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番外·王後
番外·王後
攸寧跟着謹寧回到鷺都的時候,天已經熱了起來。
她穿着單薄的衣裙,露出纖細的脖頸和精致的鎖骨,渾身都是年輕女郎的活力。
任誰也想不到她是才從洛邑養病回來。
攸寧騎在馬上,邊起身折取柳條,邊笑着說道:“兄長,你看我厲害不厲害?”
她自然是厲害的。
只是若是姿态能稍安全些就更好。
謹寧時刻留意着她的動向,認真地笑說道:“攸寧厲害,兄長也自愧弗如。”
鷺都寒冷,攸寧年前生了場病,加之那時局勢緊張,公子允便将她送到了洛邑。
如今公子允踐祚,即位為魏王,執掌魏國權柄。
魏國毗鄰西戎,是列國裏最強勢的國度,即便王位交替頻繁,也依舊是華夏諸國乃至寰宇之霸主。
如今,這天下都再不會有能威脅到他的人和事。
但攸寧并不急着回來。
她在洛邑沒有人管,整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都快玩成個野孩子了。
若不是公子允三番五次地催促,并拿親赴洛邑做威脅,攸寧不知何時才肯回來。
她是公子允一手養大的女郎。
冉如臨死前托孤,求公子允将攸寧從季公的府邸中帶出,護佑她長大。
公子允與攸寧的母親冉容、父親季公有舊怨,正是因為他們私通勾結,原本作為鄭國儲君的他才被迫出走魏國。
但冉如給予的報酬太多了。
即便是如今,在諸子裏最負盛名的依然是冉如。
他有無數的門生,散落在列國的權貴階層。
哪怕冉如死後,他們仍然忠心于他。
現下這些人全都被公子允掌握在手中,他最善用人,短短十餘載,便将冉如給予的饋贈利用到了極致。
作為回報,公子允也好好地養大了冉容的獨女攸寧。
她生得美麗,又性子驕縱,是個麻煩到不能再麻煩的女郎。
可這世上也沒有比攸寧更讨人喜歡的孩子。
跟在她身邊的都是公子允的親兵,他們更換了尋常的衣衫,只在內裏着軟甲,緊緊地守護在她的前後。
即便身側護衛無數,臉上帶了面紗,仍有源源不斷的年輕郎君向攸寧投來視線,并渴望上前攀談。
但攸寧仿佛是不懂慕艾思春的情緒似的。
她從未正眼看過公子允以外的人,滿心都是玩樂。
攸寧擺弄着手裏的柳枝,笑眼彎彎。
她柔聲說道:“兄長,你猜我若是先去望鷺池玩一趟,公子會生氣嗎?”
望鷺池是鷺都最熱鬧繁華的地方,青年人都喜愛到這裏游賞。
謹寧露出笑容,輕聲說道:“等到時候讓王上帶你過來,不更好嗎?”
公子允踐祚後衆人都早已改口,唯有攸寧還在稱他為公子。
不過親近的人都知道,公子允并不在乎這些,他更樂意攸寧直接喚他“妫允”也說不定。
“可那樣就沒意思了呀。”攸寧眨了眨眼睛,“公子連我騎在馬上折枝條都不允的。”
她話音剛落,周遭便安靜了下來。
車駕軒敞,雖沒有徽印,但遠遠地望着就能令人感知到其貴重與尊崇。
旁人或許不知道,但在場的衆人卻沒有不認得的。
是公子允。
謹寧睜大了眼睛,怎麽也沒想到他會這個時候過來。
平日這個時候,王上不還在開朝會的嗎?
可攸寧背對着他的車駕,沒有半分察覺,仍在嚣張地言說道:“要不我們就說路上有些事耽擱了,等去完望鷺池再回去吧。”
“至于借口呢,我想了兩個。”她很恣意,甚至還甩了甩手裏的枝條,“一是……”
謹寧重重地咳了一聲,緊張地想要提醒攸寧。
但已經遲了。
奴仆自外間将車簾拉開的時候,攸寧的心魂都顫抖了一下。
公子允面容俊美,大半隐匿在黑暗裏,微微透着幾分冷意:“再說一遍,你想要幹什麽?”
他長腿一跨,便從車駕裏走了出來。
金質玉相,清冷尊崇。
攸寧許久沒有見到公子允,她呆呆地騎在馬上,差些忘記了要怎麽下來。
片刻後她才發覺自己剛剛都說了什麽。
“我沒有,公子……”攸寧急忙争辯道,“唔……”
她的話還沒說完,公子允就直接将她從馬上抱了下來。
他扣住攸寧的手腕,聲音是冷的,連吐息都是涼的:“先跟孤解釋解釋,這枝條是怎麽折下來的?”
完了。
他全都聽見了。
攸寧從魏王的寝殿中蘇醒的時候天色已經深了。
她趴在床榻上,眼皮還紅着,唇也被咬腫了。
公子允為去接攸寧将朝會都推遲了,等她睡着以後才召見的群臣。
新即位的君王宵衣旰食,饒是魏國的朝臣都有些吃不消。
這還是第一次稍稍推遲朝會。
此刻剛下朝會,公子允連晚膳都未用,便先回到了殿裏。
攸寧睡了足足一下午,這會兒方才蘇醒,她的眸子瑩潤如水,像是蒙了一層霧氣。
她剛想伸個懶腰,便感覺有一雙冰冷的手扣住了她的腰身。
攸寧顫了一下,眼裏迅速地又含上淚:“公、公子,我真的知道錯了……”
公子允沒什麽情緒,他挑起她身上蓋着的厚毯,而後褪下她的薄裙,輕聲說道:“別動。”
當他的手掌落下來的時候,攸寧差些要哭出來。
“你不能這樣!”她帶着哭腔說道,“我都、我都知道錯了,你怎麽還這樣呢?”
攸寧急急地扣住公子允的手腕。
他擡起眼,低笑一聲:“孤說什麽了?”
冰涼的藥膏在臀尖化開後,攸寧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是要給她上藥。
她霎時便如小鹌鹑般靜了下來。
公子允的動作很輕,但指間有着薄繭,撫到紅腫處時總會帶着痛意。
攸寧素來嬌氣,練習騎射都常常覺得辛苦。
然此刻她将臉頰埋在手臂間,愣是一聲不吭地忍了下來。
若是在平常,公子允定然是要逗逗她的。
但白晝時他着實是動了一次怒,攸寧很久沒有挨過這麽重的罰,也有些吓住了。
“讓你去洛邑養病。”公子允漫不經心地說道,“玩到連家都忘了回,離開前怎麽答應我的?”
他聲音輕柔,沒了白日時的愠怒。
仿佛又變回了那個眉眼柔麗的、語調輕緩的公子。
攸寧帶着鼻音說道:“要好好養病,要常常寄信,要盡快回來……”
洗淨手後,公子允拍了拍她的臉頰:“那你做到了幾條?”
攸寧自知理虧,眸子垂得低低的,聲音也放得軟軟的:“一條也沒有做到,公子。”
公子允已經沒什麽怒意了,卻還是被她這句坦誠的話語給氣笑了。
但攸寧很快地給自己找補:“我是擔心擾了你的心緒。”
她的水眸閃爍,像是盛滿了月光。
“你那麽忙那麽辛苦。”攸寧聲音輕輕地說道,“我不想讓你因為我分心……”
她的眼睛眨了又眨,小手也悄悄地握住了公子允的手指。
即便知道這女郎最是沒有良心,公子允的情緒還是平靜少許。
他輕聲說道:“你若是不回來,孤才會分心。”
話音落下後,他托住攸寧臀根的軟肉,将她抱了起來。
“晚膳有你最愛吃的烤鹿肉和甜桃,”公子允敲了敲她的額頭,“不許再挑食了。”
攸寧原本低着頭,有些失落沮喪。
聽到公子允的話語,她的眼眸霎時就亮了。
攸寧精神起來,她晃着他的手臂,得寸進尺地說道:“我吃鹿肉和甜桃就能吃飽了,要是再多吃別的,該難受了。”
“可以不吃。”公子允擡起下颌,輕聲說道,“那自明日起,也不必再出殿了。”
他從前管攸寧并不嚴格。
她成日跟着他的近衛親兵們滿鷺都地跑,甚至還出過好幾次都城。
偶爾公子允出使別國,也常常會帶着她。
便是魏國的朝臣,也很少有攸寧這般見識多廣的。
但自從她那回出游突然發病後,公子允便再不許她随意地玩鬧了。
有了冉如門生的助益,且不說魏國,就是這天下也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過是為了明面上的漂亮,公子允方才沒有真正地奪權。
現今突然這樣急,也只是因為攸寧的年歲到了。
四月她就要及笄,公子允打算予她的禮物是魏國的王後之位。
不過這女郎還活得跟個孩童似的,對情愛都甚是懵懂,整日糾結地還是要怎樣對付不愛吃的食物、不愛喝的藥汁。
攸寧繼續讨價還價地說道:“可若是我到時候真的吃不下了呢?”
公子允唇角微揚,輕聲說道:“那就先吃葵菜吧。”
“啊?”她又拽了拽他的衣袖,假哭着說道,“別這樣,公子,求你了,我才剛剛回來……”
但最後攸寧用盡了氣力,還是沒有逃開那快被堆成小山的葵菜。
她眼前發黑,吃一口葵菜就要咬半顆甜桃。
公子允邊饒有興致地看她用膳,邊落筆在文書上快速地書寫着。
“快吃。”他輕聲說道,“吃完去望鷺池。”
攸寧原本吃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聽見他的話語突然又活了過來。
她連臀間的痛意都不顧了,像小孩子般跨坐到公子允的膝上。
攸寧驚喜地說道:“公子,你太好了!”
她将頭埋在他的肩窩,不斷地蹭着。
公子允不得不像對待貍奴似的,捏住她的後頸将她拉開。
他輕聲說道:“還不快吃嗎?”
攸寧重重地點了點頭,從公子允的腿上跳下來後便開始大口地用着葵菜。
腮幫吃得鼓鼓的,帶着幾分可愛的稚氣。
公子允揚起唇角,傾身将朱筆擱置在了桌案上。
暮春時節,夜間的暖風柔柔。
望鷺池很大,而且近日有慶典,所有的游人都帶着面具。
攸寧放肆地玩了一整晚,衣襟都被熱汗微微濡濕。
此刻她靠在公子允的肩頭,已經累得昏昏欲睡,但小手還不忘緊緊地扣住他的指節。
因他說過,在外的時候要握緊他的手。
攸寧半夢半醒,困倦得厲害,連眼皮都要睜不開。
公子允令人取來了熏香,執着龜甲和筮草,低聲如念咒般問道:“攸寧,到底為什麽不肯回來鷺都?”
他的眸色晦暗,眼底幾乎帶着些戾氣。
攸寧永遠不會知道公子允溫柔或嚴厲的表象下,有這樣充斥占有與控制惡欲的一面。
她昏昏沉沉的,眼尾卻有淚水突然劃過。
公子允愣怔了一瞬,下意識地用指腹拭去了攸寧的眼淚。
但她已經啓唇了,聲音含混不清,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公子允離得近了方才聽見她在說什麽。
“不想嫁人……”攸寧夢呓般說道,“不想離開公子……”
有那麽一個瞬間,公子允神情震動,如遭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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