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江寂野覺得自己已經思慮得夠仔細,怕露餡,連手機都沒帶至陸蔓家。
可沒曾想,卻在住進陸蔓家的第二天,才第二天,就因為買菜做飯露了破綻。
他買菜的時候,全然忘記自己說過沒錢了的話,只一心想着為陸蔓做飯,補充營養。
所以說,百密也有一疏,抑或說關心則亂。而後,他說下的一個謊言,只能用更多的謊言去填補。
這讓他心中不甚舒服,他不慣說謊,也沒說過慌。
陸蔓說他是個有原則的人,他也的确是個有原則的人,曾經。而現在,他為接近她,為贏得她的心,放棄了很多原則。
而他似乎也将繼續放棄下去。
沒辦法,他已經決定豁出去,搏一把了,沒到最後真正山窮水盡的時刻,他還不想放棄。
他大腦飛速轉動着,思索該怎麽應對陸蔓的問話。
方才陸蔓問他“不是說沒錢了,怎麽有錢買菜。”時,他來不及想,随口答了“身上還有最後幾十塊”。
這就已是錯誤之後的又一個錯誤,如果他按照實際花的金額,直接說兩百多就好了。可能他潛意識覺如果說兩百多,以他窮困潦倒的“現狀”,花兩百多買一頓菜,會顯奢侈,所以才沒那麽說。
這樣看來,不說兩百多也是對的。
只不過,接下來,他該圓為什麽幾十塊能買到肉和青菜這些,還又買到了價格并不便宜的黃花魚了。
盡量快速地思索過後,他答:“養殖的黃花魚,不是很貴。”
這句也不全是假話,的确是養殖,不過是深海半養殖半野生的那種,品質比淺海養殖的要好,價格也更貴些。他原來是想買野生的,不過沒買到。現在想來,沒買到,也是種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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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海邊長大的陸蔓,也許是能吃出野生和養殖的區別的。
怕陸蔓不信,他又補了句,“而且,我去買的時候,就剩最後三條了。我跟老板說了會好話,老板就半賣半送,給了我。”
“你還會說好話?”陸蔓端着盛好的湯走出,“說了什麽好話。”
當然沒說好話,也沒想到陸蔓的關注點會在說好話上,他那是為解釋便宜的合理性,而編的。
于是又得接着編:“就……誇對方人美心善之類。”
陸蔓想了想,想象不出江寂野講好話誇人時,會是怎樣的圖景。
她走至沙發,落回原位,放下手中魚湯,接着吃飯。
吃去小半碗飯,又開始喝魚湯。
魚湯的鮮美程度,讓她覺得:“這竟然是養殖的?怎麽感覺比我以前吃過的養殖的,要更鮮。”
江寂野心道,她果然能吃出區別。
心裏稍有忐忑,但面上古井無波,用他低沉冷冽的聲音道:“可能是這批養殖的品質比較好吧。也可能,是我的廚藝好。”
陸蔓:“……”
她眼尾輕然一挑,挑向對面的江寂野,“沒想到,你還有自戀的一面。”
江寂野也挑了挑眼梢,說:“又或者是自信。”
“好吧,能看出你是真的有自戀的一面了。說明我以前對你的認識,還是比較片面。”陸蔓垂落了眼眸,道。
江寂野沒說話。
片面也挺好。如果她對他認識得很全面,知道他懷揣着怎樣心思的話,他就一定住不進她家裏來了。
陸蔓把一碗飯吃完,也把湯喝完,就飽了,很飽。
而江寂野在吃他的第二碗飯。
陸蔓說了句你慢吃,便起身,把自己空掉的碗收進廚房裏去。
江寂野見狀,說:“你放那裏不用收,我最後收。”
“不行,我得收。”陸蔓說着,徑自往廚房走了,還打開水龍頭,開始清洗。
江寂野聽見水流聲,又道:“你不用洗,直接放水槽,我吃完一起洗。”
陸蔓直接又說了句不行,還說:“等會兒所有碗都由我洗。你做了飯,總不能讓你再洗碗,那樣可算不上公平。”
江寂野不想讓陸蔓做這些,他只想讓她休息,說道:“我來洗。”稍稍一頓,接着道,“這談不上公平不公平的。洗碗而已,捎帶手的小事。”
陸蔓洗好了自己的兩只碗,走出:“既然是捎帶手的小事,就由我來洗。”
沒想到自己的話,被陸蔓截了。
江寂野啞了片時口,道:“不,我洗。”
“我們怎麽争起這個來。”陸蔓有些想笑,“不要再争,就我洗。”
江寂野也莫名想笑。
這人可真是固執。
“你摔傷,等你好了再說吧。”他道。
“摔傷怎麽了,摔傷也能洗碗,還能畫畫。”陸蔓說着,進了畫室。
“你又要畫畫?不休息幾天。”江寂野忽然緊張起來。
“休息。”她身上不僅疼,還很倦乏無力,身體像被掏空一般,頭也有些暈,根本沒力氣拎着畫箱到戶外寫生。在家裏畫,她一時也沒任何靈感,無畫可畫,只能休息。
她現在進畫室,是為修補摔在地的那幅畫,說道,“我修一下早上的畫,它糊了幾處地方。”
聽陸蔓這麽說,江寂野才算放下心,繼續吃飯。
飯吃畢,他把盤碗都收進廚房,開始清洗。
正洗着,畫室裏的陸蔓,聽到了聲音,說:“你在洗碗了嗎?說了我洗,你等我。”
陸蔓站起身,往外走。
江寂野當然沒等她,加快速度,在陸蔓走來前,洗完,放好,說道:“不用來了,已經洗完。”
陸蔓剛走到廚房門口,還沒邁入:“洗完了?好吧。”她只好又返回畫室,接着補自己的畫。
畫補完,陸蔓想喝杯咖啡了,往廚房走。
一進去,覺頓廚房像變了副樣子,幹淨整潔許多。
明顯江寂野洗過碗後,還把廚房收拾了一通。
她可能畫畫太專心,後續都沒聽到——實際是江寂野關上了廚房門,用盡量輕的動作,不讓陸蔓察覺,默默地将廚房收拾一淨。
這點,陸蔓自是不知道。
她只是看着潔淨的廚房,心道:看來,江寂野除了真會做飯,也真會做家務,收拾出的整潔有序程度,比我要強得多。
陸蔓是真不擅長做這些。
她的天賦,似乎全在畫畫上了,對生活上諸多事,都不擅長,尤其做飯。
以前,她也試着學過做飯,可除了把廚房搞得一片狼藉,像下一秒能把廚房化為廢墟外,她一樣可入口的食物都沒做出。
有些事,很奇怪,做不好就是做不好,無論如何都做不好。
她幹脆放棄,省得真把廚房乃至整個房子給毀掉。
視線環繞過廚房後,陸蔓去拿了瓶水,走向流理臺邊,擰開瓶蓋,把水倒進恒溫手沖壺中,插電,燒水。
緊接拿過靠牆放置的咖啡研磨機,左右找咖啡豆,想起,那袋豆子已經用光,得拿一袋新的了。
她的咖啡豆全儲在上方櫃子裏。
打開櫃門,伸手拿。
豆子是沿着櫃邊,從裏一直排列到外的,而外層大部分,已經都用光。
她只能伸長了手,踮起腳尖,往裏夠。
怎麽使勁都夠不到,太靠裏側。
不行,得去搬個椅子進來,站在椅子上拿。
這個念頭剛浮起,耳邊響起了一道聲音:“你要拿什麽?我幫你拿。”
她一轉眸,見江寂野正朝她走來。
“拿咖啡豆。”她答着,把腳尖往下落。
剛落到地面,她被砸到的腰側,連同腿和胯,那一條筋,突然抽痛了下。她不知道,因着她剛才又是踮腳,又是伸胳膊的努力去夠咖啡豆,把受傷的筋伸得有點過了。
這猝不及防的抽痛,讓她的腿一軟,近而人開始傾斜。
她踉跄了幾步,眼看要歪倒,忽然,一只強而有力的手環住了她的腰,緊接着,她落進了一個堅實的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