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請命

請命

三日後,便是葉隐秋的外派之日。周嘉、孫崇、侯樊、宋仲懷、蒲清照、叱雲瑄冒着小雨悉數趕來相送。正當幾人準備舉杯作別之時,弘光女帝派人傳來口谕讓叱雲瑄跟着葉隐秋一起外派。美其名曰護送葉隐秋,平安到達外派之地。

看着丈母娘給自己安排的工作,叱雲瑄有苦說不出。要知道,她和公主殿下幸福的新婚生活還沒有過夠呢。這下倒好,直接回歸第一線了。

看着即将遠去的妻君楚長安泣不成聲的躲在姐姐楚長樂的懷中道:“母皇,真的是夠了!她難道不知道?人家才和安華成婚多久啊,我們兩個人的小日子還沒有過夠呢。”

楚長樂摸了摸楚長安的頭,溫柔的安撫道:“好啦好啦!都是要做阿娘的人了,怎麽還這麽小孩子脾氣啊!”

“阿姐,安兒本來就是小孩子嘛。”

聽到妹妹怎麽說,楚長樂沒有感到不适,反而愈加心生歡喜的點了點楚長安的額頭。

楚長安摟住了楚長樂的肩膀,撒嬌道:“阿姐…”

“對了,這件事你告訴了安華沒有。”

“還沒呢?我想等她回來的時候再告訴她,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你呀!總是這麽古靈精怪的。”

“我們家安華喜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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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葉隐秋遠去的背影,躲在偏角高處的楚麗質攥緊了手中的拳頭,咬牙切齒的自言自語道:“葉隐秋,你逃不掉的,本宮不會放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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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光十八年,七月二十日,北蕃來犯,大永北境告急。

弘光女帝端坐在大殿上,一臉沉郁,手裏面緊握着的是北境前線的奏折。

“衆卿家如何看此事?”

“回禀陛下,臣等認為北蕃小兒無恥至極。既然趁我大永對丹桃用兵之際,搞背後偷襲,實在是無恥之尤。”房丞相一如既往的慷慨激昂。

“臣等附議。”

弘光女帝眼神冰冷的看着臺下的群臣們,緩緩說道:“房愛卿,朕知道北蕃無恥。但是現在,北蕃已接連攻破我北境都城兩座。當務之急,是該想想怎麽應對他們?”

弘光女帝話剛一說完,一個言官便站了出來說道:“陛下,臣光祿寺卿高濤進谏”。

“準。”

“臣認為,現在我大永乃是外患猖獗之際。若不妥善處理,我大永必有災禍。”

“那以卿所言,朕該當如何?”

“臣認為,陛下可對北蕃采取懷柔政策。先穩住北蕃賊人的無恥行徑,然後待我們與丹桃大戰結束以後,才來與北蕃算賬。”

此計一出,群臣紛紛開始議論了起來,大多數人都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而弘光女帝雖然在心裏對這個方案有所不滿,但是為今之計似乎只有如此。正當弘光女帝準備敲磚釘板這個方案時,一聲響亮而又堅決的聲音打斷了她們。

“臣反對!”

衆人聞聲尋去,發現蒲清照不顧母親輔國女公的眼神阻撓。手持着圭臬,滿臉憤慨地站了出來。蒲清照來到大殿之中,恭敬跪下道:“陛下,臣反對。”

“為何?”弘光女帝的語氣平緩,讓人聽不出喜怒。但是她那一雙陰鸷的眸子,卻讓人觸目生寒。

“回禀陛下,臣認為吾國國土,應寸土不讓。不能因為前有野犬叫門,後有惡狼偷襲。吾國就一味的忍讓,準備拆了東牆補西牆,臣認為此計甚蠢。”

聽到蒲清照毫不留情的否決了自己的提議,高濤氣急敗壞吼道:“蒲清照,你胡說八道什麽呢?你竟敢非議陛下的決策,簡直不可理喻。

随後,高濤跪下說道:“陛下,臣高濤彈劾蒲清照冒犯聖威,請陛下賜爾之罪。”

輔國女公聽到高濤準備弄死蒲清照,心裏瞬間着急了起來。但是縱使心裏急得要死,但她并未急着向前去替蒲清照開脫,而是靜靜的和一衆老油條們呆在一旁觀看風雲。

周嘉為了保護蒲清照,着急的站了出來進谏道:“臣反對,高大人,你這是含血噴人。”

“周大人,此話怎講?”高濤指着周嘉,怒目圓睜的樣子,恨不得吃了她。

而周嘉倒是很淡定的回道:“陛下尚未同意決策,高大人就自顧自的認為陛下同意了,簡直是狂妄至極。依臣看來,有罪的該是高大人才對吧?”

周嘉的一番嘴炮攻擊下來,高濤瞬間被怼得啞口無言。過了好半天才指着周嘉的鼻子,吐出幾個字道:“你…無恥小兒,請陛下做主。”

“請陛下做主。”

弘光女帝看着臺下這番熱鬧的場景,難得的露出了笑容。随後,緩緩開口道:“那以棠瀾之見,朕該如何處理此事呢?”

此話一出,衆人瞬間明白皇帝站了隊。高大人算是玩完了,不想貶官的全部都自動的脫離了高大人的隊伍。

“臣認為,我大永不能再向北蕃示好了。”

“此話何講?”

“回禀陛下,想我大永自建國以來,便屢遭外族侵擾,邊境百姓不堪重負,有的賣兒賣女,有的背井離鄉。數年間,我邊境百姓便已損失上萬之人。糧食顆粒無收,良田荒廢千畝。而這一切全都拜北蕃所賜,北蕃之舉,天怒人怨,其心可誅。所以,臣認為吾國不能在向北蕃示好,助長其氣焰了。”

“臣等附議”。周嘉等一衆熱血小青年聽到蒲清照肺腑一般的言論之後,瞬間被點燃了愛國魂,恨不得立馬就沖到邊境去把北蕃人都打一頓,讓他們知道什麽才是泱泱大國的狠勁。

就連太女也被其言論所感染,下跪說道:“啓禀母皇,兒臣認為蒲大人說的有理。北蕃屢次三番趁我大永與別國作戰之際,騷擾邊境,毀我大永邊境之城。其狼子野心,日月可鑒。”

“想當年,母皇仁慈,憐天下蒼生之不易,不忍發動戰争。随答應了北蕃舒哥可汗的求婚,将興昂郎君嫁給了舒哥可汗。可是不過短短一年,舒哥可汗就違背盟約,默認北蕃草原的其他部落繼續前往大永邊境騷擾。此等無情無義之徒,已經不值得我大永再繼續深交了。”

“所以兒臣在此請命,請母皇準許兒臣率兵前往北境前線打退賊人,收複故土。”

看到女兒這麽有出息,弘光女帝滿臉欣慰的扶起了她,随即大手一揮道:“朕準奏。”“謝母皇”。

“且慢”。這邊太女還沒有來得及高興,那邊的房丞相就坐不住了。

“哦,房愛卿還有何事要說?”弘光女帝面對房丞相的突然打斷感覺到很不爽,明明此事已經板上釘釘了,這個老匹夫還想要整什麽幺蛾子出來。

“回禀陛下,臣認為太女殿下乃是國之儲君,一國根本。戰場上刀劍無情,萬一太女殿下有個什麽大礙,臣等萬事難辭其咎啊!”

“臣附議。“顯然,以房丞相為首的老黨派們并不反對要派兵的主意,而是反對讓太女為帥。看到房丞相這群人反對自己上戰場,太女并沒有感覺到很感動。反而升起了厭煩,要知道,她可不想當溫室裏面的花朵,她要當的是雄鷹,而雄鷹是需要歷練的。此時此刻,剛好就有機會了,但卻很快就被無情的剝奪了。

弘光女帝聽到房丞相這麽說以後,又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太女一眼,輕輕地嘆了口氣。太女見狀,立刻又跪下道:“請母皇準奏”。

但很可惜,弘光女帝無視了太女的請求,轉身面向群臣問道:“誰願意領兵前往北蕃,打退賊人,收複失地。”

話剛一說完,一個響亮而又堅定的聲音便再次響起道:“臣蒲清照願往”。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尤其是輔國女公和周嘉二人,她們一臉不可置信的望着蒲清照,感覺立馬就要昏死過去了。就連弘光女帝也被吓了一跳,不過她并未表現出來,而是故作深沉的點了點頭回道:“朕思慮一番,再與衆卿皆說,現在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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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國女公府,祠堂。

“小崽子,你是怎麽想的?”輔國女公手持着碗口那麽粗的戒條,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在了蒲清照的身上。此時,府中的下人早已哭成了一排。蒲清照不卑不亢的挺直着腰板跪在蒲團上,此時她雪白的裏衣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周嘉和不為賣力的拉着輔國女公,紛紛相勸道:“姨母,你就饒了棠瀾吧!棠瀾,今日所言不是那個意思。”

“就是啊,主君,奴求你了,你就饒了世女吧!您這樣打下去,世女會被打死的。”

“打死了好啊!打死了省心。”輔國女公賭氣一般地說道。

“我看你敢。”不知何時,武郡女公夫人和周嘉的貼身奴婢麻辣已經把蒲老太太扶來了祠堂門口。“你要是想打死我的孫女,那我就先打死我。”

“阿娘。”在看見娘親來之後,輔國女公瞬間沒有了剛才的狠勁兒。周嘉趁機奪走了輔國女公手上沾滿鮮血的戒尺,讓不為将它扔的遠遠的。此時,楚長樂也已經扶着大病初愈的楚如真來到了祠堂裏。衆人們見公主到來,都紛紛行了禮。

蒲清照偷偷看了一眼楚如真憔悴的樣子,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

輔國女公看見楚如真這幅弱不禁風的樣子,馬上前去關心的問道:“公主殿下,你怎麽會來這裏?您的身體還沒好利索呢。”

楚如真喉嚨難受依舊無法言語,于是只好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的身體已無大礙。楚長樂知道楚如真心中所想,便代替她說道:“我妹妹聽聞,這裏有人馬上就要打死她的妻君了。于是只好急忙的往這裏趕,不知輔國女公教訓完了九驸馬沒有?”

輔國女公知道楚長樂這是在警告她,于是只好放低态度道:“平城公主此話可真是折煞臣了,棠瀾雖是臣之女兒,但臣也知她是天家之婿。縱使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打死帝之鳳婿。”

楚長樂不想駁了輔國女公的面子,于是也放低了态度說道:“女公誤會了,此事乃是你們家的私事。本宮知道本宮不該多管閑事,但是白玉既稱呼您為一聲姨母,那麽您也算是本宮的長輩。既然是一家人,那麽咱們就不說兩家話。依本宮看,此事就到此為止吧,大家各退一步。女公,你覺得如何呢?”

“嘶…公主,這恐怕…”顯然,輔國女公并不是想将此事翻過去。

就在這時,老太太都忍不住了。她用拐杖重重地捶在捶地面,放聲說道:“阿元,依老身看,這件事就聽公主她們的吧。這棠瀾當的是文官,縱使是自己請的命,但也是八字沒一撇的事兒。你不必如此着急,既來之則安之,這就是命。”

“可不嘛,妹夫,這棠瀾還沒有上戰場呢。就要先被你給打死了,你這樣對得起我死去的妹妹嗎?”武郡女公夫人是一個暴脾氣,看見被打得全身血淋淋的蒲清照,心瞬間就被疼得揪了起來。

聽到大姨子談起已故的媳婦兒,輔國女公的心就痛得無法呼吸。她雙目無神的盯着臺上妻子的靈牌,說道:“咱們家現在最大的就是如城公主了,臣聽公主的。”

話一說完,衆人的目光就轉向了楚如真。只見,楚如真不知道何時找來了筆紙,在雪白的宣紙上面,赫赫的寫下了幾個醒目的大字:“好女郎志在四方”。算是變相支持蒲清照上戰場的舉動,也就是說整個輔國女公府也都支持蒲清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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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很快降臨,暖黃的房間裏。蒲清照趴在榻上,嘴裏含着玉片,臉上不停的冒着虛汗。楚如真坐在床邊,輕輕地掀開了蒲清照背上被衣衫粘着的傷口。看見原本白玉無瑕的背被打得血肉模糊,楚如真的心突然犯疼了起來。她小心翼翼的為蒲清照清洗的傷口,然後命魚兒拿來了藥膏輕輕地替她塗抹而上。末了,還替蒲清照吹了吹,算是安慰她說不疼了。

在楚如真馬上就要把手縮回去之時,蒲清照果斷的抓出了她的手。

“公主,疼”蒲清照的話語裏帶着一絲低沉的嗚咽,類似于慵懶的小貓叫。楚如真聽了耳根直發紅,她本想掙脫開蒲清照桎梏她的手,卻反而被蒲清照拽得更緊了。此時,下人們早已知趣的退下去了,給二人留足了單獨相處的時間。

蒲清照将楚如真的手放在唇邊,虔誠的輕輕一吻,頓時楚如真臉紅的像是要滴血一般。由于嗓子不舒服,她沒能發聲,只能傳出重重的呼聲。

蒲清照明明也已經耳根發紅,但還是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道:“公主,今日謝謝你支持我。其實,馳騁沙場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若不是因為我是獨女,不能讓家人傷心,我科舉的時候早就去考武舉了。”

楚如真默默的看着她,眼神裏閃過一絲心疼。緊接着,蒲清照又說道:“其實,我和平寧郡主沒有什麽。我不喜歡她,我只是覺得虧欠她而已。不過現在還好,我已經還清了,我們兩個已經兩不相欠了。”聽到此話,楚如真的眼神裏閃過一絲疑惑。

蒲清照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對着楚如真笑道:“真兒,你知道嗎?其實,你才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

“我…”楚如真努力用沙啞的嗓子說道,因為這個答案實在讓她太意外了。

“對的。”看見蒲清照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楚如真心裏更疑惑了,她繼續努力的擠着話語問道:“什麽時候?”“永朝十六年,夏末。”聽到蒲清照毫不猶豫說出來的答案,楚如真發自內心的欣喜,同時也洋溢在了臉上。

這一晚,二人互訴衷腸所有的誤會都随風飄散。就連輔國女公府和公主府的下人們都看得出來,楚如真和蒲清照的感情愈發的好了。楚如真可以說話了以後,便立刻點燈召幸了蒲清照。而蒲清照也會将街邊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或者好吃的東西,全部都送到公主府來。

雙方的人們看見這副場景都樂在心裏,尤其是蒲老太太日日夜夜都在祠堂裏祈求公主早日懷孕。一日,正當楚如真和蒲清照在自家院子裏有說有笑的看花時,淑妃宮裏面來人,宣二人即刻進宮。

在整理一番之後,二人便手牽着手一同進宮了,讓外人看了無不羨慕其妻妻感情的和睦恩愛。在路過禦書房之時,蒲清照被弘光女帝身邊的蓮藕公公叫走了。于是蒲清照只好讓楚如真先去武林宮,約定待會兒就來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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