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聖子的煩惱·2
聖子的煩惱·2
龍有着很長的壽命，可以說是神明之下的長壽。
神明永生不死，而龍最終還是會死。
那些不甘于此的龍會發動邪惡逆天的術法，讓自己得以不滅。不滅卻也不生，就那麽尴尬地卡在生死的邊界上。
只有極其自傲到自比于天的堕龍才會發動那樣的術法，但結果往往并不好看，他們會骸骨的形式存在，而這就是“不死龍骸”。
龍骸仍舊殘留自我意識，但并不多，什麽也不剩下的空蕩蕩的龍腦殼裏只裝着殺戮與毀滅的意念。
不死龍骸跟羽蛇僞神同日闖入精靈國，以至于精靈女王分身乏術。
布倫希爾只能先下令叫東部士兵調查清楚龍骸所在的具體方位，疏散當地百姓，留下傳送陣，等待她的駕臨。
她心裏頭惦記着國土東邊徘徊着的龍骸，神情略微焦灼。
不過她素來雷厲風行，面對眼前的問題，又讓跟來的精靈士兵散開來，地毯式搜尋羽蛇神的下落。她打算盡快解決這邊的問題，然後再趕往東邊。
精靈士兵們訓練有素，很快就找到了羽蛇的蹤跡。
巨大的蛇怪盤踞在森林山谷之上，紫黑色的鱗片閃爍着危險邪惡的光芒，然而它背後收斂着的羽翼卻潔白無比，仿佛天使的翅膀。
它看起來只是找了個山頭打瞌睡，并不是很有危害的樣子。
不過這個布倫希爾也說不準，她并不清楚羽蛇是善是惡，是否天然具有攻擊性。而教廷派人追殺它，不過是因為它的名字背後經常綴個“神”字名，教廷認為這侵害到了唯一□□譽與威嚴。
光明聖子亞伯站在山麓上，望着羽蛇，一動不動。
布倫希爾推了推他，“你不是要斬蛇麽？快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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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亞伯十分糾結，提着一把細長脆弱的人劍就上去殺怪，這還是他自打從見習騎士席畢業之後，有史以來的第一次。
之前他坐在機甲裏時尚且不覺得羽蛇如何，現在他以人類之軀站在這巨怪前，終于感受到了兩個族類之間的巨大差異。
——那真是宏偉又恐怖的怪物啊。
亞伯尴尬到結巴：“這，還是，機甲……”
布倫希爾明白了他的意思，堅定道：“不，不行，這座山丘的周圍一圈都有亞爾夫的百姓。”
亞伯：“可……這……實在太……”
他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根本打不過。
布倫希爾不耐他的叽歪，都想踹他一腳了，出于王族的禮貌才沒那麽做，“太什麽太？你不自稱光明聖子麽？不會是假冒的吧？”該死的，愛打不打，再不打我就把你驅逐出境！
亞伯成為聖子之前是聖殿騎士，騎士對于名譽最為看重，只好一咬牙，趕鴨子上架了。
布倫希爾萬萬沒想到，亞伯很快就敗下陣來了。
“啊——”亞伯順着山坡滾落了下來，好在聖力加身，并沒有丢臉到直接摔死，只是因一腦袋紮入了溪水，站起來時候狼狽不堪，金發上還纏繞着幾根水藻。
布倫希爾瞪大眼睛看着這一幕。
果然是冒牌的吧？！
還有你那腰間的難道不是傳說中的聖劍嗎？靠堂堂聖劍都無法殺死區區羽蛇？
如果連條羽蛇都殺不了，那還談什麽屠龍弑魔？怪不得一見到血紅眼的孩子就喊打喊殺，想必一旦對上成年體的魔王就毫無勝算。
因為自己不是那個出戰的，布倫希爾不好說什麽，只是在亞伯第二次征求她意見的時候，将魔動力機甲還給他。
環繞着“不滅屠龍者”的精靈們，在布倫希爾的揮手示意下立即散了。
布倫希爾叮囑：“你操縱機甲走動的時候注意一點，踩到花花草草沒事兒，踩死精靈你就完了！一只都不行，知道嗎？！”
看着表情兇惡的精靈女王，亞伯苦哈哈的同意，心說，這怎麽能保證呢？操縱機甲的時候人在那麽高的地方，誰能看清楚被樹木掩住的蝼蟻？
布倫希爾疑心重，見他言不由衷，趕緊用口谕術法遠程下令，要求方圓百裏的精靈迅速往遠的地方擴散避難。
好在布倫希爾跟下屬各大部落的聯系十分緊密，下級官員也很聽話，效率很高地将她的命令傳遞并執行下去了。
登上機甲的亞伯終于舒了一口氣，那種失去了铠甲與皮囊，講血管乃至心髒都暴露在外的脆弱感終于消失，他重新光彩煥發，定了定神，殺向羽蛇。
這一仗就打的很漂亮了，亞伯對機甲的操縱十分流暢，大開大合，十分勇猛，且續航能力強，最終一刀斬了那羽蛇僞神。
僞神的血肉化為無數段從山頭砸落下來。
盯着砸在眼前的巨大肉塊，被緊張的護衛們保護起來的布倫希爾想的卻是：這玩意兒烤了能不能吃？好吃嗎？
促着光明聖子亞伯斬殺羽蛇神之後，布倫希爾馬不停蹄的調轉方向，利用傳送陣法去處理不死龍骸。
亞伯這會兒意氣風發，信心重回，為了進一步證明自己，表示要幫助精靈國驅殺龍骸。
看着圍繞在布倫希爾身邊獻殷勤的光明聖子，尤彌爾皺了皺眉，心說這個家夥真是聒噪又礙眼，另外，打條小蛇而已，有什麽值得驕傲的？我輕輕揮一揮手就……
亞伯方才殺羽蛇神不但姿勢漂亮，還炫技，機甲如此龐大，卻被他操作得動作華麗而風騷。可越是炫技，神明越覺得他無能，因為那種小怪物，祂一彈指就化成灰了。
尤彌爾希望這一天趕緊結束，然後他就可以讓教皇把這愚蠢又無能的家夥從聖子的位置上撤下去了。
不死龍骸果然兇殘，布倫希爾等人趕到的時候，東部大片村莊被毀滅，不過因為女王的指令很及時，所以并未有靈員傷亡。
龍骸所過之處，都是死亡與黑暗的氣息，身負光明之力的亞伯和布倫希爾都不同程度上的感到身體不适，那是一種燒灼感。
亞伯跟在布倫希爾身邊，步履逐漸蹒跚，身後跟着自己行走的機甲——該機甲是魔力驅動的，所以在魔力轉化動能泵運轉的情況下，可以聽從主人指令自主行走，但不會做複雜的動作。
亞伯想申請上機甲，機甲能部分擋住暗黑之氣，他看向布倫，驚訝地發現她眉頭緊蹙，也是十分難耐、舉步維艱的樣子，不禁訝然：“你也……”
精靈體內天生流淌着魔力，能使用治愈系術法，但這跟神聖的光明之力還是不一樣的，光明對應的是黑暗，能擊潰黑暗，也能為黑暗所傷。
布倫希爾完全沒注意到亞伯的驚訝，她用袖子捂住口鼻，心說這龍骸是什麽生化武器，簡直是污染環境啊！精靈國這麽美這麽美的環境！
精靈王女表示很生氣。
不死龍骸盤旋在廢墟之上。
廢墟之中有一個抱着花盆的小女孩兒，正淚眼汪汪、滿眼恐懼地望着魔龍。
小花盆上生着一枝藍色矢車菊，花朵随風搖擺。
布倫希爾一看，并不意外，以她前世多年看動漫的經驗，這個時候肯定會有一個小可憐負責被營救，來體現這次行動的偉光正。
她鋼鐵一樣的心髒并未受到任何沖擊。
她比較關注的是那魔龍，确實眼睛只剩下森森白骨了，上頭一點皮肉都不剩下。
如果說羽蛇很像是長了翅膀的東方龍的話，那麽這龍骸就是典型的西方龍了——爬行類，四足，膜翼。
布倫希爾對這樣的生物毫無憐憫。
“殺。”布倫希爾下令。
亞伯立即興奮地跳上機甲。
然後……他又被打敗了。
機甲裏的亞伯捂着胸口吐着血，“不，這不可能，我可是光明聖子、神之眷屬……”
不過好在他總歸做成了一件事，“不死屠龍者”巨大的手掌伸開，露出那可憐兮兮的小女孩。
随即機甲被不死龍骸一個掃尾，踉跄倒地，駕駛員也被掃出機艙。
布倫希爾趕緊擡高手臂去接住從機甲手中摔落下來的小女孩兒。
“啊——”哪怕從高空墜落小女孩依舊固執地緊抱着華麗的盆栽。
布倫希爾穩穩抱住了小女孩兒，她将之交給下屬，而後去看亞伯。
亞伯落了下來後摔中了頭部，血流了他一臉。
他模糊的視線裏出現了精靈女王絕美的身姿，他努力透過血污去看，結果發現對方正冷漠又鄙薄的看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