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支持梅姨。”

“我也覺得每月都有的聯誼真是糟糕透了。”

“就應該兩年一次,和結算集體軍功的算法一樣。”

“幹脆取消掉算了。”

向導塔前一向熱鬧,這場對峙結結實實被衆多哨兵和向導看在眼裏。

第一向導塔的上方窗戶裏,擠滿了探頭的向導,在媒介人發言之後,接二連三表達了自己的“訴求”,哨兵是什麽耳力,別說向導們故意開着窗,即便關着窗戶,在不加屏蔽的情況下,有心想要聽一些公共區域的內容也完全不是問題。

一時間,來自哨兵們的,不善的目光盯緊了軍部衆人。

哨兵參謀這時候開始後悔自己說的話,中将也暗罵一聲,但他畢竟是個普通人,這個時候只有他能打岔,“大家不要緊張,我們還是說正事。那麽,先進去吧?”

三言兩語将之前的事情略過去,這名姓趙的中将保持着笑臉,客客氣氣地詢問媒介人。

梅真當然不能指望幾句話就把這幾個軍部的家夥弄走,她帶頭走進向導塔,并示意向導們暫時保持安靜。

有些時候,一句話就能成為被攻讦的理由。

這是趙中将第一次進入向導塔,在他看來這地方和軍部的集體宿舍沒什麽區別只是地上鋪了地毯和米色的窗簾讓它看起來沒有那麽冷冰冰的。

哨兵參謀卻有不一樣的感覺,他是在衛星城出生長大的,他有一個向導伴侶,幼時是關系很好的鄰居,兩人從衛星城聖所畢業就順利結合,他曾看過衛星城的向導塔,那裏的布置比這兒要花哨的多,向導們像是溫室裏的花朵,嬌弱美麗,看向哨兵的目光是馴服柔順的。

可是這裏,絕大部分向導并不“友好”。

他們聽從媒介人的囑咐,保持緘默,眼神卻帶着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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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歡迎我們的到來,這一點,以趙中将為首的軍部三人都明确地感知到了。倒是那名中年女人向導不停地打量着向導塔內部,風霜不掩的美麗臉龐上表情十分豐富,一會兒眉頭舒展,面露欣賞,一會兒又皺眉微怒。

她邊看邊走,落後了幾步。她的哨兵丈夫拉了她一下,她露出個讨好的笑容,趕緊跟上。

頂樓的禁閉門前這個點沒有人,梅真站在門前叫了厲非的名字。最先沖出來的卻是蘇零秒。

“梅——媒介人,哦,還有趙中将。我突然想起來,按照禁閉條例,沒有實質性判決書之前,最多關禁閉時間是12個小時,也就是說,我和厲非最多再在這裏待到晚間7點,是這樣吧?”

梅真眼神柔和地點點頭,“是這樣的,孩子。不過我想,你們不需要待那麽久。我相信塔會給予所有人一個公平的結果。”

“是的,當然。”蘇零秒乖巧地微笑,目光不動聲色地打量着人群裏那兩個生面孔,衛星城來的,哨兵的制服顯示他是一名守備軍官,一個校官,旁邊是他的向導妻子,伴随性入伍,領的是與伴侶哨兵同級別的向導虛銜。她掃過女性向導那張臉,和厲非有些相似。所以,這兩人就是厲非的親屬?

蘇零秒打量人的速度很快,厲非走出來站定的時候,她已經打量完了。

梅真伸手,隔着門禁拍了拍厲非的肩膀,“別緊張小夥子,你需要和我們去一趟中央塔。我會一直陪同的。”

厲非被梅真拍了兩把的肩膀放松下來,同時朝着媒介人露出淺淺的微笑,傳遞給媒介人一個他很好、放心的信息。

“厲——”

向導女人剛叫出口半個音節,哨兵參謀一個眼神看過去,瞬間讓她靜了音。

她的哨兵丈夫對她搖了搖頭,以口型做了兩個字,“安靜。”

羅宇看着被帶出門禁的這個帶有半獸特征的向導孩子,他是自己的向導和前夫的孩子,這年頭很少看見未結合但結婚的哨向伴侶,他妻子和那個前夫就是。據妻子說,她的前夫是一名幾乎無法和她産生共鳴的哨兵,原話是“他簡直弱的像個護衛,我們完全沒辦法精神結合!”,那是個很偏遠的安全區,常年受到荒野異種的襲擊,當時的妻子沒有其他選擇。

她生下這個孩子的時候還很年輕,那個偏遠安全區有很多廢棄的拟态計劃實驗場,她認為一定是環境污染問題導致她生下了一個畸形的孩子,畢竟這情況在那個偏遠安全區非常常見。通常這些孩子還伴随有先天性疾病,根本不可能活得長。

那個偏遠安全區後來被廢棄了,執行撤離任務的羅宇在安全區的避難所救出了他的妻子,一個可憐的,陷入了低熱期的向導。

他知道她的丈夫死了,有一個畸形的孩子,但那又怎麽樣呢?這是一個未結合的向導,他們能夠共鳴。

至于那個孩子,妻子前夫的戰友願意養,他的妻子也很樂意脫手,那算不上累贅。說不定過幾年那孩子就死了。

羅宇當時是那麽想的,但現在——

他的目光落在厲非的身上,帶着挑選商品般的打量。

妻子的臉是美麗的,厲非無疑繼承到了妻子的美貌,而且美得更加淩厲,羅宇不太想在這孩子的臉上找尋他親生父親的痕跡——他看過那個“廢物哨兵”的照片——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厲非确實從雙親那裏完美遺傳到了兩人的優點。

一個漂亮的向導孩子。

在中央聖所受教育長大。

還有實銜,他是個少校,隸屬晨星特殊部隊。

羅宇從沒想過當初那個拖油瓶孩子會這麽有用。

厲非和媒介人一起走在前方,他的精神觸絲沒有外放卻也足夠敏銳,能捕捉到所有盯着他的目光,他有些厭惡地吐出一口氣,向前走的時候故意歪了兩步,讓一名不得不避讓走廊燈柱的聖所防衛隊哨兵落在了他的身後,擋住了所有視線。

哨兵愣了一下,電梯就到了。

蘇零秒目送着他們離開,前腳剛走,言哲煜後腳就溜了上來。

言哲煜:“怎麽樣?”

蘇零秒:“很平靜。”

言哲煜:“就這?”

蘇零秒:“平靜地讓人覺得一定會有什麽大事發生。”

言哲煜:“......要不然,你偷偷告訴我那個盒子裏是什麽?”

蘇零秒:“盒子?哪個盒子?哦,你說厲非讓你拿的那個盒子啊。不知道,我也沒看見。但我猜應該是某種穿戴物?我發現厲非腰帶紮法變了,他重新穿過衣服。”

言哲煜:“怎麽辦,我真的好好奇啊。”

蘇零秒皺眉看他,“你不對勁,你不應該更關心血親契約嗎?小心突然空降一個契約哨兵到你們晨星去。”

言哲煜扯扯嘴角:“一個剛畢業的毛頭小子哨兵?我能同意,其他哨兵能同意?別的不說,秦家的白虎軍團能同意?還有燭龍特戰隊也不好惹,就是對家朱厭特戰隊裏都有哨兵肖想我們厲隊好吧。”

蘇零秒托着下巴,“你說的有道理,我還發現一件事。”

言哲煜問是什麽事。

蘇零秒:“厲非從頭到尾一個眼角餘光都沒給到他的血親,他一定很恨他們吧。”

言哲煜:“我要是從小被扔在荒野,我也恨把我扔掉的人好吧。”

基本上中央塔人人都知道,被秦是捕獲的厲非是獨自流浪在荒野區的孤兒。以前猜他父母雙亡,現在既然冒出來父母的,那就是被扔了呗。

他的半獸特種很能解釋為什麽會被扔掉,都不用找其他理由。

“這怎麽不算美強慘呢?”蘇零秒抽了抽鼻子,“非寶,真的好慘,我以後再也不和他搶食堂的糖醋小排了。”

言哲煜聽到的卻是,“什麽?這幾天食堂還供糖醋小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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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塔,2號大廳,會議室。

塔目前的最高領導人——常務領袖,軍部的楊遠上将、秦嘉中将、蘇時初上将、王仕琦中将已經進行了一輪談判,厲非來到後,先朝着所有人行了一個向導禮。這是一個标志,對軍部而言,他是一名向導,管轄權在塔的手裏。

秦黎安眼底帶了點笑意,這小家夥向來聰明。他擡了擡手,示意媒介人女士可以在旁聽席上落座。

梅真坐下後朝厲非投去一個鼓勵的目光,好像在和他說不要害怕。

趙中将敬禮後歸位,彙報道:“晨星特殊部隊少校厲非,開陽衛星城守備軍羅宇少校及其伴侶向導王紫慧皆已帶到。”

在座都是九州行政區的高層領導,厲非輪不到坐下,自然羅宇和王紫慧也不行。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打量被帶來的厲非三人,沉寂就片刻後,王仕琦先開口了,“本來這個事情也不算複雜,根本用不着我們這些老家夥,血親契約嘛,理所當然應該訂立的,這對有親緣關系的哨兵和向導都好,但是——”他轉折的時候端起茶杯,瞥向秦嘉,“秦中将沖到媒介人處的行為嚴重阻礙了這一家久別重逢的親人團聚。我不得不做出假設,是秦中将在利用職權為自己家謀私嗎?畢竟,秦家有不少哨兵。”

王仕琦說話喜歡拖長音,聽起來令人搞到不适,這一串話說得抑揚頓挫,厲非聽在耳中只有兩個字形容: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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