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葉忱。”
“嗯,在北京了吧?”
“在,在呢。”
只間隔一天,趙新堂覺得好幾年都沒見過這個人了,那種感覺說不上來,悶得難受還不能發洩。
“學校怎麽樣?”
“挺好的。”
“過年能回來吧?”
趙新堂想了想,“不一定,可能不回去了。”
距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月時間,而且也沒幾天假,還得往北京返,她不想折騰。
電話那頭好一陣沉默,趙新堂隐約聽到風聲刮過,明川的冬天很冷,風也寒。
“你在外面嗎?”,她問。
“嗯,”,葉忱咳嗽兩聲,說:“等你确定不回來過年的話告訴我一聲,先挂了。”
話還沒說幾句葉忱就挂斷了電話,留趙新堂一臉懵逼地盯着櫥窗。
他是不是感冒了?趙新堂想起葉忱總是穿得單薄又不怕冷的樣子,偶爾不舒服也不吃藥,特別倔。
便利店裏面,莫小海看着外面趙新堂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有點兒不妙了,看來每個人都有不如意,也沒有誰會永遠順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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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末的北京城在臨近春節的時候下了一場讓東北城市集體擡不起頭的大雪,交通一度堵塞成停車場,有些人甚至走路上下班,因為車還沒人走得快。
趙新堂在經過一個月時間适應後已經對新生活駕輕就熟,完全适應,不過除了莫小海,她沒交什麽新朋友,因為沒精力。
在畫室的時候總是第一個去,最後一個走,沒有人能努力得過她,也有幾個男生追求,她的回應是:“我有男朋友了。”
言下之意就是讓他們哪涼快哪裏呆着去。
和謝浃澤有過斷斷續續的聯系,不多,一月底的時候遲阿林來北京玩,趙新堂趕在周末陪了她兩天,再有就是馬雲鵬,他經常給趙新堂發信息,但都和他自己沒關系,他發的,是葉忱的動向。
比如葉忱去圖書館,葉忱在超市買東西,或者在家做題,還有他哥回來兩人一起在餐館吃飯等等,有時候照片裏只有葉忱的背影,或者一只耳朵,一雙手……但僅憑一點點特征,趙新堂也能知道對方是誰,這些日常的生活碎片對她來說好比精神鴉/片,讓她無比上瘾。
偶爾葉忱主動發來信息的時候趙新堂回複得小心翼翼,不能太熱情,更不把馬雲鵬發的東西暴露出去,生怕葉忱那邊對小馬同志“五馬分屍”,不主動是徐滢之前給的警告,趙新堂嚴格執行,忍得肝疼,心更疼。
後來當這些事被徐滢了解後,她給的第一句回應是:“趙小姐,你終于長大了。”
一夜之間,她就沒那麽渾了。
趙新堂也察覺到自己的變化,以前在畫室她憑着一點小聰明混日子,畫功在明川小範圍還可以,來北京後她認識更多美術生,也見識了以前沒有見識過的東西,小城眼界有限,她意識到要努力的時候已經走在努力的路上了。
春節放假前幾天,老趙打來電話商量回家過年的事兒,其實趙新堂心裏是想回去的,可權衡再三她決定留在北京,好像折磨自己就能好受點兒一樣。
老趙沒說什麽,這個女兒從小到大就太有主意,他提出要到北京一起過年,,趙新堂沒同意,說給他報個老年旅行團,讓他也體驗一把什麽叫“最美不過夕陽紅,溫馨又從容……”
老趙沒拒絕,這些年他除了因公出差也沒什麽時間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好不容易有女兒“大赦”,索性也就答應了,還把抱團的事情全全交給趙新堂,只要別太遠就行。
趙新堂在網上搜羅一圈,最後選了物美價廉的東南亞國家,行程為時半個月,去泰國、越南還有新加坡這三個地方。
為了讓老趙好好放松一下,趙新堂還細心做了攻略,每個城市都有什麽景點,仔細到公交和地鐵路線,還有票價。
當她把整理好的電子版發給老趙的時候把他感動得“涕淚縱橫”,直誇這個女兒沒白養,趙新堂聽了一頓狂笑,讓老趙控制控制,做人別太假,不好。
臘月二十八,莫小海收拾行李回山東老家過年,臨走前特意給趙新堂買了點兒“年貨”,囑咐她一個人注意安全,出去一定記得鎖門之類的。
去車站送完莫小海回來,趙新堂打算先回畫室取東西,再去超市買點蔬菜和餃子,一個人過年也不能缺少儀式感。
畫室已經放假了,袁逢的工作室也一樣,不過袁師傅把鑰匙留給了趙新堂,方便她過來練習。
看着畫室門口那幅喜慶又春意盎然的對聯,趙新堂心情複雜,本來特別高大上一地兒,此刻被濃烈的中國風包圍,兩者相互輝映,反差強烈。
正當趙新堂逐漸适應的時候眼前出現一個人,他從身後站到跟前,腳步聲輕不可聞,像只貓一樣。
卧槽!葉忱!
怕自己出現幻覺,趙新堂特意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的時候人竟然還在。
兩人對視,都不說話。
風吹起趙新堂過肩的頭發,也吹起葉忱的衣角,來來回回傳遞着什麽。
一個多月沒見,彼此都清瘦了不少,葉忱穿得依然少,就一個大衣,裏面既有可能還是短袖,他的頭發也長了,沒了之前的利落,卻多了幾分憂郁的帥氣,而趙新堂還在懷疑是不是做夢……
“好久不見。”
見趙新堂不說話,葉忱又問:“怎麽?不認得我嗎?”
“葉忱,你怎麽來了?”
現在要說路過太虛僞了,葉忱雙手插兜,看了旁邊一眼,說:“來北京轉轉。”
可是明天就過年了呀!
趙新堂全身上下無一不感到緊張和局促,她揪着毛衣袖子,問:“剛來嗎?還是要走了?”
“剛來。”
趙新堂想到葉忱的哥哥,葉磊,他過年也不回家陪弟弟嗎?工作怎麽就那麽忙?!
外面太冷,也不能這麽幹站着,趙新堂就權當葉忱過來看望老同學,眼下不容許她想太多。
“到我畫室暖和暖和吧,你來怎麽沒提前給我打電話呢,萬一我不在怎麽辦?”
葉忱跟在趙新堂身後,嘴唇依舊抿得嚴實。
掏出鑰匙,插進鎖眼,趙新堂擰了兩下,竟然沒開……诶?怎麽肥事?!
趙新堂第一時間擡頭看葉忱,抱歉地傻笑兩聲,他從身後走到一邊,說:“我來吧。”
鑰匙遞過去,趙新堂的手指尖被葉忱碰了一下,酥酥癢癢……
葉忱先是歪頭看了一眼鎖眼,又看看鑰匙,說:“你插錯了,鑰匙是這把。”
搞得葉忱好像這畫室的學生一樣,而趙新堂是個外來戶。
主要她之前沒開過,因為畫室每天有專門的保潔阿姨開門鎖門,今天她還是第一次開。
鑰匙在葉忱手裏一次順利把門打開,他站到一邊,示意趙新堂先進去。
才兩天沒有學生過來,前臺旁邊招待客人的圓桌上就落了一層薄灰。
趙新堂讓葉忱在椅子上坐會兒,她要去三樓教室把電子畫板取回來。
“我可以去嗎?”
葉忱把趙新堂問得一愣。
“可以啊。”
走到三樓,趙新堂很快取了電子畫板,塞進雙肩包裏,“走吧。”
“去哪?”,葉忱問她。
事實上趙新堂也不知道要去哪,反而她有一堆要問葉忱的問題。
“你住哪裏啊?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兒了。”
言下之意是,他會在北京過年嗎?
“在你住的樓下,有一家快捷酒店,我住那。”
趙新堂瞅着腳下的臺階,生怕一個不穩摔下去,“我請你吃飯吧,老北京火鍋,吃嗎?”
“好啊。”,葉忱痛快答應。
鎖了畫室,兩人一齊往附近的火鍋店走。
東來順,一家老北京炭火鍋店,味道還可以,趙新堂和莫小海吃過兩次,而且離她住的地方還近,走路也就兩三分鐘。
路上行人稀少,大概是春節的緣故,外來工作的人一走,北京城就空落了許多。
趙新堂雙手插着口袋,下巴縮進毛衣領子裏,像只地鼠。
走到正街上,風力好像更大了,葉忱低頭看趙新堂,“冷吧?”
說着把自己那條圍巾解下來,圍到趙新堂脖子上,等她反應過來要拒絕的時候圍巾已經圍好了。
趙新堂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屬于葉忱身上的味道,于是她不想拒絕了,因為真的好溫暖。
“你寒假做什麽了?”
“馬雲鵬不是都告訴你了嗎?”
葉忱說着轉頭看向趙新堂,在她臉紅之前解釋說:“是我讓他說的。”
本來趙新堂還覺得自己甚是聰明,和馬雲鵬配合打得不錯,差不多稱得上滴水不漏了,沒想到葉忱才是真正的“幕後大佬。”
老狐貍和小白兔,誰贏誰輸立見分曉,徐滢費盡心力的支招兒全被破解了。
“你倆的聊天記錄小馬都給我看過。”
……馬雲鵬這個叛徒,敗類,兩面三刀。
趙新堂停住腳,在心裏把馬雲鵬從頭到腳罵了一遍。
葉忱走兩步發現人沒跟過來,又返回去,伸手扯着趙新堂脖子上的圍巾一角,像牽小狗一樣牽着她往火鍋店的方向走去。
哎呀!北京的天氣怎麽一下就暖和了呢?
趙新堂微微挑起嘴角,腳下步伐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