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江寂野僵住,手定格。

他看一眼陸蔓透出不愉的面色,不免猶豫,自己手裏這蝦,還要不要再送過去。

陸蔓沒留意離得稍遠些的江寂野,她注意力全在左右兩人身上,因為這兩人存在感實在太強,尤其顧逸航,他存在感最強,林佑傑屬于跟着他有樣學樣,被帶的。

當她說那句“不要再放”時,林佑傑恰又剝好一只蝦,正往陸蔓盤子放。

蝦都懸在陸蔓盤子上方了,被陸蔓的話和她冰冷的投來的眼神給凍住了。

他有點不知該怎麽辦好,等陸蔓說完,他讪讪一笑,嗫嚅道:“最,最後一個。”

陸蔓飄過眼鋒,看林佑傑,果斷直接地道:“拿走。我自己有手,想吃什麽會自己夾,想吃蝦也會自己剝。”

眼神和聲線都比剛才更冷了幾分。

林佑傑立刻偏開目光,并收回了手。

與此同時,江寂野也收回了剛伸出一寸的手。

接下來,終于沒人再出什麽幺蛾子,陸蔓也終于得以安安靜靜吃飯。

吃畢,一行人走出飯店。

“終于吃了頓正經飯菜。這幾天盡趕路,都沒好好吃飯。”顧逸航滿足地撫着肚子,轉眸看四周,說,“這吃飽了,要能再喝點東西,就完美。欸,蔓,我記得你說有個清吧,在哪裏?”

“前面不遠。”陸蔓指了下。

顧逸航順陸蔓指的方向看,須臾轉回來,朝陸蔓挑了挑眼睛:“走,我們去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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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逸航興致很高,但陸蔓對此提議,卻并沒什麽興致,淡淡說道:“你不是說你現在不去酒吧了,怎麽還要去。”

“我什麽時候說我不去酒吧了。我說的是不常去,可沒說絕對不去。不然下了班,就光在家裏自己悶着,多無聊。”稍一停頓,顧逸航接着道,“再說了,這不是個清吧嘛,嚴格意義上,它都不能算是酒吧。”

陸蔓:“……不算酒吧算什麽?”

“算……水吧。”顧逸航道。

陸蔓輕然睨他:“水吧?你也說得出。”

顧逸航不僅說得出,還笑得出。

他笑着對陸蔓道:“去嘛,去喝一杯。”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陸蔓表示拒絕。

“去嘛,大家都一起去,我來請,不用你請。”顧逸航繼續勸說,他興致正高,想讓大家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不是誰請的問題。喝酒太磨時間,我晚上還要畫畫。”陸蔓道。

顧逸航便轉向江寂野,問他道:“野,你去的吧。”

“我也不去了。她畫畫,我得給她當模特。”江寂野跟陸蔓一樣,冷冷淡淡說道。

“別呀,一走走兩個人,都不熱鬧了。”顧逸航皺眉。

“放心,你和林佑傑,你們兩個人也能很熱鬧。”陸蔓說。

“那不一樣。去吧,蔓。”顧逸航道,“我大老遠過來,可不是為自己一個人喝酒的?肯定要你一起才有意思,哪怕你不說話,也不喝酒,只在旁邊坐着呢。”

陸蔓不為所動:“我說過,我沒法怎麽招待你、陪你玩。”

“我知道對你來說,畫畫最重要。”顧逸航伸出一根手指,“但就這一次。就今天這一次,你晚些再畫。我這不才剛來,開了那麽久的車看你來,你就權當盡地主之誼,再多招待我一會兒,大家一起聊聊天,熱鬧一下。明天,從明天開始,我絕對不會再打擾你畫畫。”

陸蔓陷入沉默,仍舊一副不太想去的神态。

林佑傑全程沒說話,只默默站在旁邊,以一種期盼的目光看着陸蔓。

他這個人是不喝酒的,但他沒說,因為他很想去,也希望陸蔓一起去。

跟陸蔓一起吃了飯,再和陸蔓一起喝酒,這樣的機會多麽難得啊,他等了好幾個月,才等來這麽一次。

不想錯過。

如果錯過,以後,就不會再有。

他即将離開,陸蔓也是要離開的。大家各奔東西,說不定連面都不可能再見到。

所以,要抓住眼前這難得的機會。

他緊張地抿了抿唇,終于開了腔,弱弱地說:“陸蔓姐,一起,去吧。”

見有人站在自己這側,顧逸航又忙道:“真的,去吧,蔓,就這一次。也當給小林送個行,這孩子都要回美國了。孩子多好啊,巴巴地給你送楊梅,你也該回謝人家不是。”

“不用謝我。”林佑傑趕緊說,“幾顆楊梅而已。我剛剛還吃了陸蔓姐一頓飯。”

“一碼歸一碼,不能那麽算。”顧逸航道,“飯是給我接風的,你是順便吃的,不能算在你頭上。得你蔓姐特意請你的,才算真正意義上的回你。”

顧逸航的話是一套一套地說,陸蔓不想再聽下去,會沒完。

她提高了些音量,說道:“好了,我去,就這一次。酒我也請,請林佑傑,給他提前送行,也請江寂野。”

這段時間,江寂野和林佑傑也沒少幫她,請請他們喝酒,也應該。

“不用給我送行。”江寂野道,“我還不走。”

而顧逸航則道:“我呢,只請他們,不請我?”

陸蔓先對江寂野道:“不給你送行。”又對顧逸航道,“請你。好了,都別再啰嗦,走吧。”

顧逸航笑了,做出個招呼大家的手勢,往前邁步,說:“走,我們喝酒去。”

林佑傑也很開心。

開心到差點跳起,不過他克制住了,只是綻開一個大大的笑臉,跟着顧逸航,邁出了輕快的步伐。

陸蔓也随後跟上,只有江寂野仍在原地,沒有邁步。

他沉冷的聲線說道:“确定要去?”

“你不想去嗎?”顧逸航回頭,問他。

“嗯,不太想。”江寂野沒看顧逸航,他眼睛看着陸蔓。

不是他不想去,他去或不去,都無所謂。

他只是……忽然……有些不想讓陸蔓去。

剛才,在聽到“酒吧”兩個字後,他想起件事。

想起酒吧那位吧員,在找陸蔓,很是狂熱急切的樣子。

“別呀,剛說服了陸蔓,你又不去了。”顧逸航又覺氣悶,又覺想笑。

想攢這幫人去趟酒吧,可太難了。

江寂野看着陸蔓,問她:“不是說要畫畫,不回去畫了嗎?”

“可以休息一天。”陸蔓道,“你不是一直覺得我光工作不玩耍,今天玩耍一次。”

陸蔓說畢,便往前方走了。

江寂野在原地定立片刻,沒奈何,只得跟上。

不然,總不能強硬把陸蔓拽走,拽回山上吧,他沒那個權力。

單單自己回山上,他又有些不放心。

他不知道那個吧員到底為什麽找陸蔓。

是有事,還是另有企圖?

林佑傑見大家終于又開始走了,也跟着走。

剛走出幾步,他想起自己早準備好了臨別禮物,想送給陸蔓。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送給她吧,省得一拖再拖,給拖忘記。

他道:“你們先去,我回民宿拿個東西,馬上過去找你們。”

話音未落,人已轉了身,向着不遠處民宿跑。

“喝個酒可真難,又走一個。你不是搞個托詞,跑了不回來吧。”顧逸航朝林佑傑離開的方向喊。

“回來,馬上就回來。”林佑傑心說,自己怎麽可能不回來。

他跑得很快,一溜煙跑進民宿,到房間拿了東西,片刻未停,又一溜煙跑出,在三人剛行至那家叫“時光”的清吧門口時,趕上了他們。

夏天開了空調,門是合閉着的。

見狀,林佑傑伸手就要去推門,顧逸航也去推,兩人争搶着推開了門,讓陸蔓進入。

陸蔓看看他們,不想再說什麽,作罷,走進去。

後面三人也依次踏入。

這樣的四個人,很是惹眼,一走進去,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目。

顧逸航笑笑,指着窗邊的四人空位說:“我們坐那裏吧。”

其他人并無異議,走過去,落了座。

剛一坐下,氣還沒喘勻的林佑傑,就急不可耐地把手裏東西,遞給了對面的陸蔓:“這是,給你的禮物。我拿了你幾幅畫,就想着,也送幾幅我的畫給你。但是我畫的不好,你,你別嫌棄。”

陸蔓接過,翻開。

這哪是幾幅畫,明明是一本畫。

“都是你這段時間畫的?畫得還挺多。”

林佑傑羞赧地撓着後頸笑:“一部分是前段時間畫的,一部分是近幾天畫的。”

熬了好幾個通宵,畫的。

“我不知道,你原來也會畫畫,美術生嗎?”坐在陸蔓旁邊的顧逸航,伸長脖子,看那些畫。

“不是美術生,就……喜歡畫畫。”林佑傑道。

“哦,這樣。筆觸雖稚嫩,但能看出畫得很認真。當個愛好,陶冶陶冶情操,挺好的。”顧逸航說道。

可如果不止想當個愛好呢?

這句話林佑傑沒說出口,不好意思說。

“這本子我收下。”陸蔓道,“不過從現在開始,一直到你離開,你都不要再給我送東西了。”

“啊?哦,好。”林佑傑讷讷地應。

“你陸蔓姐不願收別人禮物什麽的。”顧逸航說。

林佑傑點頭:“我知道。”

“哈哈哈,那我們點酒喝吧。”顧逸航向吧員招了下手,“這裏點單。”

“好,稍等。”吧員正在招待一桌比他們早進門兩分鐘的客人。

那桌客人點完要喝的酒,吧員立時朝他們這桌走來。

快走到時,吧員注意到了江寂野,向他笑笑,剛要說今天怎麽沒去吧臺老位置坐,話沒出口,目光朝揮着手的顧逸航一偏,驚到愣住。

不是為顧逸航愣住,為顧逸航旁邊的陸蔓愣住。

眼睛霎時睜得老大,激動道:“你竟然還在阡溪村?太好了!我一直在找你,沒找到,以為你已經離開。”

“找我?什麽事?”陸蔓不解。

“我有樣東西,要給你,還有張字條,你看了就明白。”吧員笑着放下酒單,朝陸蔓擺了下手,示意陸蔓跟着自己,“字條只能你一個人看。你跟我到吧臺來。”

陸蔓疑惑,起身,跟着吧員去了吧臺。

顧逸航伸手拿過酒單,對坐在自己對面的江寂野碎語道:“哈,今天怎麽這麽多人給陸蔓送禮物。還要送字條。不知道是張什麽字條,這麽神神秘秘的。”略一思索,“不會是情書吧。”

情……書?

江寂野幽邃的視線,投向遠去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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