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嗯?我說什麽了。”江寂野剛才沒思索,脫口說出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到底說了什麽,竟讓李威廉忽然地那麽問他。
“你說你單身,是因為以前沒遇到喜歡的女生。”李威廉推眼鏡,笑,“所以,我想,你是不是現在遇到了。”
江寂野沉了沉眸光,默然,良久,說道:“或許。”
“或許?”李威廉沒理解。
“我還不太确定,自己對她的感覺是不是喜歡。”江寂野若有所思。
“嗯……以我的經驗來看,當你開始思考自己喜不喜歡一個人時,其實大概率是喜歡上了。”李威廉說着,同時也看着江寂野,耐不住地浮起了一抹笑。
大概率是喜歡……嗎?
江寂野蹙眉。
他看向李威廉,注意到他在笑,問他:“你笑什麽?”
“我就是覺得,江工你這棵鐵樹,終于要開花了,替你感到開心。”李威廉如實說。
江寂野沉冷看着他:“……鐵樹開花。我是鐵樹?”
李威廉被江寂野這麽一看,趕忙收起了笑,梗了梗脖子,點頭說道:“雖然你是我老板,但我沒辦法違心地說不是。一直單身,沒交過女朋友,甚至都不近女色,還不是鐵樹。”
江寂野轉了過去,拿起磚,繼續砌牆,幽沉的聲音道:“就算我是鐵樹,也還沒有要開花,你不用替我開什麽心。”
“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遲早要開的嘛。”李威廉又笑了,也順便建議說,“如果你實在不能确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歡她,那就閑暇時多找她,多跟她聊天相處,慢慢辨別一下自己的感覺。”
“找她?”江寂野苦澀地扯了下唇角,“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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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不?”李威廉問。
江寂野眸光變得沉暗,緘着口,沒說話。
心裏默默沉吟了句,她都走了,連聲再見都沒和我說就走了,我為什麽要找她。
李威廉看着江寂野,見他不再答話,知道他不想再說這個話題,于是不再多問,轉而道:“我沒事做,幫你一起壘磚。”
說着,李威廉撸起袖子,要往腳手架上爬。
江寂野看他一眼:“你穿着襯衫西褲幫我壘磚?”
“哦,我忘記,我去換一下。”李威廉回到江寂野房間,打開自己行李箱,換了身休閑裝,出來幫江寂野。
兩人協作,李威廉給江寂野遞磚,江寂野只管接,再砌到牆垣上,不用再不停彎腰拿,省卻不少氣力。
到中午,兩人下山吃飯。
吃着飯,李威廉乘機又對江寂野:“江工,說真的,你該回去工作了。不然,等你建完這房子,再回去,我怕公司已經沒了。”
“你對自己太沒信心。”江寂野道。
“你對我太有信心。”李威廉道。
江寂野默然,繼續吃飯。吃完飯,他開口,沉沉說道:“好吧。回去。”
房子只建到一半,不能直接就此回去。江寂野領着李威廉,趕了幾天工,壘出了個圍牆,壘不到的地方直接拉了鐵網,把自己那塊地方圈起來,貼了“施工危險禁止翻越”的标語。
以後還要再回來繼續建造,他不想等他回來時,房子被破壞。
同時,也是出于安全考慮。他那邊堆了不少建築材料,隔壁山居來來往往,會有很多住客,萬一有住客閑得沒事,往他那邊走,磕到摔到,也都并不好。
做畢這些,江寂野才和李威廉離開了山居,回到位于北華市的工作室。
一回去,就開始忙,帶領大家做方案,國內外可參加的建築競賽,全部報名參加。
人一忙起來,時間便過得飛快。
不知不覺,秋天過去,又不知不覺,冬天也将過去,到了農歷新年。
江寂野回了海亭市,陪父母過年。
過完年,又回到北華市,繼續忙碌,到了三月份,才總算把手上的競賽全做完。中間飛了不知多少趟國外,把方案一一投出。
有方案落标了,當然,也有中标的。總體,中标數量多于落标的,算半年辛苦沒白費。
為犒賞跟着他加了不少班的員工們,江寂野給他們發了獎金,并放了他們五天假期。
員工們一窩蜂擁上來,喜悅地對江寂野說了通感謝話語,又一窩蜂散去了,有的說要找女朋友旅行去,有的說要和朋友喝酒去。
伴着這議論聲,他們紛紛拎上東西,離開。
辦公室很快寂靜下來,只剩下了江寂野獨自一人。
他沒人要找,沒人可找,轉身,走向落地窗。
身形挺拔,站立窗邊,看着城市初上的華燈,久久沒有移動。
他在發怔,因為他不自禁地又想到了一個人。
一個他試着忘掉,卻怎麽都忘不掉的人。
“陸……蔓。”他低徊地喃出了這兩個字。
“陸蔓。”他移步,回到辦公桌,在轉椅坐下,仰在椅背,又喃了遍。
他閉上眼睛,胸膛沉重地起伏着,胸口像被堵了什麽東西,悶悶的。
一想到她,他就覺得悶悶的。然後,他會試着讓自己不去想,為達成這一目的,他也會讓自己忙碌起來,瘋狂地忙碌,可再忙碌,只要稍得閑暇,思念就會卷土重來,瞬間将他纏裹。
是的,思念。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這種時常地,不受控地就會想到一個人,并帶着股迫切般地想,就是思念吧。
他睜開眼,側身,拉開最底部的抽屜。又從抽屜最底部拿出了一幅畫。
畫中黑白筆觸的桂花樹,卻有些刺眼。
他本來是将這畫挂在牆上的,就是覺刺眼,才拿下,放進了抽屜,還放進了最底部。
其實,畫并不刺眼,刺眼的是別的。
他沉沉呼出口氣,又低吟了遍:“陸……蔓。”
李威廉忘了東西,回來拿,見江寂野還在辦公室,便過來,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敲了好幾下門,江寂野都沒聽到,只直勾勾盯着一幅畫在發呆。
什麽畫這麽特別,看到癡了。
李威廉不免心生好奇,加重手上力道,又敲了幾下門。
這時,江寂野才終于擡起了頭,看向門口,見是李威廉,說了聲:“進來。”
門口的李威廉朝他笑笑,邁步,走入,說:“感覺你像被勾走了魂,我敲好幾聲的門,你都沒聽到。”
“被勾走了魂……”江寂野低喃。
或許他真被勾走了魂。
李威廉走到江寂野身邊,瞥了眼畫,是一張素描畫,畫的一棵樹,能看出畫者的畫功不賴,但再不賴,也只是一棵樹,沒什麽特別。
反正李威廉看不出什麽特別,于是問江寂野:“江工你為什麽不走,呆坐在這裏盯着這幅畫看?這幅畫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江寂野放下了畫,沒回答李威廉的問題,而是問他:“你怎麽又回來?”
“來拿個東西。”李威廉道。
“嗯,去拿吧。”江寂野淡聲說。
李威廉拿上東西,又回到江寂野這裏,問他:“江工,我想去喝一杯,你要不要一起?”
“喝一杯?”江寂野轉眸,看向李威廉。
“對,我發現了一家很有調性的爵士樂酒吧,我們去喝一杯,放松一下。”李威廉笑說。
半個小時後,江寂野被李威廉領着,走進了一家爵士酒吧。
酒吧一角,半圓的舞臺上,正有一支樂隊,在現場演出。
獨具節奏感的悠揚樂音,在整個酒吧之中回蕩。
兩人找了個位置坐下,點了酒。
李威廉主要在欣賞音樂,順帶喝幾口酒,而江寂野主要喝酒,一言不發,悶悶地喝。
不多時,一杯喝完,又點了一杯。
今天是周五,許多人明天不用上班,今天便都出來休閑娛樂。酒吧沒多久便坐滿了人。
有兩個女生進來,在酒吧轉了一圈,沒找到位,就轉向旁邊的江寂野和李威廉,問能不能拼桌。
李威廉是樂意的,立刻說可以。
兩女生道了謝,坐下。
江寂野一直在低頭喝酒,在兩人坐下時,擡起頭,看向兩人。
兩人也看向了江寂野,霎時眼前一亮,朝他笑笑,打招呼說:“你,你好。”
江寂野蹙了下眉,看李威廉,但李威廉在看舞臺,沒注意到他的目光。
江寂野無奈,轉眸環顧四周,看是否有空位,可以讓自己移過去,安安靜靜地喝一會兒酒。
尋了半晌,一個空位沒尋到。
他準備收回目光,卻忽地定住,定在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上。
心頭随之猛然一震。
……陸蔓,好像是陸蔓。
他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站起,向對方走了過去。
可到近旁,看清了臉,才發現不是。
他又返回,但他不打算坐下了,跟李威廉道了別,走出酒吧,往車的方向走。
邊走邊拿出了手機,點開浏覽器,在搜索欄輸入:陸蔓。
剛才的那一瞬,讓他明白了,他是想見到陸蔓的。
很想很想見到她。
為什麽這麽想見到她呢?
江寂野拉開車門,坐上車,空茫地盯着手機。
手機上的字越來越模糊,答案卻越來越鮮明,讓他避無可避。
那就是,他喜歡她啊。
即便知道,她并不喜歡他,他也想找到她,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