了卧室。
言哲煜和蘇零秒打了個招呼就下去了,蘇零秒把小板凳搬回原位,躺在床上哼起了沒有調調的小曲。
軍部派出了1名中将和2名參謀并幾個負責安保的哨兵,還有1對看制服是衛星城守備部隊的哨向組合跟在那個中将身邊。塔這邊媒介人帶着聖所防衛隊的一個小隊攔在他們的面前。
“先生們,女士們,我很抱歉,但你們不能這樣進入向導塔。”梅真嚴肅着臉,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看向軍部的哨兵們,“雖然你們已經從聖所畢業,但規矩是什麽,我希望你們仍能記得。可以複述一遍你們上學時候的第一節課內容嗎?哨兵們?”
中将是個普通人,除了他在場職位最高的兩個參謀中,只有一個哨兵,這個哨兵參謀頓了頓,開口道:“當然,媒介人女士。非聖所隸屬的未結合哨兵們會留在向導塔的外面,其他人将在您和聖所防衛隊的陪同下進入向導塔。我們絕沒有挑釁聖所的意思,請您千萬不要為難這些聽命行事的哨兵。”
“你是在暗示我針對你們?”梅真根本不接哨兵參謀抛出的毒餌,“如果你對現在的介紹機制有任何不滿,我們現在就可以去申請塔的仲裁,在裁決出來之前,我們可以暫停所有聯誼活動。我相信,我們的向導和哨兵都會理解這一舉措的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