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周五沒有晚自習,放學後,徐滢家裏有事先撤,留趙新堂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教室裏發呆。

本來謝浃澤約她去網吧打游戲,可她連續幾天找葉忱都吃了閉門羹,實在沒心情。

秋高氣爽的晴天,高中生活才剛剛開始,高考也還很遙遠,這個時候出去玩最好不過。

趙新堂呆坐十來分鐘後忽然想起一件“大事兒。”

兩天前,班主任沙老師讓她把校門口的一塊黑板畫上板報,板報內容要積極向上,中間留白,學校會根據需求填寫一些日常通知什麽的。

截止日期是下周一。

趙新堂忽然意識到什麽站起身,為了周末“不加班”,今天必須完成。

她從講臺上拿了兩盒粉筆,一盒白色,一個彩色,鎖門離開教室。

……

路過高一一班的時候趙新堂發現門敞着,屋裏竟然大半學生都在,她腳步不知覺停下,從後門看向最後一排。

可惜啊,葉忱不在。

趙新堂很快離開,一秒也不多留。

失落如果成為習慣……是壞事,也是好事。

……

從教學樓出來,趙新堂一眼瞥見在松樹下撿垃圾的謝浃澤,他個子高,不彎腰就會刮到樹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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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看到了趙新堂,臉上撿垃圾的郁悶瞬間轉晴,“你不是走了嗎?”

趙新堂想起拒絕謝浃澤約玩游戲的時候的确說了要回家。

“班主任安排我畫板報,才想起來。”

這個理由正當,而且毫無破綻,她手裏的兩盒粉筆就是最好的證明。

謝浃澤從松樹下走出來,手裏還拎着掃帚,問:“是校門口那塊黑板嗎?”

趙新堂點頭。

“行啊,那可是咱們學校的門面,等你畫完就能在學校一舉成名,大家都認識你了。”

不需要,那多麻煩。

趙新堂沒工夫跟他閑扯,擺擺手要走,謝浃澤舉起掃帚攔住她,說:“臉上的傷怎麽還沒好啊?創可貼不能總貼着,天兒熱。”

“沒事,走了。”

……

長長的水泥板路直通校門口,趙新堂精準地找到那塊黑板,從進學校那天就看到了,不過上面什麽圖案都沒有,空的。

她準備畫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穿校服的背影,板報下面是操場的草地,再畫一顆大樹,出于對學校校風校紀的考慮,趙新堂決定将男生和女生分別畫在兩邊,這樣也不會有争議。

拐彎走過去,謝新堂看見有個男生站在黑板側面,身子露出三分之一,好像在掃什麽,等她走到跟前,才看清男生竟然是葉忱。

“你怎麽在這裏啊?”,趙新堂話語裏掩飾不住高興。

葉忱轉過身來,眉頭一皺,說:“值日。”

對,趙新堂差點忘了,這片兒也是學生值日區。

“我過來畫板報。”

她不問自答,只是葉忱沒有接茬。

趙新堂把粉筆盒放在黑板底部的橫板上,後退幾步,腦中開始構思畫面,只是注意力一直集中不起來,當她剛有點靈感,畫面就全被眼前低頭掃地的葉忱代替,趕都趕不走。

幹脆畫他好了,趙新堂想。

正好葉忱正背對着她,現成的素材,不用白不用。

說畫就畫,趙新堂拿出白色粉筆開始勾勒輪廓,沒一會兒葉忱的背影就勾勒好了。

接下來是細節部分,因為已經記住了他的樣子,趙新堂沒再看他,手中粉筆有節奏地動着,藍色校服,連上面學校的logo都照顧到了,畫到褲腳的時候,趙新堂沒忍住又望過去。

撲了個空,诶?人呢?

掃帚立在牆角,但是人不見了。

趙新堂本能回頭,看見葉忱不知什麽時候站到她身後,正盯着黑板看。

如果現在有第三個人在場,一眼就能看出來趙新堂畫的男同學是葉忱,因為很像,連頭發絲都別無二致……

講真,趙新堂篤定葉忱不會看,以為除了學習以外的東西葉忱都沒什麽興趣。

她想解釋,又沒法解釋,這時候如果坦蕩一點的話也許才不至于扣太多分吧。

“誰讓你畫的?”,葉忱問。

“我們班主任。”

“沙老師?”

趙新堂點頭。

诶?他竟然連沙老師都知道。

“如果你介意,我現在就擦掉,重畫別的。”

葉忱沒直接回答,而是往前走,繞過趙新堂在黑板正前面站定,俯身看了幾眼,最後被一處畫面吸引了。

趙新堂順他眼神捋過去,心髒一擊,忙用手捂住。

可轉念一想,捂也沒用,因為葉忱已經看見了。

在他耳後脖頸處的位置,趙新堂畫了一顆小小的心形,為了不太招人耳目,她特意沒塗紅色,結果還是被本尊發現了。

手放下,趙新堂四處尋摸黑板擦。

壓根兒就沒拿來,找也沒用。

“留着吧。”

葉忱說完就要走,他總是不經意出現,又很快離開,讓人意猶未盡。

趙新堂這次堅決不放過他,就算達不到目的,起碼多說幾句話也好。

粉筆丢掉,趙新堂一把扯住葉忱袖口,“你幫我回去拿個凳子呗?”

葉忱秒懂,他自上而下看看黑板的高度和趙新堂的身高,凳子應該沒必要。

“你可以墊起腳畫。”

趙新堂立馬裝癱軟,“我腳腕之前扭傷過,還沒好利索呢,墊不起來,真的,要不你幫我寫。”

她指着黑板,說:“上面需要一個标題,把一中校訓寫上就行。”

葉忱好整以暇地看她,“你背得出一中校訓,我就給你寫。”

校訓?校訓!

趙新堂只聽沙老師說大概要放什麽東西,竟然忘記問內容,真是失敗。

不過葉忱并沒有按照剛才自己說的話做,而是從粉筆盒裏拿出粉筆,在黑板最上面洋洋灑灑寫下八個大字,“尊師重道,薪火相傳。”

字寫得收放有度,很漂亮。

趙新堂有點不可置信,葉忱的字她明明見過,沒這麽好看啊,怎麽回事兒?

左思右想她想到一個理由,那天葉忱把字寫在她胳膊上,皮膚比較軟,字本能就變形了,所以才大打折扣。

寫完字,葉忱又要走,只是再一次被趙新堂攔住,“你等下!”

“?”

“你一會兒幹嗎去啊?”

葉忱往回拽袖子,“回家。”

“不吃晚飯嗎?”

他還在拽,“回家吃。”

前後左右,東南西北的路都被堵死了,趙新堂只能橫沖直撞,死死抓住袖口。

“謝謝你幫我寫标題,我請你吃筍吧,老吳的筍做得可好了。”

老吳就是那家不挂牌小吃部的老板。

“不用。”

“你要不去我就跟你回家。”

為了讓葉忱答應,趙新堂也是拼了。

這時有個同學走過來,看到趙新堂和葉忱拉扯,頓時浮想聯翩,捂嘴嬉笑。

而這個同學正是青春痘少年。

葉忱發現有第三人在場,眉頭緊皺,“你先撒開。”

他好像生氣了,可是為什麽生氣還這麽帥……

都說少女情懷總是詩,趙新堂覺得她完全有機會修成“當代李白。”

青春痘少年走過來,對葉忱笑得很邪惡,“忱哥,忙着呢哈?”

忙着撩隔壁班的漂亮姑娘,還給人家買藥,又不敢親自送……

葉忱沒理他,少年又看向趙新堂,說:“第三次見面了,做下自我介紹吧,我叫馬雲鵬,叫我“小馬”就行,咱們以後應該會經常打交道。”

他特意把“經常”這兩個字加重音。

趙新堂本來也想介紹一下,可葉忱根本不給她機會。

“你不回家嗎?”,他問馬雲鵬。

“回啊!”

葉忱歪頭看他。

馬雲鵬笑得更賤了,連那幾顆痘痘都跟着亂顫,“行,我走,你倆繼續,別吵架啊。”

他說完沖趙新堂擠眉弄眼,也不知道幾個意思。

馬雲鵬離開後,葉忱也要走。

趙新堂決定最後挽留一下,她指着自己臉上的創可貼,說:“你給我傷這樣,陪我吃頓飯怎麽了?”

這個理由直擊葉忱,他放棄掙紮,說:“等着,我回班級拿書包。”

一句話,把趙新堂從水裏又撈了出來,她深吸一口氣,望着葉忱的背影,趕忙給板報收尾。

……

本來趙新堂還怕葉忱逗她,躲教室裏毀約,沒想到她這邊剛畫完葉忱就出來了,書包在手裏拎着,沒背。

“你騎車了嗎?”,趙新堂問。

“可以走着去,近。”

從學校到小吃部,走路需要十分鐘,騎車卻需要十五分鐘,因為走路可以抄近道,騎車得繞一圈。

趙新堂把剛才編的理由又搬出來,“我腿腳不好。”

對對對,七老八十,不中用了。

葉忱欲言又止,徑直往自行車棚走過去,很快推出來一輛綠色的自行車,跟趙新堂那輛很像。

以前她上學也騎車,但是轉到一中後離家遠,只好改坐公交,“小綠”被閑置在家,享受退休生活。

學校外馬路邊,葉忱已經做好了出發準備,他騎在車上,一只腳踏着腳蹬,一只腳踩地,書包背在後面,很扁,估計沒幾本書。

趙新堂瞄一眼車後座,不禁想,或許這就是公主的南瓜馬車,至于能不能做葉忱的公主,眼下看她還需要一點時間和…一點幸運。

“你慢點騎,我膽兒小。”

趙新堂坐上後座的同時自行車駛出去,她下意識去抓葉忱的腰,校服面料輕薄,輕易就能摸到實質。

沒等回味完畢,突來的剎車又讓趙新堂差點撞他身上。

原來是紅燈。

趙新堂瞅了一眼葉忱的後腦勺和頭頂向晚的天光,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舒服。

這個九月,簡直對她太好了。

……

小吃部門口,熟悉的鈴铛伴随門打開響得叮鈴叮鈴,今天是周五,小吃部生意不錯,屋裏幾乎都坐滿了。

趙新堂進屋後直接看向上次她和葉忱相遇的位置,大概是離收銀臺太近的原因,沒什麽人氣,其他人都坐在卡臺上,成群結隊,不乏一中的學生。

至于有沒有他倆的同學趙新堂就不知道了,畢竟迄今為止她在班裏除了班主任以外只認識馬雲鵬。

葉忱在外面鎖好車才進來,看到滿屋校服和稚嫩的臉明顯一愣,他完全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同校學生,或者心思都在別處,所以忽略了。

“這呢。”

趙新堂踩着旁邊的高腳凳叫他,等葉忱坐下,老板正好從後廚出來,見到兩張熟悉的面孔一起出現,連擦手的動作都放緩了。

趙新堂揮手打招呼,葉忱沒有。

老板發出一個不明意味的笑之後沖趙新堂豎起大拇指,又在葉忱擡頭的同時趕忙收回去。

趙新堂懂老吳的意思,“真有速度!在下佩服”

大概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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