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趙新堂不知道四樓到底發生了什麽,以致葉忱擋住她眼睛不讓看,直接把人帶下樓,連拉帶扯......
“怎麽了葉忱?誰在上面啊?”
出了畫室門,趙新堂迫不及待問他,葉忱往頭上看了一眼,嘴巴抿得嚴實,趙新堂熟悉他這個表情,意思是不想說或者不好說。
“兒童不宜。”
趙新堂等了半天,葉忱最後憋出四個字。
如果說前一秒趙新堂還不知道什麽意思,那麽後一秒她看到角落裏停着袁逢的車,想到莫小海口中他的為人……不用再問也知道上面到底上演什麽戲了。
只是這大過年的,袁逢不回家陪父母吃年夜飯,卻在這和女人搞事……唉。
前段時間趙新堂無意從別的同學口中聽到,說袁先生中年得子,那時正值事業上升期,工作忙,很少有時間管教孩子,加上家裏其他人又很寵,所以導致袁逢有點花花公子又很難聽進大人勸導。
想着以後還要在這學好長時間,趙新堂忍不住有點犯惡心,本來愛情對他們這些為涉世事的青年來說有着很美好的想象,但總有一些東西意外出現,打擾了它。
“四樓是我們袁老師他兒子開的公司,剛才你看的人......應該就是他,那邊,是他的車。”
趙新堂指給葉忱看。
“你們......認識嗎?”
“認識,不熟。”
葉忱緩慢地點了下頭。
“對不起啊,讓你看到這個,他那人據說有點渣,我沒想到大過年的他會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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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你沒看到就行。”
趙新堂的臉“刷!”地紅了,她不知所措地往前走,嘴裏瞎念叨,“我們回去吧,你看天黑這樣了,肚子有點餓,怎麽沒人放鞭炮呢?我找找我家鑰匙......”
她心裏慌的時候腦子也不太好使,想轉移話題又語無倫次,葉忱在後面跟着她,邊走邊笑。
當晚葉忱和趙新堂一起守歲在淩晨十二點就走了,本來昨晚如果不喝多的話他不會留宿,所以今晚也沒有再留的理由。
而第二天再見面是去北海公園的路上。
街上空落落的,趙新堂先提議要去北海公園,葉忱自然沒什麽意見。
可能公園在一般人的認知裏都是老年人養老散步的地兒,但是北海公園年輕人也很多,特別是到了冬天,水結冰後有很多人過來滑冰,但是今天人不多。
沒誰說什麽,兩人自然而然地繞着結冰的湖面開始散步,正值青春尚好年紀的兩個少年,穿行于冬日暖陽中,像兩只懵懂的小鹿在打探世界。
“葉忱,你覺得北京好不好?”
“還行。”
其實葉忱覺得不能用好不好來定義,不同人眼中看到的北京是不一樣的。
“我喜歡北京。”,趙新堂一字一頓,“以後我想考北京的大學,就是我成績太差了。”
她說完嘆了口氣,跟以前拿着幾分考試卷沒心沒肺大笑的那個趙新堂完全不一樣。
“你現在開始學也來得及。”
趙新堂擡頭看葉忱,“我又不是你,哪來的聰明腦袋?”
葉忱不認同,“之前有一次月考,你進步了将近二十名,那段時間你也沒少玩。”
趙新堂眯眼看他,葉忱又說:“怎麽?我說的不對嗎?去網吧打游戲,上課睡覺,吃零食......”
“我上網吧你都知道?又是馬雲鵬告的密吧?”
“我看見了。”
葉忱沒說出口的是有一次他跟在趙新堂後面也去了網吧,又跟她進了一個游戲房間,結果把她虐得直敲鍵盤......
某位姑娘好勝心那麽強,絕不能告訴她,否則容易馬上被拉去再戰一局。
“你真覺得我可以嗎?”
“不要別人覺得,問你自己。”
是吧,優秀這東西又不是別人覺得你是就是了,要自己真正的優秀才能被別人認可。
就像葉忱一樣。
“好吧,我試試。”
其實趙新堂心裏清楚,即使畫畫再忙她也有時間自學文化課。
“想滑冰嗎?我帶你。”
“怎麽帶?“
趙新堂這一問直接把葉忱問懵了,他愣了一下,然後扯着趙新堂的圍巾往前走,說:“這種帶。”
“葉忱,你要勒死我了。”
赤裸裸的碰瓷,他根本沒用力。
趙新堂假裝捂着脖子,“不行了,我喘不過氣了。”
葉忱任她在後面“裝死叫喚”,一直把人拉到湖邊。
趙新堂會滑冰,生長在北方城市,冰雪對她來說再熟悉不過了,記得小學的時候老趙還給她特意報過班學習,不過後來被畫畫給取代了。
“爬犁還是滑冰鞋?選一個。”
趙新堂嘴上說着拒絕,身體卻很誠實,既然葉忱想玩,就讓他見識一下小仙女的實力。
“我選滑冰鞋。”
葉忱去租了兩雙鞋,趙新堂懷着興奮勁兒穿上,下冰場跟撒了歡的小狗一樣繞着葉忱滑兩圈後穩穩站在他面前,笑得燦爛。
葉忱直視她,高個子因為穿了滑冰鞋兩條腿更加修長,只是他站着一動不動,眼神飄忽。
“我不會這個。”
所以能站穩已經很不錯了......
對于一向優秀的葉忱來說,露怯非常少見。
“我帶你。”,趙新堂伸出戴着手套的雙手。
葉忱猶豫的空隙趙新堂把手腕遞給他,“抓住了。”
“嗯。”
趙新堂手腕一沉,他輕輕搭着。
雖然不太會,但葉忱平衡感還不錯,趙新堂帶着滑幾圈後就差不多了,雖然滑得有點慢。
趙新堂配合他的節奏,玩得很盡興,偶爾看到葉忱滑偏的時候還會往回拉一拉。
滑冰玩膩了,趙新堂又打起冰上爬犁的主意。
這個就沒什麽技術含量了,趙新堂坐,葉忱推,分工明确。
可能很久都沒有這麽放松過了,兩人都玩得很盡興,冬日寒冷被抛到腦後,歡聲笑語中有白氣從口中漫出,幻化成各種形狀。
于是周遭的一切都變得快樂起來,冰面上玩耍的人群,攤位叫賣的冰糖葫蘆,清晰的樹枝,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節奏,所以這個世界才稱之為多彩。
從北海公園回去随便找家營業的中餐館吃飯,就在畫室附近。
“我們今天就吃炒菜吧,可以嗎?”,趙新堂問葉忱意見。
“都行。”
以前不熟的時候他總是喜歡反着來,現在......或者說這一次尤其聽話,沒意見。
當然這頓飯也是趙新堂點的菜,一個熱菜,一個涼菜,還有一個湯,兩碗米飯,齊活。
等上菜的間隙葉忱看起來好像有什麽心事,本來下午在北海公園玩得好好的,此刻氣氛突然降下來,莫名奇怪。
菜剛上來,有人開門走進餐館,他直奔向趙新堂坐的那一桌,冷氣惹得兩人都擡起頭。
是個男人,而且趙新堂和葉忱都認得。
“為了女孩子大老遠跑來北京,我可沒教你這個。”
來人就是葉忱的哥哥,葉磊。
趙新堂不知道他怎麽準确找來的,但作為一個警察,這不是什麽難事。
沒穿警服的葉磊看起來還是那麽嚴肅,整張臉陰沉着,很吓人,如果現在身邊有一個小朋友,準保會被吓哭。
葉忱盯着他哥,起身站起來,繞到趙新堂面前,對葉磊說:“我做什麽是我的自由,不用你管。”
“我不管你,你能長這麽大?!”
飯館老板以為有人找事,忙過來看,“怎麽了幾位?飯菜不滿意嗎?”
葉磊頭都沒轉,說:“沒事,我來找我弟回家。”
老板一看這個局面頓時心裏就有數了,家務事他不跟着摻合,點了下頭人馬上撤回吧臺去了。
“那個,警察叔叔......”
不對!趙新堂馬上改口,“你吃飯了嗎?要不一起吃點兒吧?”
葉磊赤裸裸地瞪了趙新堂一眼,“你以後不要跟葉忱聯系了,學校那邊我也會要求老師別把你倆分到一個班級。”
趙新堂勉強笑了下,說:“你放心,我這兩年都不一定回明川上課,不會打擾葉忱。”
絲絲微痛從心底蔓延全身,趙新堂努力讓自己說這些的時候看起來輕松一些。
“哥。”
葉忱不想當着趙新堂的面和葉磊吵架,但這聲“哥”葉磊并不買賬。
“不回去最好,葉忱是狀元,是優等生,以後要考清華的,我不允許任何人當絆腳石,談戀愛?想都別想!”
“葉磊!”,葉忱忍不住大喊一聲,企圖讓葉磊閉嘴。
“怎麽樣?你偷跑來北京找女孩子還有理了?”
葉磊說話将桌上的茶杯摔到地上,把屋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剛才還打算不插手的店老板這下坐不住了,葉忱看見馬上從兜裏掏出兩百塊錢放在桌上,跟老板說:“對不起,飯錢和茶杯錢我放這了。”
說完拉着趙新堂往門外走,葉磊也跟着出去,還餐館一個清靜。
街角,葉磊攔在兩人面前,邊抽煙邊說:“我把話撂這,你倆要是再被我撞見一次,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你們這種小毛孩,什麽年紀幹什麽年紀該幹的事兒,別找不自在,還有你。”
葉磊拿煙指着趙新堂,“你爸做什麽的我一清二楚,別逼我找到教育局去,到時候誰的臉上都不好看。”
他的話字字如寒風刺骨鑽進衣縫裏,趙新堂不禁打了個寒戰,她搶在葉忱開口前說:“你跟你哥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我走了。”
轉身時趙新堂忽然又停住,“新年快樂,葉忱。”
男孩兒與女孩兒的距離越來越遠,葉忱想追過去卻又覺得全身無力,不是他們的心不夠真誠,只是現實倒推的力量太過強大。
你回去吧,明川有你的大好前程。
你回去吧,北京有我的努力方向。
我們不是背道而馳,只是這一段路,彼此無法陪伴。
趙新堂漸行漸遠,影子被北京的寒風吹得七零八落,散在夜空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