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成本

成本

自唐始,便有硝石制冰之法,故此法并不算鮮為人知,只因在古代硝石提純困難,若要有效制冰則耗量極多,且硝石本身也并不便宜,算下來其中成本并不比冬日藏冰以待夏來的少。

但硝石價貴多是因硝石礦難得,又與冰窖一樣,硝石礦也是多由官府把持,這樣民間則更是難得,自然物少價貴。

可硝石并非只有硝石礦一種來源,含氮量高的土壤岩石也會在自然條件下析出硝石,其純度甚至要高于簡單加工後的硝石礦,只是尋常人并不會注意,除了官府之外只有中醫會因其本身的藥用價值而有意收集。

恰好的是,孔家經營的正是醫館藥堂,步故知就曾在萬善堂的藥櫃中見到過不少硝石,這也是孔老大夫有意采收的藥材之一。

孔文羽起先并不理解步故知怎麽突然提及硝石,只巴巴看着步故知等着他的後話,但步故知有意讓孔文羽自己再回想一下硝石的質性,故沒有直接解惑。

“小羽,你理應知道其中原理的,不如再想想?”

孔文羽一頓,指了指自己,一臉驚詫:“啊?我知道?”

見步故知真沒有再開口的意思了,又對上了款冬好奇的眼神,孔文羽吸了一口氣,戳了戳自己的腦袋,低語似自言:“唔,那我想想...硝石和冰...”

趁着孔文羽還在想,步故知将茶盞推到了款冬面前:“要不要喝點水?”

款冬這會兒子心思全在硝石上頭了,只盼着孔文羽能早點想出來,聽到步故知的問,也沒心思喝水,而是刻意放低了聲,不想打擾孔文羽思考:“夫君,你怎麽不直接告訴我們呀?”

步故知也同樣放低了聲:“孔老大夫雖口上說着并不想将萬善堂交給小羽,害怕會因此引來世人非議,可我認為孔老大夫恰恰正是有意如此,才會這般多番憂慮。世人之語我們不能掌控,但若是己身能做到最好,又何必憂慮旁人議論?”

“故我想着,能有機會讓小羽能多熟悉一點醫藥之術,便多熟悉一點,總歸是為了日後的打算,也算符合孔老大夫的心意。”

款冬默默聽完步故知的言語,一時不知如何回話,心底一直萦繞着步故知的那句“不必憂慮旁人議論”。這是他從未聽過的想法,又不免想到自身,村中向來多有議論他是克親之人,起初他也并不認為是自己的存在導致了爹娘的離世,可時間久了,難免有自怨自艾之時,也曾想過旁人之語是否為真。

他看着步故知的眼,其中琥珀色的眸熠熠蘊着斜晖暖光,好似有種讓人無條件相信的吸引力:“夫君...”

但此時,孔文羽突然一聲:“我想到啦!阿爺曾說過,硝石遇水則吸熱,藥方之中不可多放,會影響其他的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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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忙坐到了步故知的面前,一臉喜色:“步秀才,我說的對嗎?”

步故知注意到了款冬的未盡之語,沒有立刻接孔文羽的話,而是先探詢地看了款冬一眼,款冬輕輕搖了搖頭,他才又對孔文羽:“對,正是如此,所以我們可以用硝石制冰。”

“你阿爺那裏本就有不少的硝石,後面也可再麻煩你阿爺向村人采收,大約是十文一斤,而一斤的硝石便能做一大桶的冰,足夠一日冰飲的量,當然,采收的硝石質性參差,好的能制成冰塊,差一點的也能制冰水,也不會影響太多。”

孔文羽一拍手:“那我們就有冰啦!”

不過又想到了做冰飲甜點的其他材料,頓時眉撇成了八字,苦哈哈道:“那糖蜜還有鮮果呢,鮮果也就罷了,尋常蘋果啊梨啊倒是不算貴,可這糖啊蜜啊的,我都甚少吃過。”

他還是懂一點買賣成本的道理的:“買來倒是容易,可這樣就不能賣的太便宜,話說回來,賣的價格要是高了,也不會有人來買吧。”

東平縣正是産糖大區,糖的價格相較白米白面自然是貴的,但也不過是五六倍的差距,只是這蜜向來是金貴東西,在東平縣能賣上十兩一斤的價格。

步故知沉吟了一會兒:“我算了算,尋常應季的鮮果,至多不過五文一斤,而白糖是十文一斤,只是這蜜需十兩一斤,再加上硝石也算十文一斤。”

“鮮果硝石白糖,一日至少需用上一斤,但蜂蜜,卻不需要用到這麽多,大約十日能用上一兩便足夠,這麽算下來,一日的原料成本是一百二十五文錢。”

“而這些材料,每日大約能做出五十碗的冰飲,而尋常香飲果飲,又是五文到十文一盞,如此我們定八文一碗便算不得價貴。”

孔文羽低頭算了算,面上的笑意越來越深,仿佛眼前就出現了許多的銅板:“那我們一日便能賺兩百七十五文!”

“不,這還僅僅是的原料成本,像這種冰飲甜點,在尋常的街巷是賣不出去的,最好還得去南街那頭租個鋪席或是店面。”步故知續言。

南街便是縣學前的那條街,是東平縣最為繁華的街道,并歸屬于縣學管理,與學田一道,是縣學辦學的資金來源,且附近也多是居住着縣裏的官員商賈,故上乘的店鋪都會聚在南街。

也是因此,莫說南街的正經店面,就連街邊的一方鋪席都十分難求,更別說其中租金成本了。

“那若是冬日還想再做撥霞供的生意,只一個鋪席肯定是不夠的,還得去租一個正經店面,可我聽旁人說,那裏的店面都是千金難求的,我們又怎麽可能去那兒賣東西?”孔文羽頓時哭喪着臉,只覺得眼前的銅板都在一個個的消失,十分肉痛。

步故知好似沒這個憂慮:“我們自然是租不起南街店面的,可別人能租得起。”

“別人?”

步故知點了點頭,他也不是突發奇想說要款冬與孔文羽做冰飲與撥霞供生意的,也是受了裴昂的影響。

上午在縣學中,裴昂就與他說了,想讓他出個主意讨夫郎的歡心。

原先裴昂的夫郎在家中負責主持中饋,雖然繁瑣但也算是找了個事打發時間,可自從裴昂與夫郎和好之後,他的母親便念着讓他夫郎好好休息備孕,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接了過去。

這自然是出于長輩的好意,他夫郎也不好拒絕,可這般下來,他夫郎每日都無所事事,又不喜與別家的夫人夫郎往來,便只能整日都悶在府裏,而裴昂又要準備明年的鄉試,也多在縣學之中學習,不能随時與夫郎相伴。

這樣他夫郎便更是一人,眼見着這些天以來,面上的笑都少了很多,人也消瘦了不少,裴昂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這才想來找步故知出個主意。

而步故知便想到了款冬與孔文羽,其實也與裴昂的夫郎相差不多,在家中一般無事可做,倒不如讓他們一道做個生意,他們又都是哥兒,如此也能做個伴。

裴昂當時聽了,一點都沒猶豫,直接應了下來。因他的夫郎也和他說過,既然家中無事可做,不如去外頭尋個事,實在不行就跟他一起住在縣學,當個書童伺候他也好。

裴昂怎麽舍得讓他的夫郎當書童,再說了,若是夫郎跟到了縣學裏,那他可真就是無心讀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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