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下午,趙新堂去了一趟畫室,把老趙帶給袁師傅的土特産送過去,本來她特別不願意做這樣的事兒,可看在老趙為她求學操碎心的份上,只能硬着頭皮去了。
畫室很大,是一個獨棟建築,大概四層,下面三層都是畫室,第四層是袁逢的工作室。
本來趙新堂不知道這麽詳細,等她把畫室逛一圈後才大致摸清,而且她既見到了袁師傅,也見到了袁逢。
在一樓把土特産交給袁師傅,又寒暄了幾句,聊一些課程的事,袁師傅就讓趙新堂在畫室随便轉轉,先熟悉熟悉。
一樓主要是接待的前臺和一些作品展覽,二樓和三樓是畫室,趙新堂去的時候畫室有很多學生,不同的房間學不同的課程,素描,水彩,畫人畫物等,走到四樓的時候她看見了袁逢。
他站在一個女人身後,手搭在她肩膀上,還不是那種簡單的搭上去,五指蜷着看起來關系很親密的樣子,的确,以袁逢的長相很吸引女孩子,尤其是那種單純且不谙世事的類型。
本來趙新堂想轉頭走的,可袁逢聽到身後有聲音,回過頭看見趙新堂,笑笑,說:“是你啊。”
“你好。”
袁逢走過來,“進來坐,這裏是我的工作室,你可以參觀參觀,給點兒指導意見。”
趙新堂擺手,“我一高中生,懂什麽,你忙,我先下去了。”
她轉身下樓,不顧袁逢已經做出了“邀請”手勢。
從畫室往出走,幾近傍晚的街道被下班人群擠滿,或疲憊,或蓬勃,趙新堂順着人流想要緩慢前行好像都成了一種奢侈,她離步入社會還有很長時間,在沒體會之前,她對成人世界沒什麽發言權。
今天氣溫還算可以,有一些霧霾,不重,呼吸間隐約能看到白氣,要問一座城市能給陌生人帶來最直接的是什麽,趙新堂想,北京給她的,既不是電視上的高樓聳立,也不是快節奏生活下壓抑的人們,而是歷代王朝更疊留下的歷史氣息,還有故宮外赤色的高聳宮牆,以及和這一切相互交融影響,又不突兀的人間煙火。
嗯,想到這些她還蠻喜歡這裏的。
沿着馬路邊走,趙新堂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左手用力攥着手機,從給徐滢打完電話到現在雖然震動過好幾次,但沒有一次的信息來自葉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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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自作多情害死人啊……
走了大概十分鐘,趙新堂拐進小區看到一輛眼熟的車停在單元門門口,車後頭站着兩個人,是袁逢和莫小海。
诶?剛才袁逢他人不是還在畫室嗎?怎麽這麽快就換地方了?
果然和趙新堂之前猜想的差不多,這兩人有故事啊。
隐約聽到他們倆好像在吵架,趙新堂走近一點,但沒靠前。
吵架聲斷斷續續,莫小海看起來情緒很不好,貌似還哭了,吵架最後以袁逢上車離去結束,趙新堂不想卷入他們的情感糾葛,所以在一旁躲清靜,等了十多分鐘才上去。
爬到四樓,趙新堂開鎖進屋,剛好莫小海從洗手間出來,臉上的水珠還沒擦,不明情況的人根本分不清是眼淚還是洗臉水,但眼眶還紅着。
她有意躲避趙新堂的目光,飛快走回自己房間把門關上,趙新堂索性也就不管她。
在屋裏歇了一會兒,趙新堂聽走步的聲音逐漸逼近,到她房門口停了下來。
“走啊,吃飯去。”
“來了。”
趙新堂起身對着桌上的鏡子照了照,日常确認美貌後穿上大衣出門。
“吃什麽?”
穿鞋的時候趙新堂問莫小海,她哭完之後重新補了妝,穿衣品味還可以,就是略顯成熟。
“你能陪我去喝酒嗎?”
喝酒?!趙新堂最近的一次喝酒記憶是小學的時候,過年在親戚家吃飯,老趙抱着她在飯桌上,拿筷子蘸了一點白酒喂她,那種辛辣和苦交替的滋味她這輩子都忘不掉,太特麽難受了,從那之後長大的她依然拒絕各種酒局,連水果味道的酒都不喝。
剛要拒絕,趙新堂眼前晃過莫小海和袁逢争吵的場景,拒絕的話沒好意思說,她口不對心地問:“去哪喝?前提說好,那種糟亂的場子我可不去。”
莫小海見自己的“過分要求”得到滿足,瞬間笑了,整個人也不像之前那麽兇巴巴,“放心,在後海一個唱民謠的酒吧,我請客。”
“行,走吧。”
趙新堂這麽都沒想到莫小海說的民謠酒吧竟然是她打工的地方,她已經在這裏工作一年了,算是駐唱歌手。
在酒吧樓上一個角落位置坐好,莫小海點了兩杯酒,一份沙拉,還有兩份意面後一邊抽煙一邊跟趙新堂如實講了這些。
當時趙新堂倒沒有多吃驚,就是沒想到而已。
“你成年了嗎?就出來打工……”
“我去年就滿十八了好嗎?要不然老板不可能要我,你呢?哪來的呀?”
“明川。”
莫小海笑笑,“那地方冰燈不錯,還出美女。”
趙新堂也不謙虛,“是啊。”
“高一?還是高二?”
“高一。”
莫小海點頭,把服務員端上來的酒遞給趙新堂一杯,說:“這是莫吉托,沒什麽酒味,你先喝着,我去給你唱一首。”
晚上七點,這個時間對于夜生活的人們來說還太早,酒吧幾乎沒什麽客人,莫小海登臺前把外套脫掉,露出裏面的短裙和及膝長靴。
音樂聲響起來,是陳粒的《祝星》
“你背對着山河一步步走向我,你腳踏着山河一步步走近我,你打開了我的軀殼,你喚醒了我的耳朵,帶走我……”
趙新堂咬着吸管,在喝了一口莫吉托之後愣住了。
莫小海唱歌的聲音,怎麽說,很有陳粒的味道,清澈中帶着些許空靈,但要比陳粒的嗓子略細一些,如果趙新堂不認識她,也會覺得不錯。
一曲完畢,莫小海從舞臺上下來,坐回趙新堂對面。
“怎麽樣?唱得還行嗎?”
趙新堂往嘴裏塞意面,“挺好聽的,你在這唱歌下班很晚吧?畫室的課程怎麽辦?”
莫小海拿起酒杯猛喝一大口,說:“不耽誤啊,你別看我不像好人,畫室的課從來沒翹過。”
可能是白天先入為主的印象起了主導,趙新堂眼下對莫小海的印象有些混亂。
“不過我看你也不像是什麽乖孩子。”
“嗯,我不乖。”
趙新堂大概摸清了莫小海是什麽樣的性格,直來直去,不繞彎子。
“有男朋友嗎?”
趙新堂差點兒嗆到,一提“男朋友”這三個字她就本能想到葉忱,沒有第二個人。
莫小海點點頭,“看來是沒有。”
趙新堂試圖把話題轉回到她身上,問:“來喝酒是因為心情不好嗎?失戀啊?”
大概是“藥勁兒”過猛,莫小海一下不出聲了,緊接着開始喝酒,沒幾口一大杯不知名的酒就見了底。
“sorry,我不該問。”
“酒杯”砰”地落回桌面,莫小海嚷道:“袁逢這個王八蛋,标标準準的渣男!”
果不其然,到底還是和袁逢有關系。
見趙新堂被吓住,一臉懵逼,莫小海笑了一聲,說:“他不放過畫室任何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估計下一個要下手的就是你。”
“我?!”,趙新堂使勁搖頭,都快把自己搖暈了,“千萬別,我上輩子可沒造什麽孽,這輩子對社會也是無污染無公害,千萬別來追我。”
其實話雖這麽說,可趙新堂心裏怎麽也沒法袁逢那個斯斯文文的形象和渣男聯系起來。
許是怕自己的話沒有說服力,莫小海決定從頭講起,“我第一次到北京學畫畫,就是袁逢到火車站接我的,我家裏條件不好,所以爸媽不贊成我來我北京找這麽貴的老師,但是我自己從小就喜歡畫畫,想當一名畫家,所以就在這邊自己打工攢學費,剛開始的時候袁逢對我很照顧,噓寒問暖的,像個大哥哥一樣,後來有一次他來酒吧接我下班,我喝了酒,有點醉,所以就……睡了,但我沒想到他除了我以外在畫室同時還交往過好幾個女朋友,這是現有的,之前的學姐都考大學了,他們還有聯系,偶爾一起出去約個炮什麽的,我和他雖然沒有名義上的戀愛關系,但是我把第一次都給了他,你知道女孩子對第一次都很在乎……而且我真的很喜歡他,真的。”
講到這,莫小海有點說不下去了,趙新堂也忽然明白為什麽今天來的時候莫小海會對她是那個态度,現在想想也可以理解。
“那袁師傅呢?他知道袁逢這樣嗎?”
“知道一點吧,袁逢很會裝樣子,在他爸面前跟個人似的,學習成績好,又會做生意,幫家裏賺了不少錢,他爸知道他對女孩兒很花,但應該不知道他花到這種程度。”
趙新堂低頭,握着叉子的手在盤子裏攪來攪去。
果然看人不能流于表面,她在邁入大人世界之前還有很多東西要學。
莫小海抹掉眼角的淚,努力裝出無所謂的樣子,“我要忘掉他,再忘不掉我這個人就廢了。”
趙新堂苦笑一下,不知道該回應什麽,或許打心底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葉忱馬上就會歸來,等兩人的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