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女的憂郁·2
王女的憂郁·2
阿斯加德的國王叫尼古拉斯·V·奧汀,人稱“奧汀王”,比起政績,他的風流韻事更為人所道。
奧汀王是個花心大蘿蔔,即便拐了絕美的精靈公主做王後,後面還拈花惹草,情人無數,這叫布倫希爾十分讨厭這個父親。當然,再讨厭她也不能表現出來,甚至要表現出崇拜、敬慕和依戀,因為她太需要他身上的王權所帶來的好處了。
布倫希爾找到奧汀王的時候,他正在打高爾夫。
他的神情很專注,擊打精準。
不得不說,他能得到那麽多美人的親睐,除了國王的身份之外,跟他的相貌風度是脫不開關系的。
他體型健美,硬挺的衣物遮不住他肌肉的輪廓,身姿挺拔,一舉一動都透着力量感。
他已經四十多歲了,然而五官依然英俊,歲月似乎只給他增添了成熟魅力。翡翠色的眼睛比巴德爾的更璀璨,配上黑色蜷發,形成風格陰鸷的豔美,修剪精致髭胡平添男人味。
布倫希爾沒有打擾他,他似乎也沒有發現布倫希爾。
當奧汀王打進第七個洞時,他終于開腔了,“你來找我,是因為你母後?”說話的時候他目不斜視,正作勢準備擊打下一個球。
王後芙蕾雅逝世的事情已經在整個宮廷裏傳開了,過不了多久民間就會開始哀悼,然而這位剛喪偶的國王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傷心,甚至有閑情逸致玩這種休閑運動。
芙蕾雅的侍女長已經将重要事情跟布倫希爾交代過了,布倫希爾因此知道了不少王後過去的事情。
王後跟國王一開始的關系其實是私奔,王後本應該跟精靈王的遠房侄子結婚,然後繼承精靈王的王位,然而她太過于向往外面的世界,同時也被年輕的尼古拉斯王子吸引了,所以跟精靈王鬧掰,跑到了人類世界。
既然如此,國王肯定是知道布倫希爾的半精靈血統的,那麽她只要直接提出要回精靈國一趟就還好了。
“是的,父王。母親臨終前交代了點事兒。”布倫希爾說着,掃了掃附近排排站的侍衛們。
奧汀王揮了揮手,屏退了所有的近侍,同時也停下擊球的動作,杵着高爾夫球杆,看向自己的大女兒。
Advertisement
布倫希爾的相貌跟芙蕾雅還是有幾分像的,雖然她比芙蕾雅要冶豔不少,但哪怕隐去了尖耳朵和銀發,都一樣透着脫俗與空靈,只不過布倫希爾的眼睛是冰藍色的,不笑時看起來冷冷的,像極了那個可惡的精靈王。
奧汀王皺了皺眉頭,“她交代了你什麽事?”
奧汀王的神色讓布倫希爾懷疑侍女長口中的風花雪月全都是扯淡。
“她要我把她的骨灰運回故鄉。”
“呵,笑話。”奧汀王冷笑,“我阿斯加德的王後骨灰,豈可送至別處?”
布倫希爾也皺眉,“可我已經答應了母後。”
奧汀王不想聽她再提起芙蕾雅,“你要去就去,沒人會攔着。”
“那請父王賜予我一致騎士衛隊。”
奧汀王像是聽到了什麽奇怪的話,打量着女兒的面容,“你覺得我會同意嗎?”
“您會同意的。”布倫希爾斬釘截鐵地說,眼簾卻垂着,遮住了神色,“去往王後的故鄉路途遙遠,要經過很多危險的地方,如果是我一個人的話,可能會在途中死去,而這就算您舍得,王祖母也舍不得。”
精靈國的位置隐秘,好在一直跟着王後的侍女長也是精靈,知道在哪。
布倫希爾聽侍女長說完具體路線之後,差點想反悔,因為這一路上要穿越不少阿斯加德的敵對國家。
尼古拉斯是個喜歡征伐的王,他已經連續八年在到處擴張疆土了,雖然整個阿斯加德的版圖形成了很不錯的規模,卻也在勞民傷財,并且到處樹敵,現在全埃達大陸的人都很仇視阿斯加德,而布倫希爾是典型的阿斯加德人長相,雖然有精靈血統的加持,略有不同,但也是外國人一看就能分辨出來的,到時候被抓起來燒死都有可能。
太危險了,布倫希爾答應了王後兩件事,帶她回故鄉和活着,而且她本身也惜命。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布倫希爾是瑪麗女王帶大的。
自從她八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之後,就被瑪麗女王以“王後無法照顧好王女”為理由,從芙蕾雅身邊強行帶走。也就是那個時候,異世界的成熟靈魂剛剛成為布倫希爾。
布倫希爾在瑪麗女王身邊小心翼翼地活着,觀察着女王所有的喜厭,不動聲色地讨好對方,因此很得女王的認可。女王認為她聰慧,懂事,有賢君之相。
也正是因為瑪麗女王的寵愛有加,布倫希爾同時受到了忌憚和保護。
女王雖然已經退位,但她在位期間,政治及其清明,很有人望,不管是百姓還是百官都很擁護她,所以哪怕是奧汀王也不能随意拂了女王的意。
奧汀王的王位是女王給的,他只是女王的侄子,相當于過繼的義子,以女王的威望和睿謀,就算想換掉他,都還是有幾分可能的。
奧汀王的眉頭皺得能擠死蒼蠅,臉色變得鐵青,“出息了,敢搬出你祖母來說事。”
布倫希爾八歲之前,奧汀王還是挺喜歡她的,有關一段父女相處其樂融融的時光,但自從她跟了瑪麗女王,奧汀王就越發讨厭這個孩子。說不清是為什麽,或許是因為這孩子看他時眼底的漠然,也或許是因為她逐漸變得有威脅性了。
奧汀王死死盯着女兒。布倫希爾終于擡起頭,用那雙冰箭般的藍眼睛毫不畏懼地跟奧汀王對視。
“請父王答應。”
“滾!”
奧汀王不想承認自己仍舊活在瑪麗女王的陰影下,怒上心頭,拒絕了布倫希爾。
布倫希爾不敢再觸怒君王,只好遺憾告退。
一個人上路是不可能的,這個世界太危險了,她決定再等時機,另想他法。
另一邊,整個埃達大陸唯一正統的教廷裏,教皇西蒙正在禱告,女祭司艾蓮娜在一旁侍奉。
整個埃達只有一個真神。
神沒有名字,或者說,凡人不配知曉神.的.名姓,所以人們只能稱祂為真神、唯一神或者天。
西蒙教皇祈禱道:“願此世長安,願阿斯加德國永昌。”後面那句是西蒙的私心,因為西蒙加入教廷之前是阿斯加德人。
‘永昌是不可能永昌的。’
無由來的聲音響起,那是直接響徹在人腦海裏的聲音,輕如鴻羽,卻無法忽略,神聖動聽。
教皇和祭司皆是震驚。
雖然他們對于神明的信仰毋庸置疑,但他們祈禱了千萬次,從未聽到過回音。
西蒙教皇渾身發顫,連舌頭都發顫,說不出話來。
艾蓮娜祭司更是癱軟在地。
神明說了第二句話:“甚至于昌盛都還要靠她。”
西蒙教皇下意識問出來:“她是誰?”
“她——布倫希爾德·奧汀。”神說,“埃達嗜血的玫瑰。”
西蒙教皇反應了半天,才明白神說的是誰,他腦海裏浮現阿斯加德王女那清豔的容顏。布倫希爾沒有她那個年紀該有的天真爛漫,不管是形貌還是神色,都是超乎尋常的成熟與沉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但論及“嗜血”,還真談不上。
但這是神說的,神全知全能,不會出錯。
教皇和祭司皆是滿頭冷汗。
教皇無法理解神話中聲音,甚至忽略了其中矛盾,問道:“是否要肅清她?”
神發出綿長的嘆息聲,而後聲音變得響亮如洪鐘:“‘血腥的布倫’——她注定是整個埃達的皇。”
神的聲音消失了,教堂裏空蕩蕩的,分外沉寂。
教皇反應過來,高聲跪拜道:“吾主聖明,謹聽教誨……”
教皇的聲音在教堂裏響蕩,神卻再無回音,方才的一切仿佛幻覺。
祭司連滾帶爬的來到教皇的身邊,“冕下,神的意思是、是讓我等輔佐王女殿下嗎?”
教皇擦了擦汗。布倫希爾慣有的冷漠神色與從未出現過的嗜血癫狂之色,在他腦海裏反複切換,最終定格成她舉斧砸向奧汀王的畫面……
那畫面不過是幻覺,卻栩栩如生,連濺出來的鮮血都似乎黏在了他的虹膜上。
教皇顫顫巍巍地喃喃道:“阿斯加德竟要出那樣一位暴君嗎?‘埃達嗜血的玫瑰’,大抵,也只有那樣的人能統一埃達吧……”
教皇連夜趕往阿斯加德,因對馬匹使用了術法,所以速度很快,天亮時分就抵達了王宮。
教廷雖然不掌管世俗,卻擁有淩駕于世俗之上的權力,所以王宮大門馬上為其敞開了。
還在酣睡中的奧汀王被近侍無禮地叫醒,他本欲發怒,聽了近侍的禀告之後,神色大變,立即穿上衣物,匆匆去往會客廳。
奧汀王見到衣着正式的西蒙教皇,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連忙問道:“神明發怒了嗎?因為本王太過于熱衷于争戰嗎?”
奧汀王對于自己所做的事情也是有所擔憂的,有時候做夢也會夢見神對自己降下懲罰,因此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他緊張地握着教皇的手,盯着教皇。
教皇尴尬地道:“請問,王女…殿下,近來可好?”
私生子女沒有繼承權,所以阿斯加德只有一位王女。
奧汀王的表情僵住了,并且逐漸變得迷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