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太突然,秦銳驚地打了個激靈,睜大雙眼,慌忙轉頭,看向傲立在他身旁的,那個高大的人影。

待看到那人的臉,眼睛更睜大了些。

這不是給陸蔓建院子做工的那個人嘛。

秦銳看着對方冰冷的臉,和冰冷的眼眸,不禁又打了個激靈。

他感覺到了對方身上所散發出的強烈威壓,反射地後退,遠離對方,但胳膊還被握着,掙不動分毫,他皺起臉,露出了惴恐的表情。

江寂野見秦銳收了伸向陸蔓的手,還往後退,凝了凝眸,随即松開了他,不再理會他,眼眸落向陸蔓。

陸蔓面朝母親,背對秦銳,并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麽。

剛才“叮”的一聲,在腦中冒出的想法,讓她覺一陣惡寒。

她垂下眼睫,空茫的盯着空氣中的一個點,沉默,凝固,緊接她忽然笑了,悲涼地笑了:“沒有畫,你沒有畫。你如果有畫,肯定迫不及待就跟我交易,拿錢了,怎麽可能這樣拖拖拉拉。我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可我太想要爸爸的畫,又一次被你欺騙。”

陸蔓媽媽看到突然降臨的江寂野,也驚了好大一跳。

她盯着江寂野看,看他鉗住了秦銳,又松開了秦銳,秦銳退開,可是他并沒走,蔚然如山,壓迫感十足地,依舊還站在那裏。

“你,你想做什麽?”她聲音發起了顫,問。

陸蔓以為媽媽在問她,眼眸掀起,看向母親,冷寒的聲音道:“我想做什麽?是你想做什麽!

你把我騙到這裏來,處心積慮把我往秦銳那裏推,你到底想做什麽。你是不是收了他什麽好處,然後把我給賣了。你告訴我,是不是!”

聽到女兒的質問,陸蔓媽轉向女兒,道:“什麽把你賣了。我見秦銳是個好孩子,想撮合一下你和秦銳,給你倆創造點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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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真是冠冕堂皇啊。你敢跟我說,你一點好處都沒收他的嗎?呵,你好像在把我當傻子。”陸蔓凄清一笑,眼睫像被折斷的蟬翼,無力垂落了,低喃,“所有人都把我當傻子,都騙我。都是騙子,都是壞人。”

江寂野聽着陸蔓的話,整顆心都揪緊了,他盯向陸蔓的媽媽,眼中盯出了寒光。

陸蔓媽媽感覺到了,看向江寂野,整個人被那種威逼而來的氣勢迫到一顫,忙又移開了視線。

這個剎那,陸蔓莫名也感覺到了什麽,轉過去,看自己身後。

視線先落在了一件筆挺合襯的西裝,沿西裝上移,掠過一堵壯闊胸膛,緊接是線條勁峭的脖頸、下颌,而後是一張雕刻般的面龐

“又一個騙子來了。”她勾了勾唇,寂冷道。

江寂野垂落眼眸,蹙了眉,深沉卻也一籌莫展地看着她。

沒有畫了,不用在這裏繼續呆下去了,可以走了。

眼睫低下,不再看江寂野,用盡身上所有力氣,站起了身,準備走。

她本就在暈,酒氣也在不斷上湧,一站起,暈眩感就更鮮明了,步伐還沒邁出,身體忽地就晃了晃。

江寂野見狀,趕忙伸手,扶住了她,以防她摔倒。他也看到了,她身上刺目的紅酒液,酒液所過之處,透濕她的衣服。

胸前的那一片,還貼在了肌膚上,隐約可見內衣輪廓。

周圍人都在看着他們這邊,看陸蔓。

江寂野蹙起眉,靠陸蔓近了些,用身體擋住她,低頭問她:“你能站穩嗎?”

陸蔓沒回答他,低着的眼睫擡起,也擡起了手,手指點戳着他的胸膛,臉上浮起愠色,道:“你也是個騙子,也是個壞人。你騙我,騙我。”

“對,我騙了你,我是壞人。”江寂野單手解開西裝衣扣,脫下西裝外套,罩在她身上,低着頭,柔到一塌糊塗的聲音對她說道,“你如果對我還有氣,可以盡管發出來。但是,先讓我帶你離開這裏,離開這些人,好不好?”

“離開?嗯,離開。”陸蔓繞過橫亘在身前的江寂野,往外走,走的踉跄搖晃,身上剛披好的西裝外套,也滑落在地。

江寂野上前,拽住陸蔓,她再這麽走下去,非摔倒不可。

拉陸蔓停下,彎腰拾起外套,這次從身前,用外套直接包裹住她。

包好,便打橫将她抱起。

要邁步時,轉回頭,對桌邊的兩人道:“以後,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接近陸蔓。”

他冷到結了冰般的眼眸,和冰寒冷冽的聲音,讓桌邊的兩人不由打了個寒噤。

陸蔓媽媽看着江寂野抱陸蔓離去的背影,手上撫着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臉上卻露出不屑表情,道:“說的像誰稀罕接近她一樣。”

秦銳則在心裏慘然道,經過了這一遭,他還能再接近陸蔓嗎?沒辦法了,陸蔓不可能會再讓他接近。

除了這兩個人,還有一個人在看江寂野——呂老板的女兒。

她先是驚訝,而後疑惑,最後發出了一聲無望的嘆息。

江寂野抱陸蔓步進了電梯,他抱得她很穩。

他身上也很暖。

剛被他抱起時,陸蔓一瞬想掙脫他,可當挨到他散發着暖人溫度的身體時,不知為何,她就定住了,就一動都沒動。

江寂野按了樓層,電梯門合閉,下行兩層,停住,門随即打開。

江寂野抱着陸蔓,穩健步出,抱她像抱一片羽毛,輕松往前走着。

陸蔓把暈乎乎的腦袋,斜枕在江寂野肩頭,這樣更舒服些。

她看着眼前的走廊,眨了眨眼,問江寂野:“你這是帶我去哪?”

“去我房間。”江寂野沉沉道。

“你房間?你住這裏?”

“嗯,我這幾天在榆林出差,開會,一直住在這裏。”陸蔓說話時,灑在他脖頸的氣息,讓他有些癢,他僵了僵,繼續道,“我帶你換件衣服,就送你回家。”

陸蔓首先關注的是江寂野的前半句,他竟然在榆林呆了幾天了,跟她在一個城市,離她家也不算特別遠……

她聽後,莫名覺得有些悶,于是她把腦袋從江寂野肩上移開,踢了踢腳,說:“不用你送,也不用換衣服,我可以自己回去。”

“不行。”江寂野蹙眉,抱緊了她,“你身上滿是酒液,衣服還貼在身上,會被盯着看,也會不舒服,換一件不會花很多時間。而且你喝了酒,不能開車。”

語氣透出不容反駁的強硬。

陸蔓遇強則強,逆着江寂野的話說道:“看就看好了。”

她帶酒意的迷蒙雙眸,看着江寂野,也看着江寂野蹙的更深了些的眉心,挑起眼鋒,反問他,“我不能開車,你就能開車?”

說着這話,腦袋向他面龐湊去,湊到近旁,嗅了嗅他,飄然說,“你似乎,也喝酒了吧。”

陸蔓突然湊近,讓江寂野的呼吸都霎時屏住,人也定住了。

停了步伐,怔愣在原地,垂眼眸,看着幾乎近在眼前的面龐。

太近了,近到再往前一寸,就能相觸。

這讓他的心神,如海上波紋般,蕩了蕩。

江寂野的心神在蕩,而陸蔓已然後撤,撤回江寂野肩膀旁側。

距離又回到原位。剎那間,江寂野心中,竟沒來由地升起了一股再貼過去的沖動。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他把自己也往後撤了撤,穩住自己,目光從陸蔓身上移開,看前方,繼續往前走。

“我不開車,我叫輛車,送你回去。然後我再回來。”他不露痕跡地說道。

“你不嫌麻煩。”陸蔓說。

她話剛出口,已到達江寂野房間門前。

江寂野把陸蔓抱穩,騰出一只手,伸進褲子口袋,拿出門卡,刷卡,開門,撥亮燈,手回到陸蔓身上,抱陸蔓步入,用腳踢上房門,說道:

“不麻煩,怎麽會麻煩。”

“不麻煩嗎?你這樣一個要和大老板吃飯開會的大忙人,跑來跑去地送我,多浪費你寶貴時間。”

陸蔓氣悶地想,除了大老板,還有一個大美女。

江寂野抱她往屋裏走,到沙發邊,把她放下,說:“我知道你還對我有氣,現在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了,你也安全了。如果想發,就對我發出來吧,別憋着。”

“我對你能有什麽氣,我沒氣。”陸蔓淡冷地說。

“真的沒有?”

“沒有。”

江寂野深邃的眸籠着她:“希望你是真的沒有,而不是把所有情緒都郁結在心裏,什麽都不說,就自己悶着。我怕你會把自己給悶壞。”

陸蔓仰頭,看着江寂野,冷聲道:“我把自己悶壞,也跟你無關吧。我記得,你自己說過,會永遠消失在我眼前。你怎麽又出現了,還非要把我抱進你房間裏來,搞的好像很緊張我,很關心我一樣。”

“我本來就很緊張你,關心你,一直都。”江寂野沉沉地說完這句話,像覺得不好意思般,轉了身。他是不太擅長表露自己的。

大步向着卧室走,悶聲說,“我去給你拿衣服,你等我一會兒。”

陸蔓在怔,為江寂野剛才的話在怔。

怔了片時,她轉臉,看向旁邊。

旁邊,從此端,一直延伸到屋子的彼端,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沙發離窗不遠。

而窗外是暗下去的夜。

陸蔓坐在沙發,看着窗戶,看着窗外的夜。

江寂野步進卧室,打開行李箱,拿了最上的那件襯衫,走出。

誰知,剛走出,就見陸蔓跌坐在了地上,忙箭步沖回她身邊,蹲身,把她從地上抱起,焦急問她道:“怎麽會摔在地上?”

陸蔓并不在意自己摔了一跤,她迷蒙又潋滟的眼眸,依舊盯着窗戶,說:“好像有雨滴落在了窗戶。”

她方才想走近去看,到底是不是雨滴,手撐沙發邊緣,撐着自己站立起身。

誰知剛站起了幾公分,撐着沙發的手,忽然從邊緣滑脫了,她人也就傾斜,歪倒了下去,緊接,斜坐在了地上。

“雨?”江寂野看了眼窗戶,又轉回,沉下臉,“沒有雨。你懷疑下雨,想去看,就把自己給摔了?摔完還跟沒事人一樣。”

“本來就沒事。”陸蔓道。

“不疼嗎?”

陸蔓搖頭。

江寂野塞住,只能道:“你啊。疼也不會說疼。”

說着,他轉向沙發,要把陸蔓放下。

可陸蔓忽然攀住了他,還把臉埋進了他的胸膛,說:“你身上真暖啊。再抱一會兒,好嗎?”

江寂野心頭一緊。

這話他是熟悉的,他僵怔住,半晌,說道:“你是不是又難過了。”

她媽媽又坑她騙她了,讓她又難過了。

陸蔓沒回答他這個問題,緘口,默了片時,說道:“你站着不累嗎?坐下吧。”

江寂野應了聲好,鬼使神差般地坐進沙發,僵僵地坐在那兒。

僵了不知多久,他回神,看着躺在他懷裏,坐在他腿上的陸蔓,有些不知所措。

再看手上的襯衫,也有些不知所措。

拿襯衫是為給陸蔓換,可總不能自己去給她脫,再給她換上吧。

不能那麽做。

陸蔓沒有江寂野那樣的不知所措。

她挨着他,挨得還挺安穩,喃喃地說:“江寂野,你身上為什麽這麽暖,好溫暖啊。”

伴着她的話音,帶酒意的氣息濕乎乎地打在了江寂野胸膛。

即便隔着衣衫,他也感受到了一種奇異的燒灼感,讓他心旌神搖。

他胸膛沉重起伏了好幾下,才終于發出聲音。

聲音被染上了些沙啞:“衣服我給你拿來了,你換上吧。”

“什麽衣服?”

“我的襯衫。”

“你先放下,我過一會兒再換。”

江寂野:“……”

江寂野覺得自己是被當成靠墊了,或人形抱枕。

但他對此,除了無可奈何,還挺心甘情願。

陸蔓抱着他,靠着他,還把腦袋往他胸膛裏拱了拱。拱完還不算,還挪了挪腿和胯,往靠近他身體的方向挪。

而她的腿正在他腿上,這一挪,她的腿就壓到了不該壓的地方。

他眸光倏然一暗,呼吸也一滞。

而陸蔓還在他懷裏,躺的依舊安穩,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江寂野方才是想任由她抱着的,但現在……他意識到,再不把陸蔓挪開,他可能就會真的失态。

咬了咬槽牙,從兩側扶住陸蔓僅一握的腰,把她托起,輕柔放到一旁。

語調依舊平穩如常,說:“我口渴,想拿瓶水喝。你要不要喝水?”

“我不渴。”陸蔓搖頭。

口渴是真的。他身體裏像燒着了一團火,燒的他口幹舌燥,也燒的他有些熱。

江寂野站起,一邊走向牆邊桌子,一邊扯開襯衫上端的幾粒衣扣。

衣襟霎時半敞了開來,若隐若現,露出線條漂亮到無可挑剔的胸肌。

陸蔓迷蒙地看着他,覺得他解扣子,包括這樣敞着衣襟,竟然又透出那種說不出的性感了。

而後,她看着他走向桌子,擰開瓶水,仰頭喝水,喉結滾動,有水滴順他繃起筋的脖頸滑下,倏忽一閃,隐沒在他衣襟。

她眼中也有道光閃了閃,不由半眯起了眼睛。

而正這時,陸蔓忽然聽到了噼裏啪啦的敲打聲,是雨落的聲音。

她連忙将視線轉向窗戶。

無數雨滴,落在窗玻璃,凝成一條又一條的水線,流淌而下。

陸蔓又撐着自己,站起,往窗邊走。

江寂野餘光掃到,放下水瓶,快速走向陸蔓,要去攙她。

還沒攙到她,她已走到窗邊。

剛才摔倒,是意外,手沒撐好。這次她撐好了,也就沒再摔倒。她雖然暈,也還沒暈到這點路都走不了的地步。

站在窗邊,扶着窗戶往外看,她注意到雨絲很密集,淋淋漓漓地灑落在眼前的世界,還有眼前的海。

海映着燈光,在翻湧着波濤。

她也注意到,落地窗外面,好像有個陽臺。

更靠近些,看清了,她道:“這樣高的樓層,竟然有陽臺。”

“嗯,觀景陽臺。”江寂野道。

“門在哪?”她問。

江寂野指給她,回答:“那裏。”答完,他忽就意識到,陸蔓想做什麽了。

而陸蔓也做出了實際行動。她邁步,向玻璃門走去。

“陽臺是露天的,你還是別出去。”江寂野沉聲道。

陸蔓一聽,轉過來朝江寂野笑笑,說:“露天的?那就更好了。”

江寂野:“……”

在江寂野怔愣的空檔,陸蔓到達門邊,擰動把手,拉開門,走了出去,并反手将門關上。

隔着玻璃,又隔着雨,江寂野忽然覺得,陸蔓的身影,變得影子一樣虛無缥缈,好像随時會随風,或者随雨散去。

他心頭不由又湧起了擔心,趕忙也開門,走上陽臺,和陸蔓一起站在雨中。

陽臺沒有頂,自然也沒有圍牆,只有個半人多高的玻璃護欄。

雨就沒遮沒攔地,撲簌簌澆在人身上。

陸蔓仰頭,迎着雨,好一會兒,她才低下了頭。

剛察覺到身側站了人,轉去,水淋淋的眼睛看了江寂野一眼,又轉向雨幕。

看着雨,好半晌,她幽幽說道:“爸爸喜歡雨,我也喜歡雨。這樣淋雨,除了會讓我有種釋放感,也會讓我覺得,是爸爸化成了雨,回來看我了。然後我就,沒那麽難過了。”

說着,她又揚起了頭,聲音被雨水敲打着,顫顫的,“如果每次我難過時,都會有一場雨就好了。”

她果然在難過。她媽媽再次傷了她。

他想說些什麽安慰,但他又覺得,一切話語,在陸蔓這樣錐心刺骨的傷痛面前,都太輕飄飄,太蒼白了。

他就沉默,只是看着她,守着她。

“你問我難不難過,我當然難過啊。”陸蔓接着說,聲音像是破碎了,“我媽媽今天又騙了我,她又騙了我。不過,這是她最後一次騙我了。我以後再也不會相信她說的任何話。”

說到此,哽了哽,“讓我難過,傷害我的,從來不是別人,都是我身邊的人,我相信的人。”

“包括我,我也讓你難過了。”江寂野心疼道,“我也騙了你,辜負了你的信任。我很抱歉,對不起。”

陸蔓低下頭,看江寂野:“你如果真的覺得抱歉,就不該在我們這樣偶遇時說。你應該來找我。來榆林這麽多天,你都沒聯系過我,也沒找過我?你是真的覺得抱歉嗎?”

這問題把江寂野問的一愣,他眸光顫了顫,忙問:“你,想讓我找你嗎?”

“問我做什麽。”陸蔓挑起眼尾,“你該問你自己,你想不想找我。”

“我不是不想,我當然想。”江寂野脫口說,可話出口,他眸光黯淡了下去,聲音也低了下去,沉聲說,“我想找你,非常非常想,每一刻都在想。

可是我又怕,去找你,纏你,會惹得你煩,惹你厭棄。我不想被你厭棄,因為我知道,你不喜歡被人纏,不喜歡被打擾。”

“所以你才沒來找我?”

“我在竭力控制我自己,不去找你。可我不得不說,這很難。”

陸蔓轉向前方,輕淺勾了下唇,邁步,往前方走,走到護欄邊,扶着護欄上的鐵藝扶手,去看前方的海。

原來是這樣。

她心情莫名好多了。

江寂野跟着陸蔓到了護欄邊,伸出結實有力的手臂,護在她身前。

陸蔓低睫,看着他的手臂:“你這是做什麽?”

“你離護欄太近了,危險。”

“都有護欄了,還危險啊。”陸蔓如是反駁江寂野,但她心頭卻泛起了絲喜悅。

“最好往後退一點。”江寂野嚴肅認真地說。

陸蔓依言,往後退了一步,像立正似的,啪地踩了下水,站直,說:“這裏行不行。”

江寂野見狀,忙又提醒:“你別踩水,也別再這裏轉圈,也別跳。地太滑,樓層又那麽高,你一跳,我怕我的心髒也會跟着跳出來。”

說着,眉頭便緊蹙起來,深沉凝着陸蔓。

“心髒會跳出來?”陸蔓眼睛悠悠落向江寂野的胸膛。

此刻他的襯衫已被雨水淋的透濕,貼在身上,肌肉線條從若隐若現,變得鮮明,且愈加性感了。

從胸膛移回他面龐,她說道,“你要不要表演一個心髒跳出來,讓我看看?”

“這是什麽話。你真是醉了。”讓這麽一個醉鬼,還是一個随時可能在雨裏轉圈跳躍的醉鬼,離護欄這麽近,太危險了。

後退了一步,也還是近,也還覺得不保險。他邁步,走向陸蔓,拉她胳膊,把她拉到靠裏位置的藤編圓椅上,讓她坐下。

“你坐着,我能更安心。”

他松開陸蔓,直起身,擡手攏了攏水淋淋滑落眼前的發。

他身體動作一變化,肌肉也跟着變化,在布料下伸展或起伏。

陸蔓覺得這樣動态的肌肉,更賞心悅目,她看着他,說道:“我沒醉。我只是在逗你,心髒當然是跳不出來的。”

“逗我?”江寂野垂眸,視線重又籠向陸蔓。

“其實,我最想看的是另一件事。”

“什麽事?”

“你,還想誘惑我嗎?”陸蔓半眯起眼睛,問他。

江寂野驚到怔住,反應了會兒,說道:“你說什麽?”

陸蔓迷離且冷豔挑起眼鋒,勾向江寂野:“你不是說想誘惑我嗎?如果還想的話,現在可以開始了。我想看看,你會怎麽誘惑我。”

江寂野喉結滾動了下:“你是不是又在,逗我。”

陸蔓站起身,手伸出,指尖勾着江寂野的衣襟邊緣,仰頭看着他,一字一頓道:“當然,不是。”

“你認真的?”

“很認真。”陸蔓朝着江寂野移了半步,“你也說有誘惑過我。可是,我卻沒察覺到。我很好奇,你先前是怎麽誘惑我的。”

江寂野沉了沉眼眸,道:“脫去衣服,想用身材,吸引你的注意。還有意練了身材,想驚豔你。”

“嗯?身材是你你有意練的?我還以為你又是給人搬運東西,又是給我建院子,工作強度太高,肌肉才增大的。哦,對,你當時是在騙我。你騙我說早上給人搬運東西去了,其實沒去對吧。”

“我去健身了。”

“那健得還挺有成果,至少我有一瞬,被驚豔到了。”陸蔓說。

江寂野意外:“你有被驚豔到?”

“就之前,畫你的系列人體畫。第一天,你脫下衣服,躺在那個墊子上時,我有被驚豔到。”

江寂野:“……居然是躺着的時候,而不是站着的時候?為什麽?”

“是啊,為什麽?”陸蔓也自問,但她的答案是,“我也不知道。”

江寂野凝住,看着陸蔓,露出了在思索什麽的表情。

陸蔓等了他一會兒,語調悠長地道:“江寂野,你怎麽磨磨蹭蹭的,你還要不要誘惑我?”

江寂野:“……”

居然又被嫌磨蹭了。

“要。”他定定地道,“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說醉話,而我是不是腦子不清醒,又誤會什麽了。”

不止陸蔓喝了酒,他也是喝了酒的,雖然沒喝到大醉,但也微醺,頭腦稍有飄然的暈感。

“不是醉話。我現在已經被雨淋的很清醒了。你也沒誤會什麽。”陸蔓的手從他衣襟移開,點在他胸膛,說道。

這一點,像一丁點的火星,在江寂野身體上迸裂開來,倏地引燃了更大的火焰。

他俯身,湊向陸蔓,在她耳邊道:“那我們別在這雨裏,雨裏看不清。回房間吧。”

陸蔓淺勾眼尾,吐出兩個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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