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滿足
滿足
等步故知陪同裴昂将魏子昌的母親送到裴府後,自己再回住處時,大約已過了子時。
還未到院門前,遠遠地影綽之間便能看到正屋內的燈火搖曳,步故知料想定是款冬還未睡在等他回來,難免生出一絲愧意。
近來時候忙于科考與魏家之事,總是早出晚歸,除了朝食同用外,餘下兩餐甚至鮮少同桌,兩人分明是每日住在一起,卻又是聚少離多。
随着吱呀推門聲,打破了山中小院的靜谧。果然見到款冬身着寝衣,趿着木履在正屋門口候着,款冬似乎對步故知頻繁的晚歸毫無意見,臉上仍舊挂着笑,與往常一般想上前撲到步故知懷中溫存一番,今日卻陡然停在了半步開外。
步故知早已習慣了款冬對他的依戀,甚至每每回家時心底隐隐還有些期待款冬的懷抱,見款冬今日異常之舉,反倒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方才下意識稍擡起的手也放了下去,他略蹙了眉,溫聲:“冬兒,怎麽了?”
款冬的一雙杏眼在平時總如盛滿了秋日裏溫柔的水,望之便容易随之心旌搖蕩,但現下,那泓秋水卻像是驟然為乍來的寒風侵襲般凝結,冰層之下,隐隐透露着不可置信。
款冬不自覺地退後了兩步,又垂下頭去,聲出悶悶:“沒...沒什麽,時候不早了,夫君你先去洗漱吧。”
步故知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款冬眼中的震驚,也看得出款冬退後所表達出的抗拒,他沒有貿然跟上前,而是就站在原地,更是軟了聲輕問道:“冬兒,到底怎麽了,與我說好不好?”
款冬咬着下唇,此時只有疼痛才能讓他從紛亂的心緒中找回對步故知的信任,他揪緊了自己的衣袖,飛快地擡頭看了步故知一眼,又立馬垂下:“夫君...你今晚是不是去了...青樓?”
步故知一怔,随即明白了,款冬定是聞到了他身上在金歡樓附近沾染上的脂粉香,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但同時也有些疑惑,一是款冬如何知道這脂粉香便是來自青樓,二是即使款冬知道了他去過青樓,按理來說也不會如此懷疑他,甚至因此失态,步故知還是覺得他與款冬之間是有基本的信任的。
“是也不是。”步故知松了腰帶,解下了外衫,再仔細地與款冬坦白了一切今晚發生的事,耐心解釋的時候,也略微想通了方才的疑惑:“是之前那個人常去金歡樓,所以你才能聞出這脂粉香?”
款冬點點頭,明白了是他誤會了步故知,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但最為重要的是,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又漸漸回落,心底還生出了一絲竊喜。
他擡手想牽住步故知,卻被步故知躲了躲:“我身上沾染了不幹淨的東西,洗了再抱你。”
但步故知在轉身去側房之前,還是問了:“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麽?”
不說他自認為的他與款冬之間的信任,只說自他來此異世,樁樁件件表現出的行事人品,款冬都是知道的,自然今晚不該是這個反應,除非是有人在款冬面前挑撥了什麽,加上也是他一直以來隐有擔心的,頻繁晚歸會不會讓款冬心生不安,畢竟款冬的心理問題看上去是好多了,但也不能斷言是徹底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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款冬猛地看向了步故知的側臉,又因震驚而說的結結巴巴:“夫君,你...你怎麽知道?”
步故知沒有回答,而是接着問:“是鏡飲店裏的貴賓?”
款冬能接觸到的人中,除了相熟的傅玉汝與孔文羽,其他最多的便是生意上的顧客,而又因鏡飲經營的冰飲屬甜品小食類,顧客中多是富貴人家的親眷,這些夫人小姐哥兒的,聚在一起,大多又是讨論各家的後宅之事,而富貴人家的後宅裏,最不缺的便是當家的風流事。
且款冬已成了婚,又是負責與這些貴賓接洽的,自然逃不了這些讨論,至少會聽上一耳朵,又或是款親眼所見了什麽,總之,定是少不得有人在款冬面前猜疑了他,一句兩句倒沒什麽,但三人成虎之威力難有人說可以完全不受影響。
另外他最近确實經常晚歸,白日裏也很少與款冬相處,今晚又被款冬聞到了從金歡樓裏沾染的脂粉香,款冬因此心生動搖,也是情理之中的。
款冬明白了,步故知是知道他剛剛就是心生了猜疑,害怕步故知會因此不悅,急着解釋道:“我不是有意要懷疑夫君的...不對,是我不該懷疑夫君。”說着說着,眼淚都快急出來了,他害怕步故知會對他失望。
步故知聽完之後竟一句話也沒說,而是加快了腳步往側房去,吓得款冬撲到了步故知背後,牢牢環住了步故知:“夫君,是我錯了,我再也不會懷疑你了。”
步故知反身拉開了款冬,無奈地嘆息道:“方才還嫌棄我身上的脂粉味,怎麽現在不嫌了?不是怪你,是要去洗個身換件衣服,很晚了,有什麽事去床上說好嗎?”
款冬顯得有些愣愣的,步故知牽住了款冬的手,往床的方向送了送:“去床上等我吧,我待會兒就過來。”
款冬的本能是聽步故知的話,但還是一步三回頭的看着步故知,就好像生怕步故知跑了一樣,步故知沒再耽誤,快步往側房去了。
等他換了一身幹淨衣服,上面只聞得到款冬常用的皂角香味,才讓步故知也安了心,說到底還是他近來對款冬多有忽視,也沒顧着款冬的心理問題才有好轉,還需後續熨帖。
款冬果然乖乖去了床上,卻沒躺下,而是抱着腿坐着,這是一種缺乏安全感的表現,步故知止了款冬下床的動作,疾步到了床邊,托着款冬的大腿,就像懷抱嬰兒般,将款冬整個人都抱在了懷裏。
步故知明顯能感覺到,款冬因這個懷抱,原先緊繃的身體慢慢舒展了,自己也舒了一口氣,還好還不至于到款冬心理問題再次發作的地步:“現在可以說了,那些人究竟與你說了什麽?”
倒不是步故知對後宅八卦感興趣,而是需對症下藥,必須清楚那些人在款冬面前猜忌了他什麽,也才好讓他一一辯白,徹底打消款冬心中的疑慮與不安。
款冬揪着步故知的衣襟,其實夏夜相擁,即使山中多清涼,也難免會覺着熱,況且步故知的體溫比他高了太多,灼熱的溫度令他不免額沁香汗,可他還是不願脫離步故知的懷抱,甚至将自己的身體更加緊密地貼向了步故知。
聽了步故知的問,也不敢隐瞞什麽,只是低下頭支支吾吾道:“那些夫人說,男子天性花心,多不可靠,若是經常晚歸,定是外面...有了人。”
步故知一時失笑:“只有這個?你不是知道我平日裏都與裴昂一起的嗎?即使你不信我,總該信你的玉汝哥哥對裴昂的管教吧。”
款冬還是沒有擡起頭:“還...還有,他們還說男子向來是互相包庇的,不能輕信他們說的兄弟作證。”
步故知啞然,這些夫人的話還正好能與他對的有來有回,若不是他問心無愧,不然還真說不準是被他們說中了:“所以他們也在傅郎面前說了裴昂的不好?”
款冬點了點頭。
步故知略挑了眉:“那傅郎也懷疑裴昂了?”
款冬搖了搖頭。
步故知一時有些驚訝,他不覺得自己哪裏比裴昂還不值得信任:“那傅郎都不懷疑裴昂,你怎麽就懷疑我了呢?”
款冬聽到此問,更是頭縮進了脖子,猶豫了許久才道:“因為,玉汝哥哥說,裴昂就算回去的再晚,也總是...纏着玉汝哥哥,但夫君每次回來,總是與我說不了幾句話便睡下了。”
說着說着,款冬可能自己也生了委屈,畢竟裴昂與傅玉汝的恩愛纏綿幾乎是毫不掩飾的,但他與步故知,卻十分的...相敬如賓:“那些夫人說,最能确定夫婿有沒有變心或是移情別戀的方法,便是看夫婿願不願意留宿。”
他擡眼看向步故知,語出鑿鑿,似是想證明他不是步故知說過的沒長大:“我知道他們話中隐晦。”
步故知頓時有些頭疼,他不與款冬再進一步,一是覺着款冬還太小,二是覺着自己對款冬的感情并不那麽确切,有他父母的“前車之鑒”,他自然不敢輕易地對這種感情有所定論,也不想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與款冬在一起,這對款冬也是不公平的。
但也确實沒考慮到,就算他與款冬之間的感情再複雜,再情有可原,但在古代人的認知中,夫婿若是不願親近,那便是不喜或是變了心。
而款冬聽多了這樣的話,加上款冬自己也曾對他在這方面多有暗示,自然思維就會被帶偏,還不說身邊還有裴昂與傅玉汝的“正面例子”。
步故知是嘆了又嘆,也不知款冬是真心因此感覺不安,還是如之前一般,只是趁機對他暗示,畢竟步故知知道,款冬看上去是溫弱可欺的軟骨頭,但實際上很有自己的小算盤。
步故知很難再直接拒絕什麽,而是嘆息道:“你呀,就是不準備放過我。”
款冬聽出了步故知話中的遷就,這還是步故知第一次在關于這件事上對他有遷就的态度,他頓時喜不自禁,也忘了何為羞恥,直直地攬住了步故知的脖頸,借力吻上了步故知的唇,急切中又磕到了步故知的嘴角,但他也沒收斂的意思。
步故知沒有拒絕款冬的索吻,但也沒有迎合,就像是單純想借此安撫款冬一般。
款冬很快也察覺到了這點,他渾身一怔,松開了唇。
步故知以為款冬這是滿足了,垂眼稍擡手抹去了嘴角的血痕:“親也親過了,睡吧。”
款冬看出步故知眼中是一片的清明,沒有一絲一毫的意亂情迷,只有他深陷其中。可他并不甘心,忽得想起了什麽,拉住了步故知的手,往隐秘之處探。
步故知眼中才有波瀾,卻更多是震驚,又不敢太過抗拒,但總歸是不那麽配合的。
款冬鼓起了勇氣,從步故知的懷裏退了出來,跪坐在步故知身前,貼近了步故知的耳,呵氣暧昧:“夫君不想,可...冬兒很想,滿足冬兒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