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兩天後,趙新堂坐飛機前往北京,老趙最終成全了她的意願,去北京畫畫,和她媽媽見面的事暫且放到一邊。

而且自從看完趙新堂昨晚的态度,老趙也沒敢再提,生怕惹到她這個寶貝女兒。

走之前趙新堂還說,如果老趙把自己的住址洩露出去,她立馬打飛機飛回來,管哪個大師不大師。

出發去機場的早晨,謝浃澤約好徐滢一起給趙新堂送行,因為她不想告訴太多人,準确的說不想讓葉忱知道,所以也就沒告訴馬雲鵬和遲阿林。

因為很少和誰離別,所以也不習慣離別。

機場離市區大概四十分鐘的行程,但指的是在不堵車的前提下,趙新堂所乘坐的航班是上午九點多的,很“幸運”地就和上班早高峰擠到了一塊,明川的道路擁堵在全國都出了名,尤其是在霧霾天或者冬日下雪的時候,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麽能在全國人民面前“炫耀”的了。

老趙提前預料到這種情況,所以早上五點多就起床了,出發也比較早,前來送行那兩位還遲到了好一會兒,弄得趙新堂一見到他倆就脾氣暴躁地狂怼一頓。

“謝浃澤!是不是你又磨蹭起晚了?我今天要是誤機全算在你頭上,靠不靠譜啊你!”

謝浃澤對趙新堂從來都是嬉皮笑臉,不敢造次,他先跟老趙低頭打招呼,“趙叔叔好。”

徐滢也一樣,“趙叔叔好。”

“你們好,吃早飯了嗎?”

“吃了!”,兩人異口同聲回答。

“謝謝你們來送我家新堂啊。”

謝浃澤接着笑,“我們是朋友嘛。”

跟老趙這邊交代完,謝浃澤轉頭又跟趙新堂解釋說:“我這不是等徐滢了嘛,她第一次去機場,非要穿件新衣服,你說她多嘚瑟,又不是送她,你看她這是啥造型,跟剛從養雞場回來的一樣。”

Advertisement

聽謝浃澤這麽一說,趙新堂仔細打量了一下徐滢的穿着,除了一身黃色棉服以外,還戴了一頂黃色的毛線帽。

徐滢最不願意別人批評她的穿着,雖然她真的很不會穿,以前有什麽場合需要注意的情況,都是趙新堂幫她搭配。

眼下被男生批評,徐滢情緒激動,反駁他:“謝浃澤你要點臉行不行,到底是誰起晚了啊?說我養雞場剛回來,怎麽地?不比你這個養豬的強一百倍嗎?!”

老趙經常盯着這三個孩子吵吵鬧鬧,一臉慈父笑。

趙新堂看一眼時間,忙從争吵的兩人中間伸手“切一刀”,及時制止住,招呼他們上車。

行李已經放好在後備箱了,二十六寸的箱子全部塞滿,雙肩包裏還有身份證、充電寶、紙巾之類的物件,外加一瓶牛奶。

本來她不想拿,可臨出門老趙非塞她書包裏,讓她路上喝。

四人在車裏坐好,準備出發,謝浃澤坐在副駕駛,趙新堂和徐滢坐後面。

以前也是這個隊形,兩個女生就喜歡黏在一塊,弄得謝浃澤每次都要找一些話題和老趙聊,要不然前面的氣氛太過尴尬。

車後座,徐滢小聲問趙新堂,“昨晚幾點睡的啊?”

趙新堂知道徐滢想問什麽,說:“跟你發完信息就睡了呗。”

“胡說!你看你那黑眼圈,,騙誰呢。”

“真睡了,騙你是小狗。”

小狗就小狗喽,能怎樣……從認識以來,兩個人說話或者打賭的時候趙新堂十次得有九次是輸家,雖然大多數都是她故意的。

徐滢裝作一副“大人跟小孩兒操心”的表情,說:“你們倆啊,早晚的事。”

“早晚什麽?”

“早晚在一起呗。”

徐滢說話大喘氣,停頓一下後又說,“或者早晚不再聯系,君在長江頭,你在長江尾,還不能共飲長江水,你說說得多沒有緣分呀。”

趙新堂苦笑一聲,不知道下句怎麽接,雖然徐滢說的跟廢話差不多,但她和葉忱之間無非也就這兩種情況了吧。

各自倔強,各自擰巴,仿佛隔着一條看不見摸不着的銀河,需要某一方帶着熱烈和執着的心跨過才行。

如果彼此都在試探中小心翼翼往前邁,那等到在一起的那天可能是二十年後了,搞黃昏戀嗎?

趙新堂在心裏自嘲地想到這些的時候,竟然覺得還挺對。

車前面,謝浃澤和老趙也聊得氣氛融洽。

“小謝啊,有沒有中意的大學?準備去哪上?”

“我得和新堂考一個學校啊,要不然她挨欺負了怎麽辦,我得罩着她。”

謝浃澤從不避諱對趙新堂的喜歡,即使在老趙面前也不例外,可以說幾年前他就當着老趙的面表露對趙新堂的心思了,虧得老趙是一個特別開明的家長,有時候還會開兩個孩子的玩笑,換做別人,早就一棒子打過去了,哪還能留着謝浃澤的小命到今天。

就比如現在。

“那小謝你得努力了,我女兒這麽優秀,萬一考上中央美院,你怎麽辦?現在學畫畫也來不及啊。”

“趙叔叔,我是要上清華的人吶,讓新堂考清華美院不就得了,你看看這多兩全其美的事兒!”

“謝浃澤,說你不要臉還真不要啊!”

徐滢在身後給他當頭一棒,讓謝浃澤頓時蔫了菜,以他目前的成績,即使能考上北京的大學,也絕對考不上清華。

能上清華的另有其人。

可能是怕徐滢的話還不能讓謝浃澤清醒,趙新堂又補一刀,“徐滢都不一定能上清華,誰給你的勇氣呢?梁靜茹嗎?”

“哈哈哈哈!”

車內一片哄笑聲,連謝浃澤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也跟着笑。

一路平穩向機場高速方向駛去,經過超梵畫室的時候,趙新堂偶然瞥到畫室樓下的漢堡店,在那裏,她和葉忱有過一段短暫卻甜膩的回憶。

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覺得很甜。

徐滢眼尖,看到趙新堂的表情就知道有事兒,順着她眼神看過去,一眼看到超梵畫室的牌匾,但不知道“漢堡店”這個梗。

“走之前跟你師傅打招呼了嗎?”

“嗯。”,趙新堂回過頭,靠着椅背,說:“昨天晚上跟師傅還有洋妞姐姐一起吃的火鍋。”

“洋妞姐姐”是趙新堂私下對師母的愛稱,兩人好得像姐妹一樣。

“你師傅沒生氣啊?有離家這麽近的畫室不學,非要跑北京去,咋地?首都畫室不要錢是嗎?還是師傅是英年才俊,至今未婚啊?”

“當然沒有,我師傅對我那麽好,他可是期望我考中央美院的,我得給他争氣。”

徐滢頭一次聽趙新堂這麽出息,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她。

“幹嘛?沒看過美女啊。”

“這位要考中央美院的準高材生,能把你嘴角的面包渣擦了嗎?留着到飛機上當零食吃啊?”

趙新堂瞪她一眼,趕緊抹掉。

一個小時後,憑着老趙這個老司機多年的豐富駕駛經驗,車子跨過早高峰,順利駛入機場的停車場,他沒有下車,而是把送別的任務交給兩個小朋友。

“新堂,爸不送你進去了,讓小謝和滢滢送你吧,到北京後下飛機有人接你,電話記好了吧?”

“記好了,爸。”

趙新堂很少直接叫“爸”,在家裏大多數時候都叫“老趙。”

“行,走吧,別耽誤了。”

說完他下車把後備箱的行李拿出來交給謝浃澤,看着三個孩子的背影往候機大廳方向走,惦記和落寞在臉上浮現,他嘆了口氣,轉頭坐回車裏。

此時正值寒假,機場人流攢動,很是吵鬧,其中大多數旅客都是往南方飛的,在明川市,每年有很多人在這個時候或者更往前的日期就出發去海南過冬了,基本上以老年人為主。

托運完行李,換好登機牌,見時間還早,趙新堂在機場大廳轉了一圈,說:“我們去喝咖啡吧。”

“好啊!”

謝浃澤舉雙手同意,順勢将落下的雙手搭在趙新堂肩上,輕搖幾下。

趙新堂跳腳躲開,回頭瞪他,“再動手動腳信不信我讓徐滢廢了你。”

突然被點名,徐滢出來說了句公道話,“別啊,收拾謝浃澤這種事別找我,我還怕髒了我的手呢。”

“徐滢,一天不怼我你會死啊?”

徐滢特虔誠地點點頭,“會的,不死也渾身難受,怼完你我就舒坦了。”

見有人為自己出氣,趙新堂開心得不得了,她拽着兩個人的衣袖就往一邊走。

咖啡店在二樓,三人過去的時候人不多,謝浃澤和趙新堂排隊,徐滢要去旁邊買碗面,說是早飯沒吃飽。

“徐滢平常喝什麽咖啡來着?”,謝浃澤問趙新堂。

“她不愛喝咖啡,給她來瓶蘇打水吧。”

“行,給你點焦糖瑪奇朵還是拿鐵?”

趙新堂對着點單的電子屏掃了一圈,說:“抹茶拿鐵吧。”

“ok,那我也要和你一樣的。”

三人各自端着點好的東西到圓桌旁坐下,趙新堂盯着面前的東西心情複雜,“咱們這個搭配也是很奇特啊。”

抹茶拿鐵、蘇打水、老北京炸醬面,還有一顆鹵蛋……

徐滢解釋說:“中西結合,挺好挺好,我先吃為敬啦。”

趙新堂看着徐滢,突然有點莫名羨慕她的生活軌跡。

健全的家庭,恩愛的父母,不上不下的生活條件,滿足且安逸,雖然徐滢有時候嘴巴很毒,但都是對很熟的朋友才那樣,面對外人的時候她很禮貌客氣,加上學習又好,從不讓父母操心,也不給朋友添麻煩,說起來優點十個手指頭都數不完,以前趙新堂沒覺得什麽,可今天不知道怎麽發神經突然感慨。

記得上初中的時候,謝浃澤第一次給趙新堂寫情書就是讓徐滢幫着給的,當時趙新堂對謝浃澤就全沒有非分之想,情書拆開,兩人還一起共享,徐滢聲情并茂地朗讀,把趙新堂逗得前仰後合,現在回頭想想,她對謝浃澤從一開始就不重視的原因可能也有那張搞笑情書的一部分功勞吧……

還有一次,也是在初中,有個女生喜歡追趙新堂的一個男生,就來找趙新堂的麻煩,那時候趙新堂在學校被老師定義為名聲不太好的壞學生,說是名聲不太好,最多也是逃課,打架,去網吧,沒做什麽太出格的事兒,當時那女生找了幾個幫手在校門口圍堵趙新堂,剛要開打的時候徐滢不知從哪冒出來先發制人,把帶頭那女生給踹了,後面又有趙新堂補了一腳,其他女生見這兩人這麽猛,當時就慫了,紛紛逃竄。

事後徐滢跟着趙新堂一起挨處分,但幸好沒被開除,因為趙新堂身後有老趙護着,徐滢又是每一年的市三好學生,校長不忍責備,就這麽逃過了一劫。

雖然在遇到葉忱之前,徐滢經常會開趙新堂的玩笑,問她情窦到底什麽時候開,小謝同學還要等多久之類的話,但是遇到葉忱之後她就不再問了,作為多年朋友,她太知道葉忱在趙新堂心裏是什麽樣一種不可取代的位置。

徐滢這邊吃炸醬面吃得熱火朝天,謝浃澤在對面饞得直舔嘴角。

“想吃啊?”,趙新堂問他。

“沒有沒有。”

謝浃澤說是這麽說,但是眼睛一直沒離開徐滢那碗面,趙新堂笑了笑,起身,說:“我去再給你買一碗,等着。”

謝浃澤想拒絕,可趙新堂已經拿起手機往炸醬面店方向走了。

她一走,徐滢又開始diss,“謝浃澤,你不說你早上吃了四個包子嗎?還餓?”

謝浃澤用手比劃,“四個包子都特別小,一口一個,哪夠我吃啊,我媽說了,這次期末我考得不咋地,要斷我口糧,連零花錢都切了一半,你說我慘不慘,徐滢,我平時待你不薄,每次買給新堂的零食不都有你一份嗎?還在這幸災樂禍。”

謝浃澤滿臉委屈,眼珠子都快瞪出去了。

徐滢嘆了口氣,“忍痛割愛”把自己的鹵蛋推到他面前,說:“吃吧,這是我從牙縫裏省下的,少爺您好好吃,別噎着。”

“不要,新堂去給我買了,誰還要你的。”

“不吃拉倒!”

為了以防謝浃澤後悔,徐滢飛快把鹵蛋收了回去,并在上面咬了一口以宣示主權。

另一邊,面店的收銀臺旁邊,趙新堂安靜排隊,前面還有兩個人就到她了。

等待的時候她四處閑看,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一晃而過,很像是葉忱……

想到這她不禁想笑,葉忱怎麽會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天走,可是那個身影真的很像,雖然衣服和褲子都是陌生的,但走路的樣子也太像了吧。

葉忱……趙新堂眼前突然閃現昨晚徐滢發過來的照片,他和黃溪在雪夜裏親密的樣子。

幻想打破,趙新堂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都這個時候還能想他,而且很強烈,非人為能控制。

三分鐘後,終于排到趙新堂點單,她給謝浃澤點了份和徐滢一模一樣的套餐,等套餐做出來她快步端回到之前坐的位置。

“謝謝,新堂你太好了。”

謝浃澤看到炸醬面裏的肉沫時兩眼都在放光,拿起筷子開始狼吞虎咽一頓吃。

徐滢那邊已經吃差不多了,她拿出手機在屏幕上飛速敲打。

很快,趙新堂的手機震動一下,她拿出來,看到是徐滢發來的信息。

“我剛才好像看到葉忱了。”

趙新堂的大眼睛一瞪,怎麽徐滢也看見了?那剛才她并不是幻覺啊?葉忱來機場幹嘛?給她送行還是自己要外出?

一連串的問題冒出來,想到這趙新堂顧不得謝浃澤還在吃,說:“我去買點東西,你倆在這等我。”

謝浃澤那邊嘴裏還咬着面,剛要起身跟過去的時候被徐滢按住了,她說:“她去買女生用的東西,你跟着幹嘛?!”

謝浃澤一下就明白怎麽回事兒,不好意思地笑笑,趕緊坐下繼續吃。

趙新堂邊回憶剛才看到葉忱的位置邊往那邊跑,剛才他在一樓,不知道現在會在哪。

明川機場去年在舊址旁邊新建了航站樓,面積很大,就算是在一樓大廳,想要找個人也很費勁,別提現在她還不知道葉忱是不是真在這裏。

其實趙新堂可以打電話的,她篤信只要打電話葉忱一定會接,就算是撒謊他也不會不理,但是眼下她并不想打這個電話。

有時候愛情真的是一種博弈,先放下身段的一方會在愛情裏占據劣勢,所以主動并不是一件值得提倡的做法。

起碼對于女生來說是這樣。

跑到一樓,趙新堂沿着一邊開始找,可是旅客比之前她剛來的時候多了不少,還有幾個圍着櫃臺吵架的,把整個大廳搞得烏煙瘴氣。

找了一會兒,趙新堂實在找不到,就停下來努力回想之前瞥到葉忱時他穿的衣服。

貌似是黑色的羊絨大衣,直筒牛仔褲,黑色手套,沒戴帽子。

嗯,大概是這些,再往仔細想她真的記不起來了。

這時徐滢又發來信息,問:“找到人了嗎?”

趙新堂焦躁打回兩個字,“沒有。”

“你往E區換登機牌那裏找一下看看呢。”

看着徐滢回過來的內容,趙新堂心裏隐隐約約好像明白了什麽,她往E區望過去,那邊人不太多。

她顧不上再問葉忱什麽,趕緊往E區跑,剛才吃飯的時候她就把外套脫掉了,只穿裏面的一件白色毛衣,可大廳裏面很熱,還是把她跑出了一身汗。

E區辦理登機的櫃臺是四面開放的,趙新堂挨個找過去,終于在一排椅子盡頭找到了葉忱。

他正低頭坐着,兩條手臂支在膝蓋上,不知在想什麽。

趙新堂悄悄走到他跟前,站好,此刻她顧不上昨晚看到的照片,還有照片裏那個女孩兒,她只想見他。

眼前忽然出現一雙鞋,葉忱緩緩擡頭,眼神由落寞轉為驚訝,但也只是一瞬間,很快又恢複了平常冰冷又生人勿近的樣子。

不管之前有多麽生氣,在看到葉忱這張帥臉的時候趙新堂不争氣地全忘了,而且褪下校服,他穿的這身帥過以往任何一個瞬間。

“葉忱,你怎麽在這兒?”

他人站起來,沒說話。

“你要去哪啊?幾點的飛機?”

他看着她,“為什麽不告訴我?”

趙新堂一愣,“什麽?”

她沒想到會接到葉忱的反問……

“我問你,今天去北京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我怕耽誤你學習。”,面對突然逼問,趙新堂實在想不出什麽說辭。

“那他呢?”

“誰啊?”

葉忱轉頭一笑,說:“你不是剛才還給他買面嗎?怎麽?轉頭就忘了?”

謝浃澤……

不僅是買面,還有從一樓到二樓,謝浃澤對她做過的所有“親密動作”都被葉忱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裏,沒有一個情節落下。

趙新堂往二樓望了一眼,說:“他和徐滢一起來的,非要送我,早上直接到我家樓下等,我爸就開車拉我們一起過來了。”

葉忱點點頭,嘴角抿得嚴實,既然是這樣,他沒有什麽可說。

面對面站着,身高相差懸殊,氣勢也相差懸殊,趙新堂明顯弱了一截,原本她是穩贏的那一方,現在怎麽反過來要被葉忱質問?而且他們還不是戀人關系……

深吸一口氣,趙新堂把那晚徐滢發過來那個女孩兒的微信名字念了出來,“唯,葉。”

她一字一頓。

葉忱皺眉,一副沒聽清的樣子。

趙新堂又念了一遍,說:“這個名字你不熟悉嗎?應該是你的一位朋友的微信名稱。”

葉忱直截了當,“沒聽過。”

“你确定?”

“确定。”

好,趙新堂可以相信葉忱确實不知道那個微信名稱,要真是黃溪發的,肯定也是她注冊的小號,不會告訴葉忱,但是照片呢,總是真的吧。

每一張都那麽真實,明眼人一看就是情侶,趙新堂晃晃頭,試圖讓自己清醒,看來咖啡還是喝少了,她在心裏咒罵剛才點的咖啡是不是缺斤少兩,抹茶放多咖啡放少,所以她才這麽沒精神。

可轉念一想不對啊,茶不是也有提神醒腦的作用嗎?就在她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時候葉忱已經轉頭離開了。

趙新堂突然氣從胸中來,她追過去,攔在葉忱跟前,把手機相冊打開,依次給他看那幾張照片。

夜色,雪景,少男,少女,親密,無間。

葉忱把手機關上還給她,一臉無謂的樣子,“你跟蹤我嗎?”

卧槽?!

趙新堂徹底慌了,明明是……怎麽會怪在她頭上?

手機用力攥在手裏,她解釋,“是我剛才跟你說的那個叫“唯葉”的女孩兒,她給徐滢發的。”

雖然闡述得很蒼白,但事實兩句話就能說明,她沒必要添加形容詞,假裝成深受其害的怨婦,她做不出來。

“你幾點的飛機?”,葉忱問。

“九點半。”

等等?他怎麽不解釋啊?我都解釋了……他就不想說點兒什麽嗎?

“你和黃溪……挺浪漫啊,還雪中散步,我沒猜錯的話那天你剛跟我吃完飯吧,一晚上約會兩波,你累不累啊?

“那不是約會。”

不是約會?和誰不是?趙新堂還是黃溪?

眼淚在趙新堂眼圈裏轉,她強忍回去,說:“本來我想告訴你的。”

葉忱替她說下去,“看到照片後就不想告訴了,是嗎?”

“是。”,趙新堂并不否認。

“走吧,他等你呢,不送。”

葉忱冷着臉,拿下巴指指,示意趙新堂身後。

在葉忱說話的時候謝浃澤走到趙新堂身邊,一臉尬笑,說:“呦!葉忱,這麽巧!這是要去哪啊?”

“不去哪。”

趙新堂回頭,頓時兩眼一黑,有種想“自刎”的沖動。

她小聲問,“你怎麽過來了?”

“找你啊,我面都沒吃完。”

“找我幹嘛?我又不是不知道回去。”

葉忱看着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繞過趙新堂身旁再次離開。

本來是來送行的,沒想到場景一點都不如他所願,再留下去就多餘了。

“葉忱,回去捎你一段啊,趙叔叔開車。”

謝浃澤沖葉忱的背影喊,嘴角殘留一絲勝利的笑意。

趙新堂鬼使神差地又追過去,“葉忱!”

他步履不停。

“葉忱你給我站住!”

在喊他的同時趙新堂終于沒忍住哭出來,眼淚挂在臉頰上,成串低下。

葉忱隐約聽到趙新堂的哭腔,腳下急剎車,轉身往回走。

“哭什麽?”,他說完給趙新堂抹淚,一旁的謝浃澤擡手擋過去,喊道:“你不應該出現在這兒,回家陪黃溪補補課不是更好嗎?”

葉忱的手定在半空中,與趙新堂的臉頰之間隔着另外一個男生的手臂。

但他并不理會,手放下來,還是看着趙新堂,說:“別哭了,好不好?”

語氣突然軟下來,和之前完全不同。

趙新堂擡頭,大眼睛裏一汪清潭,把葉忱看得六根不淨。

“我們走。”

謝浃澤攬住趙新堂的肩膀就要離開,可一步沒邁出去就被葉忱從背後把手打掉。

“啪!”地一聲,響徹周遭。

過往平衡被破壞,假裝的客氣也已不複存在。

葉忱之前雖然脾氣不好,人還有點冷,但像今天這種,出乎所有人意料。

“葉忱,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沒有。”

回答的人分外淡定,反而襯着謝浃澤有些暴躁。

趙新堂橫在兩人之間,慌得一批,過往路人止不住往這面偷瞄,都在看熱鬧。

明顯的兩男争一女的戲碼,白看誰不看。

“謝浃澤,葉忱,你們倆別鬧了行嗎?”

兩個男生互相看着,誰也不說話。

機場廣播這時通知趙新堂所乘坐的航班即将登機,她沒有時間再拉架,可又不能眼看着他們這樣。

“我要去登機了,看在以前我們是朋友的份上,別惹事,都給我回去,行不行?”

很顯然,葉忱和謝浃澤也聽到了機場廣播,兩人同時把挺直的身子撤回去,互相誰也不看。

趙新堂長出一口氣,看見徐滢也從二樓跑下來,手裏拿着趙新堂的外套和書包。

她像是看穿剛才這裏發生過什麽,也沒多問,只是把東西遞給趙新堂,說:“走吧,我送你去登機,別管他倆了。”

“嗯。”

趙新堂就算想管也沒有時間,葉忱雖說是好學生,但不是好惹的主,連教導主任都知道,謝浃澤就更別提了,以前沒少打架,絕對不會挨欺負,這兩人要是誠心要過意不去,怕是誰也攔不住。

雖然徐滢沒問,但臨走之前她遞給葉忱一個眼神,劃重點,是給葉忱,而不是給謝浃澤。

或許潛意識裏她更偏向葉忱那一頭,愛屋及烏,畢竟他是趙新堂的心頭愛。

快速跑步到安檢口,趙新堂來不及和徐滢多做告別,只說了句各自保重,她有時間就回來什麽的。

但是徐滢卻把她拉住了,說:“給我一分鐘,來得及。”

趙新堂止住腳步,“你說。”

“其實今天葉忱來是我告訴她的。”

“我知道。”

趙新堂在和葉忱聊天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除了徐滢,也不會是別人。

“我讓他來交代照片的事,順便送你,他跟你說了嗎?”

趙新堂搖頭,“還沒來得及說謝浃澤就來了,不過我看他那樣子并不否認,估計是真的吧。”

徐滢看起來有點兒心事重重,時間不允許,想說的話只能往回憋,“行,那你快走吧,一會兒來不及了,自己到那邊多注意身體,吃飯別對付,還有啊,不準和畫室的帥哥眉來眼去,到北京了給我打電話,二十四小時為你開機。”

“嗯,知道了,byebye。”

趙新堂說完就走了,她怕多呆一秒又會哭出來,徐滢的話看似唠叨,實則是惦念,認識這些年她倆從未長時間分割兩地,看來長大了真的要承受比以前更多的東西,比如離別。

機場安檢的另一邊,葉忱和謝浃澤還沒有走,兩個男生間的對話仍在繼續。

“開誠布公吧。”,謝浃澤一臉十分厭惡的樣子,經過今天這個陣仗,他不打算再以友好對待葉忱,也真沒有必要再裝了,太他娘的累。

之前看在趙新堂的份上,有些事能忍則忍,到今天算徹底崩了。

“我從趙新堂上初一就開始追她,四年多了,從未變心過,憑什麽你一出現就把她搶跑,這不公平。”

葉忱笑了聲,“你這是跟我要公平是嗎?”

“不是從你那要,是趙新堂,我需要她公平對待我,跟你毛關系沒有。”

葉忱還是那副高姿态的樣子,說:“可是你以為的不公平不都是因為我的存在嗎?沒有對比,哪來的輸贏。”

他頭頭是道,把謝浃澤弄得啞口無言。

忍了忍,謝浃澤說:“你知道嗎?在你出現之前,我沒見新堂這麽不開心過,尤其是黃溪出現之後,她就更不開心了,你要是不喜歡她,就別撩,你要是喜歡黃溪,就一心一意對人家,現在弄得兩頭不讨好,大家都不開心,值得嗎?”

“誰告訴你我不喜歡趙新堂?”

我喜歡她,一直都喜歡。

從小飯館的初見,再到體育課的相逢,這個女孩一步步走進他的生活,等到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愛情發生得猝不及防,他也猝不及防,如果要問喜歡的理由,葉忱可能一個都說不上來,難道只因為去年夏天的某個午後她懵懵懂懂闖進了他的世界嗎?

也許吧,喜歡的理由有時很複雜,有時卻簡單得要命。

葉忱的回答對謝浃澤來說有如晴天霹靂,以前他和趙新堂走得近也好,搞暧昧也罷,都還沒有直接挑明關系,今天他既然能對謝浃澤說出來,某一天就可能直接對趙新堂表白,那樣的話謝浃澤就真沒機會了。

“你喜歡新堂?!呵,我怎麽感覺你更喜歡黃溪啊?你倆從小青梅竹馬,黃溪上幼兒園的小辮子是你紮的,她挨小朋友欺負也是你出頭,還有她人生中第一次來那個也是你幫忙買的姨媽巾,怎麽說移情別戀就移情了?我看你可不像那種人啊,要是新堂知道了,你猜她會怎麽想你啊?”

看來黃溪給謝浃澤講過他們以前的事,也只能是黃溪來講,換做馬雲鵬絕不會說。

葉忱眼睛眯了眯,“她還跟你說什麽了?”

“很多啊,她把你倆過去好過的那些事都告訴我了,怎麽樣?要不要我轉告給新堂啊?”

“随便。”

葉忱這人從不怕什麽所謂的威脅,雖然平時他對待很多事情都是一副随性的态度,但那是在不觸犯他底線的前提下,就拿眼前的事來說,他不在乎謝浃澤的話,他只在乎趙新堂會怎麽想,如果她誤會,那葉忱自然會解釋,如果她不在意,那葉忱也就沒有必要多說什麽,如果多說,反而會增添一些不必要的東西。

被無視的謝浃澤掏出殺手锏,“你以為新堂真不在乎你和黃溪的照片嗎?”

葉忱一下就明白了怎麽回事,“趙新堂手機裏我和黃溪的照片是你拍的是嗎?”

對于剛才的失言,本來謝浃澤還覺得有點後悔,可看到葉忱臉上陰冷的表情,他又頓時覺得很解氣,“沒錯,是我拍的,不過是你那位青梅竹馬求我拍的,要撒氣你找她去,我可不是主謀。”

不知是太過生氣還是怎麽的,葉忱竟然笑出了聲,他說:“你做一個男人,就不能為女的抗點事兒嗎?”

謝浃澤瞪眼,“我怎麽了?我又不是她喜歡的男生,對她沒有半點責任。”

葉忱點點頭,不想再跟謝浃澤有所糾纏,想走的時候聽見他又問,“今天你來送機,是趙新堂自己告訴你的,還是徐滢說的?”

“都不是。”

葉忱心裏有數,雖然事實确實是徐滢告訴的,但他不會“出賣”朋友。

謝浃澤顯然不信,“不可能,新堂去北京這件事只有我和徐滢,還有趙叔叔知道,你都沒見過趙叔叔,他不可能告訴你,所以只剩下新堂和徐滢了。”

葉忱沒再理他,這次走得幹脆,沒有回頭。

安檢門口,徐滢接到葉忱電話,在原地等着,五分鐘後他人出現在面前。

“新堂……她進去了嗎?”

“早進去了。”,徐滢看了一眼時間,“再有十分鐘飛機就起飛了,怎麽着?要去追嗎?”

葉忱笑着搖搖頭,他又不是小孩子,怎麽可能耽誤她去北京學畫畫呢。

前面寒暄完,徐滢開始對葉忱進行“審問”,“這位葉先生,我能采訪你兩句嗎?”

葉忱一臉懵逼地點點頭。

徐滢說:“我告沒告訴你新堂的飛機是幾點?”

“告訴了。”

“那你怎麽來這麽晚呢?咱倆不都說好了嗎?我把謝浃澤支開,讓你把趙新堂帶走,我一直給你發信息也不回,讓我白操心一場,你是不是學習把腦袋學傻了啊?!”

“我七點半就在機場等你們了。”

“那你不出現是幾個意思?”,徐滢是真有點生氣了。

葉忱低頭,“我看見他們倆……”

葉忱沒往下說,但是徐滢一下就明白了,因為她也看見謝浃澤對趙新堂做的那些親密動作,雖然新堂本人都沒有回應什麽。

徐滢指着他,“你就慫吧,慫死你算了。”

之前都是葉忱對徐滢支使做這做那,像個大佬一樣,今天她好不容易翻身,可把自己牛氣壞了,不過幸好葉忱知道自己理虧,索性也沒說什麽狠話。

“那現在怎麽辦?你和黃溪的照片還沒給新堂解釋清楚,現在又跟謝浃澤來這麽一出,我醜話給你說在前面,藝術生裏的帥哥可是一抓一大把,超梵畫室你去過嗎?裏面好看的男生很多,新堂這次去的是北京,咱們國家的首都,那帥哥多得就不用提了,到時候萬一哪個把新堂搶走,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不會。”

徐滢本來就在氣頭上,葉忱這不鹹不淡的态度更是惹得她不爽,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

“行,葉忱,你好樣的,我看你這回要是不追到北京去,就等着被打入冷宮吧!”

徐滢說完氣鼓鼓的就跑了,留葉忱一個人站在安檢口吹風。

追到北京去?嗯,是個好主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