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坐在火鍋店裏,趙新堂有種不知所以的緊張和局促,她慢慢擺弄碗碟和筷子,用餘光瞟對面那位在幹什麽。

葉忱坐下先是把外套脫掉,平整對折放在椅子上,随即拿濕巾擦了擦手,然後也開始擺弄他的碗筷。

趙新堂覺得這樣不行,得找點話聊,剛要說話就見葉忱遞過來一張單片濕巾,說:“給,擦擦手。”

“謝謝。”,趙新堂撕開包裝袋,問:“你怎麽來的啊?火車還是飛機?”

“火車。”

趙新堂沒怎麽坐過火車,說:“春運期間肯定擠,不過往北京方向來應該還好吧。”

葉忱:“還好。”

“卧鋪睡一覺就到了。”

事實是,臨時買的票,站了十幾個小時……兩條長腿差點兒站成竹筷子。

葉忱沒解釋,他一向都不愛解釋。

為了見想見的人,怎麽都是值得的。

服務員這時拿菜單過來,趙新堂讓葉忱點,他擺手,說什麽都吃,讓趙新堂來就行了。

什麽都吃才怪……,趙新堂絞盡腦汁回憶他之前都愛吃什麽,亂七八糟點了一通。

等到熱乎乎的炭火鍋端上來,熱氣頓時撲面而來,勾起了趙新堂久違的食欲。

為了方便吃,她把頭發別到耳後,再擡頭的時候眼神和葉忱忽然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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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他表情有變化,趙新堂一臉“小熊軟糖式問號。”

“怎麽了?”

被點到提問,葉忱察覺自己“失态”,淡淡回應一句,“沒什麽。”

趙新堂用手指捏了一下臉上的肉,“我還以為我的大臉把你吓到了呢。”

“沒有,很好看。”

趙新堂收回笑,竟然有點兒不敢相信這話是從葉忱嘴裏說出來的。

他第一次誇我好看呢。

趙新堂有點兒飄,眼睛不知該看向哪裏。

菜全部上齊的時候,第一盤肉已經燙熟了,葉忱把趙新堂的盤子端過去,夾了很多給她。

趙新堂覺得她好像才是來北京探望朋友的那位,“你吃吧,我自己來。”

葉忱沒聽,還是自顧自地弄。

在以往和葉忱一起吃飯的時候趙新堂都是主力,今天也不例外,差不多一半的份量都進了她的肚子,餐桌上還剩了一點。

晚飯尾聲,趙新堂想起前幾天同學群裏發的內容,雖然和她沒什麽關系。

“聽說學校要弄什麽留言牆,就在板報旁邊。”

葉忱顯然一副不知道不了解的樣子,趙新堂也完全不意外,畢竟他兩耳不聞窗外事是常态。

“我聽遲阿林說,就是你有什麽想說的都可以寫出來貼到牆上,比如尋物啓事啊,比如賣二手學習資料和飯卡啊,大概這些。”

“聽着有點兒像線下版的低配社交app。”

葉忱難得幽默又帶點兒諷刺感的評價,讓趙新堂忍不住笑,“差不多。”

其實趙新堂不是很理解學校的做法,現在都信息網絡時代了,大家有什麽都能通過社交軟件溝通,哪還用得着留言牆呢?還得手寫。

也許是搞搞形式吧,等新鮮感沒幾天過去,大家就散了。

吃完飯,趙新堂起身買單,卻被服務員這樣告知,“你男朋友已經買過了。”

男朋友……

趙新堂仿佛聽見心裏的小花噼裏啪啦相繼開放的聲音,她給服務員回應一個特別燦爛的微笑,“謝謝!”

等回到座位,趙新堂問葉忱,“說好我請客的,怎麽不給我機會啊?我去買單,服務員以為你是我男朋友,還說“你男朋友已經買過了”,哈哈。”

趙新堂有點兒忘乎所以,忍不住笑出聲,等笑爽了才意識到不對。

葉忱看了一眼服務員,嘴角微微翹起,“下次你請。”

他總是說“下次”,然而趙新堂現在也沒等到過。

一頓飯吃完,“好久不見”的尴尬緩解了很多,外面夜色闌珊,寒意不減,兩人站在風裏,被吹亂頭發和衣擺,還有依然系在趙新堂脖頸上的葉忱的圍巾。

趙新堂問他:“你累不累?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不累。”

她原本以為葉忱會說“好”,可是他竟然沒有。

“那……”,趙新堂看着閃爍的街燈,想了想,說:“我帶你去喝點東西吧。”

“好啊。”

趙新堂招手攔了輛出租車,葉忱幫他把後車門打開,趙新堂笑着坐進去。

“再往裏點兒。”,葉忱手搭在車門上,說。

趙新堂愣了一下,随即挪到裏面,他低頭彎腰坐進來,引得趙新堂轉頭看了兩眼。

“去哪?”,葉忱拿手指向前排司機。

她也看前面,說:“師傅,去後海。”

“好嘞!”

大概是春節的北京交通狀況讓司機師傅得到了久違的放飛,他這一腳油門下去,差點把趙新堂晃到外太空過年去。

等落回原位的時候趙新堂才感覺到葉忱的手搭在她肩膀,剛剛,是他在第一時間穩住了她。

忽然有點兒感激這位司機師傅了……

等趙新堂坐好,葉忱又把手撤回去,并對前面的司機說:“師傅,麻煩您慢點開,謝謝。”

面無表情,話語冷淡,即使司機師傅聽了不舒服又挑不出什麽來,只能幹挺着。

路上,車裏一片安靜,只有飛馳倒退的建築物和流動的光影,搭配輪擦地面的聲音,在冬天的夜裏放肆。

趙新堂一動不敢動,兩人衣服挨着,一動就有聲音。

這種聲音對別人來說沒什麽,但對趙新堂來說猶如“淩遲”,太折磨了。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趙新堂看着酒吧牌匾,說:“我請你喝啊,這次必須我買單!”

葉忱的視線自上而下,從牌匾的燈光挪到趙新堂身上,“你經常來嗎?”

趙新堂怕葉忱誤會,說:“我室友在這兒唱歌,裏面很安靜,做的東西也好喝,一點也不鬧。”

興許是趙新堂的解釋起了作用,又興許葉忱本來就沒別的意思。

他笑着走進去,趙新堂跟上。

酒吧裏一如既往,人不少,但是真的談不上吵鬧,三兩好友圍桌長談,舞臺中央彈吉他的女孩兒長發飄逸,聲音甜美。

她唱的是趙雷的《阿刁》,“命運多舛,癡迷淡然,揮別了青春,數不盡的車站,甘于平凡,卻不甘平凡的腐爛,你是阿刁,你是自由的鳥……”

趙新堂聽到吉他聲本能想到莫小海,她還是喜歡莫小海唱歌,就算是帶“友情濾鏡”吧,她也覺得自己的感覺很公正。

自從第一次喝過莫吉托,趙新堂再來每次都點這個,有時候她會嘗一口莫小海的,但都覺得不好喝,酒精味道太重……

過來幫忙點單的服務員小姑娘和趙新堂認識,她走到桌邊的時候先是把酒水單放下,然後朝趙新堂擠眉弄眼,小聲問,“你男朋友好帥啊!”

附贈一臉花癡樣。

“別鬧,他不是!”,趙新堂同樣皺眉,生怕葉忱聽見,但是這麽近距離,她都能聽到,葉忱肯定也不例外。

“今天喝什麽?”,服務員一秒恢複正經。

“莫吉托吧。”

和服務員點完自己的,趙新堂把酒水單遞給葉忱,說:“這個你自己點吧,不知道你愛喝什麽。”

果汁和酒都有,趙新堂怕自己代點了果汁,而他卻想喝酒。

葉忱翻了兩頁,指着上面,說:“長島冰茶吧。”

服務員接過酒水單,“好的,一杯莫吉托,一杯長島冰茶,請稍等。”

離開之前她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趙新堂也不知道長島冰茶是什麽,還以為是茶品,事實上,葉忱也這麽以為。

半小時後,趙新堂帶葉忱打車回到家樓下,一路上他醉得不省人事,一直靠着趙新堂肩膀,雙眼緊閉,不論趙新堂問什麽他都不回答。

原本只是說頭暈,上車之後才變成這樣的。

葉忱醉得呼吸急促,而趙新堂卻因為他靠得太近而心髒狂跳。

如果現在換做外人來看,還以為葉忱被灌了多少酒呢,事實上只有一杯……

付完車費,趙新堂側頭,拿手指輕輕點了點葉忱的鼻尖,說:“你住哪個酒店啊?我送你回去。”

樓下那麽多家,她不能挨家去問。

葉忱微微睜開眼,迷迷糊糊開車門下去。

趙新堂趕緊下車去扶,出租車第一時間揚長而去,安靜的小區裏只剩下兩個人的身影。

“葉忱!等我一下。”

趙新堂抓住他胳膊的時候,人已經走到她家單元門口了。

奇了怪,找得還挺準。

“我送你回去吧。”

趙新堂說完聽到葉忱回應個“好”字,腳步方向卻是樓上。

他扶着樓梯把手大步往上邁,趙新堂追得有點費勁。

“你怎麽知道我住這啊?你慢點,別磕着了。”

趙新堂好奇,為什麽喝醉的葉忱走步還是比自己快,難道就因為腿長嗎?

走到四樓他停下來,一手撐着門,說:“打開。”

趙新堂來不及想別的,趕緊去開門。

他進屋後就一頭栽到沙發裏,一動不動。

像是用實際行動封趙新堂的嘴,讓她一個問題也問不出。

比如,葉忱,你怎麽知道我的具體住址?

比如,葉忱,你是不是背地偷偷打聽過我在北京的生活呢?

比如,葉忱,你是想我的,對嗎?

黑漆漆的房間裏,趙新堂看着葉忱的頭發,心裏默默想着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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