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養雞

養雞

款冬聽到此話,推拒的态度明顯弱了下來。步故知說的自然是實話,從前別說步故知能帶錢回來,每次攢了好久的錢被步故知拿去,過不久又會回來找他要,若是給的少了,就逃不了一頓打。

款冬也知道步故知拿着錢并不是用于讀書開銷,而是和各種狐朋狗友吃喝玩樂,有時被那些“朋友”擠兌窮困下了面子,就又會回來再打他一頓,嫌棄他沒用不争氣賺不到錢,還好幾次說要将他賣了,但還好步故知還顧忌着在村裏的最後一點名聲,才沒做出秀才賣夫郎的荒謬之事。

不過這也就導致了,款冬一日不賺錢,心裏就會不由自主的害怕,他可以少吃少喝,甚至可以幾天不吃不喝,但實在受不住步故知的打,太痛了,比二嬸打得還要痛。好幾次款冬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要被打死了,但暈過去後第二天還是能醒來,就又要拖着傷痛的身體去找活幹。

雖然失憶後的步故知對他好了不止一星半點兒,但款冬仍舊不敢掉以輕心,只要手上還有些錢,就能少挨頓打。

款冬低頭心理鬥争了好久,步故知也不催他,而是将家中的糠米都搬了出來。

等到步故知将舂米的石臼與棒槌都翻出來後,款冬才開了口,聲若蚊音:“那...那我就替夫君存着,我不會用的!”

步故知溫和地笑了笑,話露無聲的寵溺之感:“好,那就勞煩我們冬兒替我存着了。”

款冬莫名耳朵一紅,步故知的聲音好像從來沒有這麽好聽過,就像小時候吃過的剛煮出來的麥芽糖一樣,讓款冬錯覺有些溫暖又甜蜜。但一想到這是步故知在說話,飄忽的聯想立馬墜落泥沼。

這可是步故知!是大惡人!不可以覺得他好!

“大惡人”步故知并不清楚款冬又陷入了新一輪的內心鬥争,他正專心研究如何舂米,先取了一小撮糠米,試了試力道,等手上有感覺之後,才開始正式舂米。

“嘭嘭嘭”的聲響叫回了款冬的神思,他尋聲看去,發現步故知竟然在舂米!糠米脫了殼後要少将近一半的重量,脫下來的糠就再不能入口了。

即使步故知這些天買了白米回家,但款冬仍不舍得家中的糠米,就怕哪天步故知又回到失憶前的樣子,起碼家中還有的吃。由是款冬一時有些焦急:“夫君...”,但剛出口又不敢再繼續說了,他還是不敢阻攔步故知的一切行為。

步故知聽到款冬的聲音,手中動作不停,擡頭看向款冬:“怎麽了冬兒?”

款冬低頭揪着自己的衣袖,沒有回話,他不敢說。

步故知半天沒聽到款冬的應答,他擔心是款冬哪裏不舒服了,但又扭捏不敢說,于是放下手中棒槌,快步走到款冬身邊:“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跟我說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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款冬沒想到步故知竟然來到自己身邊,炙熱而關懷的眼神讓他有些無所适從,他縮着身子,做足了防備姿态:“沒有不舒服,夫...夫君為什麽要舂米呀?”

步故知一愣,他沒想到款冬是想問這個,但也才想起來,他從進門到現在,只顧着問款冬的手怎麽了,還沒跟款冬說買了些雞在外頭。

“我今日買了小雞,舂米是為了将脫下的糠拿來喂它們呀。”

款冬是有聽到院子裏隐約的叽喳聲,但沒多想,也料不到竟然是步故知買了小雞回來!

他有些不敢相信,一下子擡頭震驚地看向步故知。

步故知知道是款冬還有疑惑,耐心道:“是買了小雞,沒哄你,這些小雞是給你養的,就在籠子養,別放出去了,每日喂兩次食,添一次水就好,還有一只母雞與公雞,下的蛋你也別留着,自己吃了就行,到時候你要是有時間我們也可以讓母雞孵出小雞接着養。”

款冬還是不敢相信:“給我...養嗎?”

步故知重重地點頭:“對,給你養。”

其實現在村中幾乎家家戶戶都在養雞,并非是什麽新奇事,款家就養了五六只母雞專門用來下蛋,但二嬸從不讓他去碰母雞,說是怕他克死了母雞,如果款家的母雞哪天沒下蛋,二嬸都會罵是因為款冬晦氣,才讓母雞不肯下蛋的。

至于步家,自然原先也是有養幾只母雞的,但步大娘為了應付兒子無休止的要錢,只好忍痛都賣了,後頭連雞苗都買不起了,步家就再沒養過雞了。

不過雖然幾乎家家戶戶都養了雞,但養的都不多,稍富庶一點的養了十幾只,一般人家比如款家也就養了五六只。

原因無他,養小雞只吃糠還勉強可以,但長大了要下蛋了,就得給米吃,或者專門去挖蚯蚓抓小魚給母雞吃,不然母雞營養不夠,也下不了幾個蛋。

當然,散養倒不用給米給蚯蚓給魚,可散養一是容易丢,母雞比不得貓狗會認家,又有一些游手好閑的人會偷雞,二是母雞覓食的時候容易糟蹋自家或是別家田裏的菜,所以村中養雞基本都是關在自家院子裏。

對于村裏人來說,蛋雖然珍貴,可并非是必需的,但米可是一家老小一天都離不得的東西,挖蚯蚓抓小魚也要占用做農活的時間,也是因此,雖然家家戶戶都養雞,但都養不了幾只。

步故知又接着解釋:“不僅糠要給小雞吃,等雞長大了,這些米也留着喂雞。”

款冬一聽就急了:“米...米不能給雞吃。”

步故知一笑,難得谑言:“冬兒好過分吶,又要母雞下蛋,又不給米吃。”

款冬領會不到步故知這是在跟他開玩笑,而是急着辯解:“不...不是,米是要留給人吃的,我可以去外頭找吃的給雞吃。”

步故知坐了下來:“這些糠米放了很久了,許多都泛黴,也不好吃,以後我們就吃買來的新鮮米,這些米自然就可以給雞吃了。”

款冬還想辯駁,但步故知沒給他機會:“你身子不好,去外頭也是辛苦事,若是因為我買了雞讓你又養不好身子,倒不如送給別人了。”

款冬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別送人!我不會去外頭了。”

步故知這才滿意,又回去舂米。

最後忙活完,天也完全黑了,步故知掂了掂重量,三十斤的糠米,大約有十一二斤的糠,十七八斤的米,應是足夠那些雞吃上一個月左右了。

他将米與糠都收拾好,拿了個碗,舀滿了糠,去院子裏給每個籠子裏都添上。

晚上這些小雞看上去比下午有精神多了,人一靠近就叽叽喳喳叫個不停,步故知喂完食,檢查了一下有沒有死掉的小雞,發現了一只有些沒動靜,單獨抓了出來碰了碰,但還是沒反應,就出了院子找了塊田埋了。

回來時候發現款冬正靠在門框,就看着那些小雞,眼中亮閃閃的,好似有星入眸,整個人都比從前有生氣了起來。

看到步故知回來,也難得沒有緊張,還主動開口問了:“夫君,是有小雞死了嗎?”

步故知邊洗手邊點頭:“有一只,大約是路上炎熱颠簸,耐不住暑。”

款冬即刻垂下了眼,他知道本來小雞就嬌氣,不可能每只都養的大,更何況現在還是夏天,能養大的就更少了,以後肯定還會有小雞死掉。

但他還是有些舍不得,這是他第一次可以自己養雞,一想到以後養大的母雞可以下蛋,下的蛋可以吃可以賣,他就很開心,也就更舍不得小雞死掉了。

步故知将新買的二十斤米搬回了屋子裏,轉頭發現款冬還是剛剛那個姿勢在發呆,想了想,故意放重了腳步,靠近款冬,款冬果然沒有被吓到,而是關上了門,準備進屋。

步故知幫着關緊了門,一下子屋裏昏暗了許多,只有幽幽的燭火散發着淡淡的暖光。

款冬的依舊垂着眼,長長的睫毛在燭火下被拉得更長,撲朔着仿佛一只蝴蝶起舞,眉眼也覆上了一層暖色的朦胧的紗,無端溫柔了許多,比平時又多了幾分暧昧。

步故知看着這樣的款冬,心下湧動着莫名的情緒,他蹙了蹙眉,強自收回了眼,說着想好的寬慰之語:“冬兒,別傷心,我一共買了十只小雞,只要能養活幾只,也足夠以後下蛋了對不對?”

款冬一驚:“怎麽這麽多呀?要不少錢吧。”

步故知想了想,加上雞籠一共一百多文,确實是不少錢。

他有些心虛,幹咳了一聲,模糊道:“沒多少,我們先進屋吧。”

款冬見步故知沒有明确回答,但也不敢追問,跟着步故知一同進屋了。

步故知又替款冬檢查了一次傷痕,身上的淤青已差不多好完全了,腳踝的浮腫也消了下去,看來今天款冬除了做繡活确實沒做其他事。

濕敷開始是一周三次,後頭情況轉好一周一次便可,所以今晚也不用替款冬敷藥,步故知就讓款冬先躺下,自己又整理了一下從縣學裏帶回來的書。

在翻看原主課業的時候,他發覺原主字跡竟然非常不工整,春蚓秋蛇一般歪歪扭扭,要知道古代科舉十分看中字跡,若是沒有一手好字,是完全不可能中式*的,那原主是怎麽年少成名的?還是說原主并沒有認真寫這份課業?

步故知帶着疑惑,又接着翻看餘下的課業,其中字跡雖然比第一份好了不少,但也是遠遠達不到好看的程度。

難道說,院試并不看重字跡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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