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坍塌的地下結構沒有完全損毀，厲非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想要找到一條遠離的路。可這裏已經淪為了異種的巢穴，他靠在一處承重柱的夾角裏，失血讓他眼前泛黑，異種特殊頻率的交流充斥着向導的耳朵。
他大概是出不去了，厲非在黑暗裏虛握了一下手，像是要抓住什麽東西，最終卻無力地垂落下來。
蘇一秒和楊靖亭得出頭領結論後嘗試了兩次深入清繳，除了引出衆多拱衛頭領的鑽山蠕蟲幼體和幾條成熟體鑽山蠕蟲外，甚至沒有看見頭領的影子。
支撐起來的通道裏泛着濃厚的血腥味，有異種的，也有人的。當時拍賣場裏沒跑出去的人大多被異種當成了食物，蘇一秒徒手擰斷了一只鑽山蠕蟲幼體的頭頸關節，整條手臂鮮血淋漓，他轉頭看向跪倒在地的楊靖亭，問他：“你怎麽樣？”
楊靖亭捂着左肋，擺手示意自己還活着。他膝蓋下壓着一條成熟體蠕蟲的觸手，觸手一端斷裂開來，側邊不遠處還有一只斷裂的鳌足。
追到地面上後，剩下的蠕蟲退了回去，方荀的聲音從耳麥裏傳來。
“兩個消息。一個是異種群在縮小包圍，而我們剩下的武器能量存儲不多了。另一個是前線軍團派了支援，但最快也要30個小時才能抵達。”
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的30個小時，他們必須頂住數以萬計的異種沖擊。
“這可真是......”楊靖亭扯了扯嘴角，“災難日題材電影的經典開場。”
蘇一秒深吸一口氣，将楊靖亭從地上拉起來，“先出去吧。”
指揮車上，方荀給兩人講解現在的具體情況，醫療員中途進來給兩人處理傷口，哨兵的恢複能力很強，普通傷口治療儀就能治個七七八八，但兩人的精神圖景狀态都算不上好，治療儀一直在閃爍警報的紅光。
醫療員在他們談話的間隙建議兩位哨兵去向導那裏梳理一下以減輕負擔，提到向導，方荀忽然想起來另一件事，開口道：“對了，這次救援出來的所有人員中，有一名天樞衛星城311特別行動組的向導。他跟着護送隊離開後又返回，帶回來十幾名311行動組的哨兵和一枚能量源，事實上，那就是我們最後的武器能量存儲。另外，他說他可以下去拍賣場搜尋厲非向導。”
蘇一秒問：“他人在哪裏？”
方荀指了指後方向導車的方向，“應該是言哲煜向導在接待他。”
蘇一秒很快離開，楊靖亭扔留在指揮車裏，方荀問他不去找向導做精神梳理嗎？楊靖亭擺手，和方荀說：“你可能不知道，我們這個狀态，戰鬥力更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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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荀不置可否。他軍校畢業進中央指揮部的時候，他那個現在已經退休的老師就告訴他，哨兵的事情別摻和。
蘇一秒見到311的向導青年的時候，他已經換了一身311的作戰服，言哲煜給雙方介紹，青年名字叫周霖，系311作戰組随隊向導，他的精神體是無翼鳥，能夠隔着地面追蹤獵物，他已經記下了厲非的氣息，更容易進行搜尋。
言哲煜道：“我也一起下去，在外圍我可以先對異種進行一定程度的幹擾，蘇副帶着周霖盡量大規模檢索——蘇副？”
蘇一秒回神，挪開自己幾乎要定在周霖身上的視線，從記憶裏翻出言哲煜剛才說的內容，“可以。”他點頭道。
周霖朝着言哲煜笑了一下，“可以由我來做精神梳理嗎？”
言哲煜目光從兩人之間饒了一圈，若有所思，離開前敲了敲車內小冰箱，“裏面有鎮定劑、抑制劑，向導噴霧等等。”
周霖扶額，“謝謝，我覺得目前可以控制。”
搖晃的作戰車內，秦是接到了秦黎安的通訊，內容很簡潔，只是告訴他方潮海已經出發了，應該會比他先到，沒有提什麽注意安全的字眼，搏命的時候，除了直面危險的人，一切都是虛的。
秦是靠坐着，車內極為安靜，他清楚地知道他的思維已經奔向遠方。
穿過已經覆上冰雪的荒原與湖泊，在漆黑的地底，在異種虬結的巢穴裏，他好像看見了他的向導。
他就那樣安靜地蜷縮在黑暗裏，血滲入肮髒的泥土地裏，蒼白的唇，沒有起伏的胸膛，仿佛一具冰冷的屍體。
昏沉的意識中，厲非緩緩睜開了眼睛，他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哨兵。
是在找我嗎？
如果我死在這裏，你會......難過嗎？還是生氣？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爬起來的，但他不能繼續呆在這裏。
至少——
至少找個距離異種更遠的地方。
不被異種找到，他或許還能再多活一陣。
很難形容明知道機會渺茫為什麽還要掙紮，或許只是想讓另一個人知道他沒有輕易放棄自己。
“不要生氣啊。”
“小狗很努力了。”
前線軍團抵達的時候，恰逢異種潮進攻。
特戰隊重型武器能量耗盡，哨兵們的精神體全部放出，正打算強行撕開一條路将幾名向導送出去。
戰機的引擎聲傳來，雖然是中央塔護送研究員的特派專機，但也搭載了武器系統。兩發Ⅲ型導彈下去，為特戰隊解決了燃煤之急。
兩架蠱雕戰機在天上盤旋，在戰機的掩護下，特戰隊沖出包圍區，與前來支援的大部隊彙合。
填充了新的能源後，光束點陣重新激活，兩輪密集的掃射殺死了大批異種，然後，所有人都聽到了一個尖銳刺耳的嘯聲。
是頭領将剩下的異種召集回去的嘯聲。
秦是下車的時候，躁動的哨兵素已經壓下去了，避免了影響其他哨兵的後果。
兩架蠱雕戰機停在不遠處，在未探索區域飛行是件很危險的事情，有些特殊異種能夠影響區域磁場，很容易導致墜機。目前的抗幹擾設備并不穩定，因而除非萬分緊急，一般不采用飛行方式。
方潮海在四個小時前和秦是彙合，給他注射了最新的鎮定劑，他本來還帶了一些由厲非血液和J液提煉的向導素，不過秦是拒絕了。他說給他一些抓不到手的虛假希望，更容易讓他發瘋。
方潮海勉強不了秦是，只能把向導素又收了起來。
特戰隊的情況很是狼狽，但也有好消息。
最後一次潛入地下的探索中，在言哲煜的輔助下，蘇一秒等人找到了那只被層層守護的頭領，同時，周霖發現了厲非的氣息。
“在移動，還活着。”
短短幾個字讓衆人大松一口氣，言哲煜轉頭看了一眼臨時指揮部的方向，以秦是的聽力，應該聽見了吧。
對付異種潮，最快速有效的手段是斬首行動，只要絞殺頭領，剩下因頭領召喚聚集起來的異種自動就會分散，這種對食物的競争性很強的生物，是不會不同拟态族群相處在一起的。
秦是接替了總指揮的位置，很快制定好潛入絞殺頭領的計劃。
當夜，在場軍團全部動了起來。
隆隆炮聲驚動了異種，大量精神體沖入地下，引出了頭領的拱衛者們。同時，投入的向導血液誘餌勾引着頭領的出現。
這只頭領十分謹慎，在死去了衆多護衛，呼喚而來的異種被誘餌吸引打亂了陣型的情況下都沒有出現。
秦是眯了迷眼，沒有任何猶豫，順着支撐入口向下深入。
蘇一秒想跟上去，程嶼點了點他那只還不太靈活的胳膊，“我帶着大超他們去，你在上面策應。”
興許是被引出去了不少的關系，地下的異種少了許多，而且幾乎不見成熟體，白虎軍團的哨兵們一路清理，殺了能鋪滿整條通道的幼體蠕蟲。
這通道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形态，被鑽山蠕蟲挖出了一個四通八達的迷宮，秦是靈敏的嗅覺從紛繁腥臭的氣味裏聞到了向導的血液味道，他克制住自己去追尋那味道的來源，只有殺了頭領，厲非才能算真的安全下來。
所有人都放緩了呼吸，哨兵們在捕捉地下通道隐約的窸窣聲。
像是甲殼摩擦的聲音，越來越近......
“頭頂。”
秦是提醒一聲，在通道壁上借力蹬躍，一把扣住了那條伸展過來的環節肢體，另一手抽刀劈砍，光束刃的藍光一閃一滅，一條環節肢體被斬落下來，剩下部分迅速抽離，緊接着地洞傳來一陣輕微搖晃。
秦是穩穩落地，一揚手，其餘哨兵立刻随他追了上去。
大概追出三四十米，來到一個有着顯著金屬結構的空曠地。
依稀能夠看出是之前的拍賣場。
一個龐然大物盤踞在不久前還金碧輝煌的拍賣臺上。
它是頭領，但它的樣子和厲非之前看到的已經完全不同。
它的大腦袋變得更加巨大，原本是嘴的地方裂開更多密集的小觸手，而之前它連接腦袋的那些并不能行走的觸手則變成了能夠自由伸縮的粗壯環節肢體，細數一下，足有十三條。
頭領的周圍布滿了死去的巨噬蠕蟲幼體，看來地下異種減少的原因少不了頭顱的吞噬。
“注意牽制它的環節肢，我去——
殺了它。”
秦是聲音冰冷，高維空間裏，白虎的虛影若隐若現。
拯救小狗沖沖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