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哈哈哈哈,你覺得我是陸蔓的男朋友嗎?”顧逸航一愣之後,笑了起來。
林佑傑歪側着臉,頗有些猶疑地說道:“有點覺得。”
“什麽叫有點覺得?”顧逸航見林佑傑手裏楊梅沒了,又把楊梅筐推向他,痞笑着挑了下眉。
林佑傑又捏起顆楊梅,想了想,說:“就是能看出,你和陸蔓姐關系很好,很熟絡。
她是個難接近的人,我從沒見她和誰這麽熟絡過,所以有點覺得你可能是她男朋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又覺得你們在氣質上、外形上,似乎不是很搭,就又想着,可能不是。”
“……你說我在氣質上和陸蔓不搭,我贊同。”他眯了眯眼睛,“不過你說外形不搭是什麽意思,是說我難看?她好看我承認,但我也算是個盤兒亮條兒順的人吧。”
“盤兒……亮,條兒……順兒?”這幾個字讓林佑傑舌頭打了結,艱難且疑惑地吐出。
“啥叫順兒啊。”顧逸航再度笑出聲,“你這口音可太有意思了,來,再說一遍,讓逸航哥再樂呵樂呵。”
林佑傑皺起臉來,用他的ABC腔調說:“我知道我說的很怪,但是,你不要笑我嘛。這樣笑人,不禮貌。”
“不好意思,我沒忍住。”顧逸航擦了下眼角笑出的淚,努力止住笑,“好了,我不笑了。別我在這兒笑,你臉皮薄,轉頭給哭了。我沒惡意哈,就覺得很有意思。”
說着這句話,又笑出兩聲,趕緊又努力地止住了。
“我就是不知道盤兒……”林佑傑剛又要說,頓住,掠過,“不知道那句話什麽意思。”
“就是臉長得不賴,身材也不錯的意思。”顧逸航道。
“哦,這個意思。”林佑傑輕輕點頭,又趕緊快速擺手解釋,“可我剛才那麽說,不是說你不好,或長得醜什麽的。就一種感覺,覺得外形上你和陸蔓姐不太搭,說不太出來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頓了頓,又說,“你長得是不錯的,身材也好的,比我好得多,是我羨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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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逸航笑起來:“我還是你羨慕的樣子呢。”
“是的。你身高有一米八多吧。”
“一米八五。”
“啊,一米八五,正好是我理想身高。”林佑傑喜悅道。
“我的身高是你理想身高啊。”顧逸航笑着轉向近旁的腳手架,看了眼架上的江寂野,“人家這身高才是理想身高吧,身材也是理想身材。”
江寂野冷冷看向兩人。
這兩人莫名其妙地跑到他這邊來聊天,還要捎帶上他。
林佑傑仰頭看江寂野。
他心知,變成江寂野那樣,太奢望,搖頭,轉向顧逸航,說道:“你的身材和身高,才是我的理想。”
江寂野:“……”
自己的身高和身材,這是生平第一次,被嫌棄了?
顧逸航聽着林佑傑的話,很是受用,重重拍了下林佑傑的肩,笑道:“小夥子你很有眼光嘛。咱不長他那麽高,長那麽高幹什麽,上面的空氣很稀薄,說不定會缺氧。”
江寂野:“……”
缺……氧?
林佑傑被顧逸航突然的一拍,拍得身體歪了下。
他站直,說道:“倒也不是我不想長成他那樣的身高,是我把腿鋸了,再接一段,也達不到。我想,我還是實際一點比較好。”
這下換成顧逸航:“……”
他挑眉,“哦,我是實際,人家才是理想對吧。”
“不不不,你也是理想。你是我能實現的理想,他是實現不了的理想。”林佑傑又慌慌地解釋起來,“不是你不好,你也很好的,都好。”
他又開始端水。
顧逸航把楊梅推過去:“別說了。吃楊梅,說多了口幹。”
林佑傑捏起一顆楊梅,偷眼看顧逸航臉色,小心翼翼地問:“你沒生氣吧。”
“我生氣什麽,大家都是朋友嘛,随便聊幾句天,彼此開心一下,有什麽好生氣的。”顧逸航也把楊梅推給江寂野,“剛才說了要給你吃楊梅,特意拿來的,咱們一起吃。”
哦,原來是要給他吃楊梅,才過來他這邊。
他向顧逸航揚了下滿是泥灰的手,說道:“我不吃,你們吃。”
“洗洗手一起吃,或者我們吃點,再給你留點,等你忙完再吃。”顧逸航道。
“不用,我不喜歡吃楊梅。”
江寂野說畢,便轉回去,繼續壘自己的牆。
“哦,不喜歡吃楊梅啊。”顧逸航作罷,“好吧,那我們自己吃。”他向林佑傑挑了挑眼睛。
林佑傑點頭,将楊梅放到口邊,啃起來。
啃完一個,再拿起一個,想起顧逸航還沒回答剛才的問題,又問道:“你還沒說呢,你到底是不是陸蔓姐的男朋友?”
江寂野拿磚的動作頓了下。
顧逸航也捏起一顆楊梅,他不像林佑傑那樣細細地咬,而是直接囫囵扔進口中,邊咀嚼,邊說:“我跟陸蔓……我們兩個人是鐵瓷。我不、她男朋友。”
“是”字被他連帶楊梅,一起吞了。
“不是她男朋友?”
“對。”
江寂野拿磚的動作又變順暢。
“那鐵瓷是什麽意思?”林佑傑又問顧逸航。
“鐵瓷就是特別好,非常好的朋友。我們是鄰居,差不多一起長大的,不是親人,勝似親人,懂吧。”
“懂懂懂。”林佑傑連連點頭,點完頭,緊接由衷吐出兩個字,“羨慕。”
“羨慕什麽?”
“羨慕你是陸蔓姐的好朋友,又和她一起長大,見證過她的成長。”
“你這小夥子,怎麽什麽都羨慕。多關注自己的生活。”
“我忍不住,想羨慕。我一直想成為陸蔓姐的朋友來着,老是試圖找她聊天,但她只專注畫畫,不太愛理人。”林佑傑撓後頸。
“她就這樣,待人接物方面比較冷淡,很多時候,連我也不愛搭理。就別往心裏去,有事兒的時候,該找她聊還找她聊,她不想聊,就等她想聊的時候再聊。”
“要走了。以後,恐怕沒什麽機會再找她聊。”林佑傑咕哝。
他抿緊了唇,松開唇時,他又問顧逸航,“那陸蔓姐,她有男朋友嗎?”
這話,又讓江寂野拿磚的手頓住一瞬。
“問完我是不是她男朋友,還要問她有沒有男朋友。”顧逸航勾起唇,語調拉長,“你不是說……對她沒非分之想嗎?”
林佑傑趕緊說:“我真的沒有非分之想。我就是好奇,到底什麽樣的人,才能成為陸蔓姐的男朋友。陸蔓姐究竟會看上哪種類型的男人。”
“別好奇了。她沒有男朋友。”顧逸航道。
聽到此處,江寂野重又平順地砌牆。然而下一秒,他再度滞住。
他聽到顧逸航接着說道,“估計以後,她也不大可能會交男朋友,都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搭讪過她,跟她表過白,英俊的、富有的、才華橫溢的,各類型都有,可沒一個入得了她眼的,更別說進她的心了。
她這人是戀愛絕緣體,對戀愛不感興趣。她嫌棄一切麻煩的事物,尤其戀愛,戀愛最為麻煩。
她總說,戀愛做什麽,浪費時間浪費精力,有那時間和精力,還不如多畫兩幅畫。她太熱愛畫畫了,心裏眼裏全是畫,不願把時間分到別的事情上。”
顧逸航又扔進嘴裏一顆楊梅,道,“很多時候,她畫起畫來,連吃飯這種維系生命的基本所需都會不顧,完全沉浸在畫裏,整個世界都不在她眼中。
她這人還很灑脫,她想去哪兒,你如果不問,她都不會說,基本扛起畫架,開着車,說走就走了,也沒有固定歸期,想回來的時候才會回來。
她向往自由,并堅持自己的自由,完全不願被束縛,不願被旁人左右。
你想想,她這樣的人,可能會去戀愛嗎?”
林佑傑仔細聽着顧逸航的話,聽畢,陷入了沉默。
江寂野也陷入了沉默。
對戀愛不感興趣嗎?
記得,在酒吧遇到她那天,她對搭讪她的那個頭發半長的男人就說過,她對戀愛不感興趣。
當時以為,她為驅趕那男人,才說的那那句話。
原來……那就是她本真的想法,不是随便說說……
林佑傑那邊,默了片時,純澈地笑了,說:“陸蔓姐果然是個很特別的人。只想畫畫,別的都靠邊站。她可能會想,男人是什麽?男人只會影響我畫畫的速度。”
“哈哈哈,是的。”顧逸航擡手,指不遠處的藤椅,“我們去坐着吃。”
兩人走向藤椅,落了座。
邊聊邊吃,不知不覺吃完。
回屋洗手,洗罷手,又走出。
林佑傑道:“你剛才說下山逛逛,我們現在要出發了嗎?”
“可以,現在出發。我去逛逛,再順便吃點東西。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吃頓正經飯。欸,對了,”顧逸航轉向屋門,對門內喊,“蔓,下山吃飯,你要不要去。”
“不去。”陸蔓清冷的聲音傳出。
“去嘛。一起溜達溜達,活動下筋骨,你畫那麽久畫,身體不僵?”
陸蔓沒應他這句話,他側了會子耳朵,接着道,“我不遠千裏,不對,是三千裏,到這裏來找你,你是不是也該請我吃頓飯,給我接個風洗個塵。”
陸蔓還是沒應他,他又道,“那我請你吃飯,再順便給我自己接風洗塵,這總行了吧,給個面子。”
林佑傑聽見顧逸航都要自己給自己接風了,于心不忍,道:“要不,我請你吧。不太貴的,我都能請得起。”
“那不行,你說到底也還是個學生,能賺多少錢。我有錢,我請。請陸蔓,也請你。”轉過頭,喊江寂野,“野。”
他覺江寂野名字拗口,直接像叫陸蔓一樣,叫末一個字。
“野。野?”見江寂野沒回應他,他又喊了兩聲,還沒應,他直接走了過去,仰頭說,“野。我請吃飯,你也一起吧。”
江寂野眉梢一跳:“你在叫我?”
“不然叫誰。走吧,吃飯去。”
江寂野剛想說我就不去了,一個聲音自山居門口飄了過來。
是陸蔓的聲音,她說:“顧逸航,走吧。我不至于連頓接風宴都不請你。”
“蔓,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顧逸航開心道,手向江寂野擺,“快,咱們之中最有錢的人請吃飯,咱吃她一頓去。”
于是,嗯……江寂野也走進了下山的隊伍中。
四個人在山徑上,排成二一一的隊形走着:即前面兩個人,顧逸航和林佑傑;中間一個陸蔓;後面一個江寂野。
陸蔓看看前面,再看看後面,淡聲說道:“我有說要請這麽多人嗎?”
“也不多,除了我,也就多兩個而已。接風嘛,就是要熱熱鬧鬧才有意思。你說人家正好趕上了,咱能不叫上人家,也不太合适。”顧逸航笑,笑得不止痞,還死皮賴臉。
陸蔓冷冷睨他:“嗯,熱鬧,太熱鬧了。”
一行人就這麽往山下走。
到山腳,過了拱橋,顧逸航低聲問林佑傑,“這裏哪家飯店最貴,帶我們去。”
“‘傍溪人家’最貴。往前面走個差不多兩百米就到了。”顧逸航低聲問,但林佑傑沒他那麽多心眼,用平常的聲調回答他。
顧逸航想拽林佑傑沒拽住,人小林話已說出。
他轉過頭,腆着臉跟陸蔓陪起笑,說:“我不是為自己,我是為了你。你看你都餓瘦,需要吃頓好的,補一補身體。”
“你想敲我一頓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陸蔓悠悠道。
“沒有,是真心話。主要想讓你吃頓好的,我算跟着沾光,一起吃點。”
“就當是吧。”
“真的是。”顧逸航直接又給陸蔓送上一個大大的笑臉,轉了過去,拿眼睛示意林佑傑,小聲說,“就去那家。”
這回,林佑傑學會小聲,說:“真的要去?我怕陸蔓姐不高興。”
“不會,她就是說一下我,不會不高興。”
“确定?”
“确定。”
林佑傑轉頭看了眼陸蔓,朝她笑笑,忐忐忑忑領着衆人往傍溪人家走。
不多時,到了門前。
那是一幢二層小樓,如它名字,依傍着穿阡溪村而過的潺潺溪流而建。
四周樹木蔥郁,幽靜雅致。
顧逸航做了請的手勢,讓陸蔓先進。
陸蔓斜他一眼,邁步,踏進門。
一進門,就立刻有服務人員迎上前來。
那服務員見到紛紛進門的美女俊男,稍怔了下,才領他們上樓,到包廂去。
走進包廂,裏面正中擺着張六人位的圓桌,窗外就是小溪,窗棂上挂着整排綠植,垂落下來,形成了天然的簾子。
顧逸航照舊一個請的手勢,讓出錢的陸蔓先坐。
陸蔓坐下,他便拉過陸蔓旁邊的椅子,落了座。
林佑傑看向江寂野,客氣地朝他笑笑,可下一秒,他一點不客氣地兩步沖到陸蔓另一側的旁邊,拉開椅子,趕緊坐了下去。
像再晚些,那位子就會被人搶走一般急切。
坐下後,立時側轉身,看着陸蔓,對她綻開了笑顏。
比剛才對江寂野笑時,燦爛也由衷得多。
定在原地的江寂野:“……”
半刻之後,江寂野緩步走過去,就近坐在了顧逸航旁邊的旁邊。跟顧逸航隔一個位置。
他不習慣跟剛認識的人,坐得太近。
服務人員遞上菜單。
顧逸航把菜單推給陸蔓:“你點,你點什麽我們吃什麽。”
陸蔓又推回:“為你接風,還是你點。”
“那好,我先點,我點完,你們再補充。”顧逸航翻動菜單,一個菜一個菜點起來。
服務人員的手飛快地寫。
他點完,其他人或搖頭或搖手,表示不用補充,夠了。
合上菜單,顧逸航叮囑服務人員說:“先上筍絲牛肉。”
陸蔓喜歡吃牛肉面,他就一直默以為陸蔓是喜歡吃牛肉的。
其實單獨的牛肉,陸蔓沒那麽喜歡吃。
她喜歡的牛肉面,也只是喜歡那一種口味的。
服務人員應了聲好,走出包廂。
等了約莫十分鐘,筍絲牛肉被端上,放在江寂野和顧逸航中間缺口處的桌面上。
是能旋轉的桌子。
菜被放上的瞬間,顧逸航按在桌上的手,就利落一轉,将菜轉到了自己眼前。
他另外的手拿着筷子,也立刻夾起一筷子牛肉,放到陸蔓盤中。
“你出錢,你是老板,第一口,你先吃。”他笑笑地說,“謝謝老板請客。”
第二道上的蟹黃湯包,他照舊首先夾起一個,給陸蔓。
接下來的油焖大蝦,醋魚,荷葉叫花雞,皆是如此。
叫花雞,他給陸蔓夾的是一整個全腿,大腿小腿連起來,比手掌還大。
每夾一個,他都要說一句,謝謝老板請客。
一旁林佑傑看着,有樣學樣,也想為陸蔓做點什麽。
該夾的菜,顧逸航都已夾了,思前想後,他決定為陸蔓剝蝦。
剝了兩個,小心放進陸蔓盤中,也學着顧逸航說了句:“謝謝老板請客。”只是他說得很小聲,帶着羞怯。
顧逸航一看,呦呵,小夥子挺上道,那我這鐵瓷也不能落後啊。也給陸蔓剝蝦,往她盤裏放。
剝了三個。
而另一旁的江寂野,見到這一幕,隐隐蹙起了眉。
他遲滞片時,也夾起一只蝦,剝起來。
這期間,顧逸航和林佑傑又各剝了一只蝦,放進陸蔓盤中。
陸蔓看着被堆到冒了尖的盤子,轉眸,冷冷看左右兩邊的人,終于再耐不住,說道:“不要再放。表示感謝也不是像你們這樣的,沒完沒了了。”
剛剝好蝦,把蝦向前伸出了一寸的江寂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