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堅實溫熱的一堵懷。不知道是因為今天天氣冷，還是因為她體虛，身體在發冷，總之，陸蔓感覺到了一股切實的暖意，像暖爐。
這暖意竟還莫名有些熟悉？
為什麽會覺熟悉呢？連陸蔓自己也覺奇怪。
不過她沒暇細想，因為她覺得暖的同時，也覺到了疼。
江寂野的手正環在她腰上，力道不小，且壓到了她的淤傷。
她不由蹙起了秀眉，正要開口，頭頂灑下了江寂野悶沉的聲音。
他道：“剛才怎麽了，你怎麽像突然又要暈倒。”
“沒暈倒。就是腿疼了一下。”她仰頭，看江寂野，說道。
江寂野則低着眼睑，眼眸深暗地籠罩她，說道：“腿疼。很疼嗎？”
“現在腿已經不是很疼了，但是腰很疼。”陸蔓道。
江寂野聞言，不可察地皺了皺眉：“腰還是很疼？是不是傷得并不輕。那你是不是應該去看醫生。不要只一味倔強硬撐。”
“不用看醫生。你松開我，就不會再那麽疼。”陸蔓說道。
“嗯？”江寂野愣了下，意識到了什麽，趕忙松開了環在陸蔓腰上的手，同時後撤開半步，對陸蔓說道，“不好意思，我沒收好力。”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他眼見陸蔓要摔倒，立刻大步走向她，并伸出了手。
太急，大腦有一瞬的空白，完全靠身體本能做出的反應，他甚至沒察覺自己是一把攬住了陸蔓的腰，并且這次沒控制好力，還一把将陸蔓扯進了懷裏。還怕她再摔倒般，緊緊箍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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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不好意思 。是我該謝你。你又幫了我。換言之，我又麻煩了你。”陸蔓道，“再這麽麻煩你下去，我恐怕真得給你發工資了。除卻多次幫了我，你還又做飯，又做家務的，按生活助理的薪資标準付你，也不為過。”
“……生活助理？好吧。你想給的話，我只能說，我欣然接受。”江寂野已經充分了解了陸蔓不願欠別人的性格，也學會不因這件事，再去跟她糾結。
他現在的目的是，繼續留在她家，留在她身邊。
如果還像過去那樣，拒絕她的錢，去糾結她總要給他錢、顯得她對他很是疏冷這件事，那基本等于他不想再在她家住了。
所以，她要給他工資，就讓她給。
最後，他還花在她身上即可。
“那我就心安理得了。”陸蔓指指懸在流理臺上方的櫃子，“咖啡豆，幫我拿一下吧。”
“好。”江寂野應着，走向流理臺。
上方櫃子對陸蔓算高，但對江寂野，輕松到稍一擡手，就拿下了一包咖啡豆。
陸蔓接過咖啡豆，道了聲謝，開始制作咖啡。
江寂野站在一旁，看着她，說道：“你喝了咖啡，晚上會不會睡不着覺。”
陸蔓想說，不喝咖啡，也睡不着。可想到，今晚江寂野會哄她睡，是很有睡着的可能的。
說道：“現在還早，六點不到，離睡覺還遠，沒關系。”轉過去，問江寂野，“你要不要喝？你喝的話，我多做些。”
江寂野搖頭：“不了，我如果喝了咖啡，會很晚都睡不着。你最好也別多喝，咖啡喝多對身體不好。”
“跟顧逸航說一樣的話。”陸蔓往濾杯裏打圈注着水，說。
“顧逸航也說過這樣的話？”
“是啊，時不時都要千叮咛萬囑咐地跟我說，要好好吃飯，要少喝咖啡，咖啡對身體不好，要照顧好自己等等。叮囑過多，會顯得婆婆媽媽，所以我會調侃他，叫他顧媽媽。”
“顧媽媽……”江寂野眉梢跳了下，不由想，如果他叮囑過多的話，也會被叫江媽媽？
嗯……還是算了，他不想當江媽媽。
他并不是個多話啰嗦的人，也不想變啰嗦。
話說到即止，沒必要說的過多。說再多，對方不願聽，也沒用，還會起反效果。
“你想象不到顧逸航啰嗦起來，話有多多。”陸蔓只要一想起，都猶言在耳的那種，像魔音，嵌進她神經裏了都。
說起顧逸航，江寂野想起：“顧逸航不是你鄰居嗎？怎麽都沒見到他。”
“他現在已經不住這裏了，舊房早賣掉，舉家搬到了北華市。漁村不夠繁華，工作機會也少，很多人都搬走。”
“你怎麽沒搬走？”
“我不想搬。比起繁華，我更喜歡簡單和安靜。”
這點，他和陸蔓不謀而合。
“我也喜歡簡單安靜。”
“所以你才會跑到阡溪村那種僻靜古村，打工建房？”
“嗯，阡溪村讓人覺得安寧。”
“安寧。的确是這樣。”陸蔓悠悠道，“如果有時間，我會願意再去一次阡溪村。那是個讓人想要再去的地方。”
“是嗎？”江寂野眼底隐隐閃掠過一道光，“如果有機會，說不定我們能一起去。”
“嗯？或許吧。”
或許……
江寂野在心中沉吟了遍這兩個字。
陸蔓在提到顧逸航時，也想到一件事，說畢“或許吧”，又對江寂野道：“你現在需要找工作，賺錢還債。如果你找不到工作的話，其實可以找一下顧逸航，他不是說過，可以把你打造為職業模特，讓你賺很多錢。你實在沒辦法的時候，這也是條路。”
江寂野沒想到陸蔓會突然提起這件事，稍有怔愣。
知道這對一個沒錢且要還債的人來說，是個好提議。但對他，并不是好提議。
他沉沉說道：“如果你需要模特，我可以給你當模特，我熟悉你，也信任你。但職業模特，我并不想做，我做不了，我不喜歡被人關注。我說過，比起模特，我更願意當建築工，可以安靜呆着，默默做自己的事，那樣更适合我。錢我可以慢慢還，總歸會還完。”
“我只是忽然想起，随口建議。想與不想，自然都由你決定。我想說，如果你哪天想了，可以告訴我，我幫你聯系顧逸航。你幫我，我也該幫你。”
咖啡沖好了，陸蔓倒了一杯。
“你收留我，已經是幫我。其他事，我靠自己就好，”
“随你。”陸蔓不再多說什麽，端着咖啡杯走出廚房，過客廳，走出了屋門，在門外椅上坐下。
江寂野也走出，來到屋門邊，站住，看一眼陸蔓。
陸蔓一面慵閑地喝着咖啡，一面看着被夕陽染紅的海。
江寂野移開目光，也去看海。
海面上的夕光，在一點一點變黯淡，慢慢地，海變成了青黑色，天幕也變成了青黑色。
再慢慢地，一輪圓月挂上了天空。
清冷又透亮的月光，在海面灑上了一層銀。
那銀随海波輕輕地蕩，晶晶地閃，美得像一場幻夢。
陸蔓定定地看，看到出了神。
到十點鐘，江寂野問陸蔓要不要睡覺？
陸蔓說，再看一會兒。
十一點鐘，江寂野又問陸蔓睡不睡覺。
陸蔓還說，再看一會兒。
到十二點鐘，陸蔓很是疲乏倦累了，主動說道：“好了，去睡覺。再等，你可能要等不了了。以前畫你的時候，你一到十二點，就要準時下班。”
“現在是不是要改成十二點，準時上班。”江寂野低沉的帶倦意的聲音道。
“那我豈不是每晚，要十二點準時睡覺？”
“十二點已經不早。”
“對我來說，還挺早的。我只能說，盡量。”陸蔓說着話，往卧室走，拿了套衣服，進浴室。
要關門時，她對江寂野道，“我身上還有昨天淋的雨水，需要洗個澡。”
今天一天都沒力氣洗，現在無論如何得洗一下了。
“你可以先小睡一會兒。”她告訴江寂野。
江寂野沒睡，他懷着種莫名的擔心，怕陸蔓暈倒在浴室。
不過幸好，陸蔓沒暈。
浴室門被打開，她走出。
雖然看起來臉色有些蒼白，但完好走出了浴室。
她邁着步子，往卧室走，并對正從沙發起身的江寂野道：“記得拎椅子進來。”
熟悉的話。
江寂野淺淺勾了下唇，拎上椅子，走進陸蔓房間。
陸蔓坐上床沿，踢掉鞋子，側身躺倒，枕上枕頭，身體蜷縮起，看向放下椅子落了座的江寂野。
江寂野也看着她，手剛要伸向她，卻愣住。
陸蔓白天穿着長袖，他沒看到，現在換了短袖，他才發現，陸蔓胳膊上有淤傷，發紅也泛青紫的一片，讓他心頭一緊。
她沒說過胳膊疼，胳膊都紅了這麽大一邊，那她說疼的腰和腿，該傷成什麽樣子。
陸蔓看着遲遲未動的江寂野，問道：“你忘記該怎麽哄我睡了？”
江寂野默然不答，還蹙起了眉。
陸蔓以為他真忘記，拍拍自己肩膀，示意他。見他還不動，直接伸出手，握住了他搭在腿上的右手手腕。
江寂野手腕像倏然觸了電，猛回神，驚異卻也疑惑地看着陸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