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修羅

修羅

“将軍!”守衛趕緊上前查看情況,卻見延武已陷入昏迷,兩人中一人留守,另一人立刻奪門而去。

片刻之後,随行軍醫全都擁在延武床前,連荊,楚爵站在一旁一臉凝重。

“如何?”

軍醫們眉頭緊鎖,面色凝重。延武只是被劃傷掌心,傷口并不深,此番沉睡不醒,是傷口染毒所致,此毒性剛性烈,迅速蔓延全身,但縱使他們從醫半生,也從未見過此毒。

他們嘆息着搖了搖頭。

此時延武躺在床塌之上,面色發黑,額角盡是冷汗,他已陷入了昏迷,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信息,但是軍人的責任使命和練武之人經年累月磨砺出來的意志讓他保持着最後一點意識,拼死也要傳遞出信息,他雖已神志不清,但仍舊不停地呢喃着:“沈豹,沈豹……”

連荊,楚爵眉梢皺起。

守衛來時已經向他們交代了情況,說沈将軍急急忙忙來找延武将軍,但不出片刻裏面就傳來打鬥之聲,待他們進門查看之時,就見延武倒地,房內已經沒了沈豹的蹤影。

他們立即封鎖府邸,下令不準任何人進出,若看到沈豹無論真假當即就地抓捕。

但即便如此他們的心頭仍舊覆蓋着一片黑雲。沈豹與他們是一起出生入死幾十年的兄弟,是可以把後背交給對方的人,他們不信沈豹會投敵暗殺,背叛延武,若他不是真的沈豹,那真的沈豹在哪裏,如今是生是死,這個假的沈豹又是何人,竟然能瞞天過海,騙得了他們這幫兄弟乃至延武的眼睛。

他們驀然想起那日沈豹推脫一萬先鋒騎的首領之位,當時只覺有些奇怪卻也未曾深究,如今想來,趙拓雖更熟悉北洲地形,但沈豹也曾多次入得北洲腹地,而且以他剛進勇猛甚至有時過于“進攻性”的性格恐怕會主動求取首領一職率先開拔,而不會借言推脫。

他們心裏陡然一陣後怕,如果說,那時“沈豹“已經不是“沈豹”,那他們的軍營之中不知何時已經混進了一個人。

一個不知面目,相當棘手而可怕的人。

就在他們一面擔心在外的“沈豹”,一面憂心床上的延武之時,忽有一人推門而入,衆人立刻讓開一條路來。

來人正是西流。

是楚爵派人通知的他。

在這軍營之中除了延武和無疆之外,只有這四位副将知曉西流的身份。是以守衛看到延武倒地之後當即找的是還身在軍營的連荊楚爵兩位副将,楚爵知道西流的身份,且知道他醫術了的,當即讓人再去找西流。

西流來到床前,見到延武神志不清,臉色黑氣縱橫 ,立即伸手搭脈并翻開延武眼皮查看,後伸手拿起身邊銀針,迅速紮入延武各大經脈,他将延武扶起來,內力灌入指尖,将延武周身毒素封鎖在一處,又拍了一下延武的肩,延武驟然吐出一口血。

“将軍!”衆人齊呼。

“他方才是将口中的淤血排出,我封鎖穴位制止了毒性蔓延,但這只是暫時,若一個時辰之內沒有解藥,小武必将毒發身亡。”西流說完,眉間緊鎖,額邊青筋隐隐凸起,他沒有遇到過這種毒,也沒有時間來研究此毒研制解藥,小武的命只剩下一個時辰,西流全身血液快速流動,腦中快速思考,一定要找到辦法救他!

楚爵聽完心下一沉,此毒竟然會這樣厲害,看到西流的表情,知當今之計只有盡快抓到“沈豹”找到解藥,但今日主将中毒生命垂危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一則動搖軍心,二則敵人會趁機來襲,當即下令道:“今夜将軍中毒垂危之事不可外揚,違令者,斬。”

“是。”

他留下手下兩名武功高強的心腹和軍醫照料延武,當即與連荊出去捉拿“沈豹”。

而“沈豹”早已不是“沈豹”。

就在他越窗而出之際,扯下臉上人·皮·面·具,那是一張不曾在軍營中出現過的臉,陌生而年輕。他脫下衣服扔進花叢裏,裏面穿着另一套早就準備好的衣服,他右手輕輕拂過面龐,一眨眼,又換了一張面皮。

他面無表情,夜色中唯有嘴角有一絲所有若無的笑意,拿着方才從延武房間裏順出來的将軍令牌朝大門走去。

他在這個軍營裏呆了兩個月,早就呆膩了,如今終于可以出去了。

兩個月前他接到殺手令,打開一看上面寫着“延武”兩個字,四國之內能值得這麽多賞金的叫延武的除了西疆長風軍主将還能有誰,他當即接下單子,延武身處軍營,又身負高強武藝,刺殺不易,但若此次得手,他必定能超越排在第五的麒麟,在殺手榜上更進一步。

而且混入軍營,對他來說不費吹灰之力。

世人只知殺手修羅,不知他正是千面郎君。

他扮小卒入營,摸清整個軍營,觀察并熟悉軍營內與延武關系親密的人物,學習他們的身體語言說話語氣,找準時機,殺沈豹取其人·皮·面·具,以沈豹的身份生活在營裏,正欲尋機刺殺,不料那日差點作為先鋒騎派去北洲,幸虧他摸清各人底細,推薦趙拓前去,得以繼續呆在延武身邊等待時機。

而今晚就是最好的時機,長風大軍大勝入住宛州,大勝之後衆人身心俱弛,不會有往日那般警惕,且入住新城,要布置規劃上下整頓,這種忙亂之際正是脫身時機,況且他們對宛州不熟,等他離開大門,便如水滴入海蹤跡難尋。

他臉上披着面具,不動聲色得往大門走去……

無疆本來在房間裏研究針灸之術,忽聽的外面腳步聲雜亂,似發生了什麽事,她出門碰着人一問,才知延武被人行刺,且行刺者竟是沈豹将軍。

無疆聞言一驚,那個喜歡找她過招,粗曠豪邁性情剛直的沈将軍?他怎麽會行刺延武?

“那延武将軍現在如何了?”無疆問道。

“不知道,反正現在全軍正在全力追拿沈豹将軍。”那人答道。

無疆見他也一頭霧水,所知無多,便打算自己去延武那裏看看。

黃鳳麟的太守府大且繞,像個迷宮,無疆住在外側,延武住在裏邊,還隔着一段路,幸虧之前她拿到過這裏的布局圖,不然可能還不知道路怎麽走。

無疆正往裏走着,遠遠地望見了西流。

她向他招手,喊道:“西流。”

西流聞言擡頭,看清前面是無疆,往這邊走來。

“小白花,你怎麽在這兒?”西流有些驚訝。

“延武将軍怎麽樣了?”無疆沒有回答他的問話,馬上問起延武的情況。

“小武身中劇毒,如果沒有解藥恐怕撐不過幾個時辰。”西流回道。

“這麽嚴重?”無疆着實沒有想到。

“是,時間緊迫,所以現在大家正全力追捕沈豹,連荊、楚爵将軍正往西北兩個方向搜捕,我們也分頭行動,這樣找得快些,我往這邊,你往那邊。”

“好。”無疆答道,立馬轉身。

無疆剛走出一步,突然停下腳步,頓了一下轉過身來,見到西流的背影,又叫了一聲:“西流。”

西流轉身,問道:“怎麽了?”

無疆搖頭道:“沒什麽,你送我紅鯉剛才死了。”

西流回道:“小白花,此事我們稍後再說,現在找沈豹救小武要緊。”

無疆點頭道:“好的。”

剛說完她忽然像是看到了什麽東西,朝着西流背後的方向露出驚恐的表情,喊道:“沈豹!”

西流看到她的表情又聽到她忽然喊“沈豹”,着實吃了一驚,忍不住回頭看去,而就在他轉頭的瞬間,眼角驟然寒光一閃,瞥見兩柄匕首向他襲來。

他馬上側身後退,退到院間假山邊,肩頭衣角卻被劃破一道,他促起眉毛,似乎十分不解道:“你幹什麽?”

無疆沒有回答,她眯起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他,然後突然輕輕說了聲:“修羅。”

她似問,又似非問。

“西流”方才臉上的不解疑惑頓時散去,溫柔面龐冰冷如刀,眼中裏流露出震驚。

不知道他哪裏露出了破綻。

她剛才突然跟他說紅鯉,他內心一陣警覺,這種時候說這種事情分明是個試探,他不知道什麽紅鯉,只能回避話題,但是從她的反應來看他答錯了,但是他最大的困惑是她為什麽會突然對他進行試探,在紅鯉這句話之前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這個男人明明一直叫她小白花。

除此之外,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她怎麽知道他是修羅!

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容,也沒有人知道修羅善易容,更何況他如今披着一層西流的皮,眼前這人怎麽會突然喊他修羅?難道是有人走漏了他單子的消息?

但是此刻他沒有時間思考這些事情,因為眼前人完全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挾着兩把匕首飛速襲來,他不能跟她纏鬥,如今身在長風軍,一旦打鬥聲起,四周圍攻而來他必死無疑。

他立即飛身疾走,太守府亭臺樓閣衆多,游廊回環往複,他甩她不掉,正有些着急,誰料下一個轉彎還遇見了一群長風軍!

本應是前後夾擊,避無可避,可他嘴角卻浮現出笑意。

他身形一閃,拐進了長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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