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江寂野一僵,彎下些身,把被他緊箍在懷裏的人放下。

待她雙腳踩上地面,他立時松開了臂膊,并向後退了半步。

這半步一退,拉開了些距離,江寂野注意到陸蔓透濕的衣衫,正滴淌着水,而且合縫地貼在她玲珑的曲線,連內衣的輪廓都顯現而出。

他眸光忽然沉了沉,心頭有什麽顫了顫。

他疑惑于這奇異顫動,還有方才奇異的燒灼感,不由得蹙起了眉心。

就這樣蹙着眉心,他又退開了半步,低眸看自己。

身體還是那副身體,看不出有何異樣,可卻明明在發生着某種異樣。

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

陸蔓站定後,仰起頭,看向江寂野,本想跟他道聲謝。盡管剛才她在水中半點事也沒有,是江寂野誤以為她出事,自作主張跳下,撈了她上來。

撈她這個行為,于她屬多餘,但他心是好的,甚至都有些不顧自己安危了,只沖這點,也值得一聲感謝。

可她“謝”字剛出口,即看到江寂野蹙着眉,連連後退,一副不想離她太近的嫌惡模樣。

她凝了眸,把後續的“了”字收掉,轉過身,又去看那瀑布水潭。

景色确如想象中那般優美,尤其瀑布飛濺起的水花,還有潭水深幽的色彩,以及水面上的掠影浮光,都美不勝收。

待改天,可以拎上畫箱,過來描畫這景致。

陸蔓想着這些時,江寂野又将目光投向了陸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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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她又在凝着水潭看了。

他尚未舒展的眉頭,不由更蹙緊了些,說道:“你還想跳下去嗎?”

聲音又冷又硬,還帶着鮮明的不愉。

這不愉似乎也通過聲音,傳向了陸蔓。

她怏怏倦倦的,緘着口,沒答話。

她不言,江寂野也就不語。

兩人都默然,也似乎在隐隐做着某種僵持。

最後,是江寂野先開了口。

他擡眸看了眼太陽,說道:“現在大概三點鐘左右了,該回去。回去後,我需要休息會兒。估計,你也需要休息。休息過後,你就該開始你的畫畫工作,而我,也該開始我的模特工作。”

稍一頓,接着道,“又或者,今天,你不想回去畫畫了,只想呆在這裏。”

江寂野的這番話,讓陸蔓立時有了反應。

她轉過頭來,說道:“要回去畫畫的。”

江寂野俯身,去撿拾起被他扔落的東西。

陸蔓的那瓶水,不知怎麽,也躺在了山壁邊,或許是她跳下水時,抛開,滾落到這裏的吧。

江寂野也将其拾起,走向陸蔓,遞給她,道:“那就跟我走。我帶你走另一條路回去,更好走,也更近些。”

他說着話,沒停步,沿水潭邊緣,直奔瀑布而去。

陸蔓拿着水,看着江寂野,有些看不懂:“換成你想跳進水裏了嗎?還要往靠近瀑布的深處跳。”

“誰要跳,瀑布下有條路,可以走到另一側去。我要帶你走的路,在另一側。”江寂野現在已在瀑布近旁,他的聲音像被瀑布的激流聲給打碎,在渾渾地震響。

不是每個字都能聽清,但通過斷續聽到的字符,陸蔓大致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跟上他。

如江寂野所說,瀑布下卻有一條天然的路徑,是山壁向內凹陷所形成的。

靠近瀑布那側的邊緣,還有如虎牙般縱橫交錯的鐘乳石,就像是給“路”加了道天然圍欄。

通過“圍欄”的缺口,還可近距離觀賞飛流直下的瀑布。

陸蔓不覺停了下來,去看鐘乳石,也去看在石邊迸濺的瀑布。

走在她前方的江寂野,發現陸蔓沒跟上,駐步,轉眸,看着她。

沒打擾她,只是等她。

等她繼續走了,他才又邁出了步伐。

他當先走出這“路徑”,陸蔓随後走出。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走着。

都不說話,默默行路。

只是陸蔓會在記路之餘,不時看眼前方的江寂野,看他走到哪裏了。

江寂野也會不時轉頭,看後方的陸蔓。他能察覺得出陸蔓越走越慢了,有明顯疲累。

走這麽多的路,還什麽都沒吃,當然累,但她卻也不喊累。

江寂野看着這樣的她,住了步,說:“前方不遠有個石洞,裏面有能坐的地方,我們等會兒到那裏,可以進去坐着,休息片時再走。“

陸蔓氣息不勻,道:“石洞?”

“對。”江寂野領着陸蔓拐了道彎,不多時便走到他所說的那個石洞。

石洞不深,一眼能看到底。

地面很平整,像被修整過,中間擺設着塊條石。

江寂野走進去,用手拂了拂條石上方的灰,讓陸蔓坐下,自己也坐。

沒挨近她坐,中間隔了段社交距離。

陸蔓坐着,仰頭看着和地面同樣平整的洞頂和洞壁,說道:“估計,以前有人在這裏隐世。阡溪村這周圍,都适合隐世,很幽靜,依山傍水,景致也優美。”

“嗯,的确适合。”江寂野若有所思地應道。

“前提是,以後不被過度開發,變成什麽收費景點。”又說出這麽一句,陸蔓便不再說話,靜靜地休息。

江寂野也沒說話,他在想陸蔓方才的話。

過了陣子,陸蔓覺體力恢複了些,站立起身,對江寂野道,“我們繼續走吧,回去了再休息。”

條石太硬,坐久會更加不适。

于是,兩人出離石洞,接着往前走,愈走,地勢在愈漸低緩。

到最低處,一條蜿蜒過來的分支溪流,橫亘在了眼前。

江寂野熟稔地帶陸蔓沿溪走,走到了一處沒雜石的地方,過溪。

這裏窄狹,水流也不豐沛,即便陸蔓,也能輕松跨過。

過去後,走大約十多分鐘,便走出了山林。

随後走上水泥路,又走了段不算太長的距離,即抵達山居所在的山腳下。

這番路走下來,确實比她去時,省出了不少時間,也沒那麽曲曲繞繞。

她轉回身,望了望,回憶一下路,這才踏上了那條最為熟悉的山徑。

上到山居,兩人各回各屋。

陸蔓身上衣服,早被一路上的熱風烘幹,但她還是去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服。

洗完澡,吃了些東西,又做了杯咖啡。

端着咖啡,走向沙發,坐下。

拉開窗簾,發現也就沒多久的功夫,天竟然黑下來許多。

看時間,才五點多,不至于黑成這樣。

她整個轉過去,看窗外的天空。

天空陰陰的,幾朵灰雲遮住了西側的太陽。

打開窗戶,沒有風撲進來。

空氣好像凝固了,變得悶悶的。

“這次,真要下雨了吧。”陸蔓輕聲自語道。

她拿過手機,點開天氣預報,顯示九點會落雨。

懷着期待,江寂野來後,她也沒全關上門。

留了半扇,畫畫過程中,視線不時地投向門外。

可到了九點,雨并未落下。

她繼續等,繼續看,一直到淩晨,也都沒見雨。

江寂野自然注意到了她這個一直看門的動作,像在等待期盼着什麽人走進來一樣。

畫終,他穿上衣服,走至門邊時,沒忍住,轉過來,問她:“你今天,是在等什麽人嗎?”

陸蔓凝着畫,随口嗯了聲。

江寂野聽到她的一“嗯”,眉心不可察地蹙了下,轉身,踏出門。

這時,陸蔓才反應過來江寂野具體在說什麽,眼眸從畫中擡起,說道:“不是等人,在等別的。”

江寂野住步,又轉回了眸:“等別的?等什麽?”

陸蔓輕悠道:“等一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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