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一只由金絲線穿鑿而成的手串攤在祁隕掌心,金線之上系着個白玉所制的玲珑骰子,骰子上的點數皆嵌着打磨光滑的紅色寶石。

“這是贈你的上元節禮物。”祁隕将手串系在衛韞玉手腕上,聲音低緩溫柔。

衛韞玉瞧着這精雕細啄而成的手串,卻并未明白祁隕的深意。

祁隕在給她系上手串後,指腹掠過那枚骰子,笑言:“原想着嵌紅豆的,只是眼下還未到春日時節,尋不到紅豆,便用了這紅色寶石替代。”

玲珑骰子安紅豆。

他是想問衛韞玉,入骨相思知不知?

可惜,衛韞玉是個愣頭青,不知道他的相思情。

她只是瞧着這手串分外好看,情不自禁搖晃手腕,打量着這枚系在手串上的白玉骰子。

“寶石多好,瞧着流光溢彩的,若是紅豆,怕是放不了多久便要重補一次。”說着她指尖點了點骰子上嵌着的紅色寶石。

眼前的姑娘笑容明媚,不知她對面坐着的郎君,心碎已是幾成。

“不過,你為何在手串上系着骰子啊?”衛韞玉不解道。

她倒是頭一回見有人在手串上系骰子的。

為何在手串上系着骰子?

他年少時在上書房檐下偶然瞧着衛韞玉收藏的詩集被風吹亂,行過時側眸望去,只見風停駐的那頁寫着——“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當年不識情愛,只是鬼使神差記下來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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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很多年後,他和衛韞玉在西北邊塞對月醉酒,手邊骰子搖了一次又一次,他輸了一局又一局,無數烈酒入喉之時,腦海中又浮現了那句詩。

祁隕其實并不愛婉約訴情之語,他從來喜愛的皆是金戈鐵馬塞上的磅礴詩風。

唯獨這句,他不記得何人所作,不記得典故緣由,只是記下了這句詩。

“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他擡眸凝望着衛韞玉,聲音低沉卻又堅定的将此詩道出。

一句話落,滿室寂靜,僅餘他亂了的呼吸聲,和眼前衛韞玉震驚的眸色。

此前十餘年,衛韞玉從未有任何一刻想過祁隕的心思。

因為從未想過,自然也就從未留意。

因為未曾留意,自然也就無從得知。

所以此刻祁隕的話音落在衛韞玉耳畔,無異于平地一聲雷。

也是在這一刻,從前種種,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祁隕望向衛韞玉的視線,帶着毫不遮掩的灼熱。衛韞玉被他視線燙到,驚慌回神,忙将自己手腕抽了回來。

“殿下還是莫要說這些玩笑話了。”衛韞玉清了清嗓子道。

祁隕低首苦笑,心知她這是擺明了不願面對。

他抿唇垂眼,稍稍收拾情緒,複又擡首,視線緊鎖着衛韞玉,一字一句,堅定道:“我一字一句,皆是真心,未有半分玩笑。”

眼前郎君滿目堅定,可微雲卻不敢信他。

她在這一瞬望着祁隕,思緒卻好似透過他,瞧見當年的祁湮。

許多年前,祁湮也說過這般表露心跡的話,只是他比今日的祁隕大膽的多。

不似祁隕這般婉轉訴情,當年的祁湮在上元夜的深宮高樓之上,一字一句同她說,來日他會和她共享河山,會讓她做這世間最尊榮的女子,衛韞玉對權勢并無多少貪念,她只是愛慕那個溫潤端方的少年儲君。

于是她應了他,在後來的無數次腥風血雨裏,再無法單單将其視為忠心的太子殿下。

可後來呢?她死在深宮之內。毒酒穿腸痛不欲生。

大婚之日那場毒殺,使得她年少所有癡念論為一場諷刺笑話。

而今的衛韞玉,縱使依舊明媚,可她再難輕信旁人口中的情意。

尤其是,皇室男子口中的深情。

衛韞玉掌心緊攥,眸光冷了下來。

再擡眼時,她眸中甚至帶起寒意。

“殿下,我既救了您,便已是做好了為您賣命的準備,您大可不必以男女之情相誘。”

一句話,讓祁隕如墜冰窖。

他愣住,望向衛韞玉的眸光泛起紅意。

“我在你心中,便是這樣的人?”祁隕聲音幾帶顫意。

衛韞玉微微合眸,再掀開眼簾時,眸光更冷。

她說:“我曾經也以為你不是。”

話落,脫下那手串,擲在桌案上,轉身往外走去。

她飲過酒,腳步微微晃動,卻還是直直往廂房門外而去,祁隕立在她身後,雙拳緊攥,滿目受傷,卻還是在她行到房門口時追了上去。

他攥住她手腕,猛地将人拉了回來。

衛韞玉剛行到房門口擡手欲要推開房門時,身後便猛地起了一陣風,随即自己手腕便被人扣住。

那風是祁隕腳步迅疾追了上了過去帶起的,祁隕扣住她手腕後,當即便将人扯了回來,直直扣入自己身前。

這也是他此生,頭一次如此強硬待衛韞玉。

衛韞玉失了內力武功,祁隕扣住她,簡直輕而易舉。

祁隕從衛韞玉身後将人扣住在自己懷中,衛韞玉後背正貼在祁隕心口前。

祁隕一只手攥着她手腕,一只手扣住她另一側肩頸,将人死死鎖在自己懷中。

他下颚抵在衛韞玉鎖骨,側首在她耳畔低語道:“衛韞玉,你不能什麽都不知道,便給我定罪。”

衛韞玉被他扣住,凝眉道:“祁隕,放開我!”

祁隕聽着她聲音中冷意,神色沉沉,卻始終未曾松開她。他下颚依舊抵着衛韞玉鎖骨,眸光卻帶着委屈。

“五歲那年,我母妃亡故,你在禦花園裏顫着手遮住我眼眸,你一句句的告訴我,不要看不要看,我聽你的話,不看;小時候,你叮囑過我韬光養晦,我聽你的話,遮掩鋒芒;十三歲那年,你入朝為官,離開上書房時告訴我太子勢大,諸皇子皆非善類,要我避其鋒芒,我聽你的;再後來,你在西北宣旨,我也聽你的話。衛韞玉,我每一次都聽你的話,今日,你能不能聽我說一次。”祁隕手中力道強硬,話語卻極盡委屈。

他的話,也喚起了衛韞玉心底,關于年少時的那段記憶。

确實,祁隕這十餘年來未有半分對不住她。

衛韞玉抿唇不語,幾瞬後,低聲道:“好,你說。”

祁隕攬着她的力道愈加的重,聲音卻更加的輕。

他的話,一字一句,輕落在衛韞玉耳畔,卻在她心裏砸下千斤重。

“阿玉,我自己都記不得是在多久以前,開始喜歡的你。或許是五歲時你擡手遮住我眼眸;或許是十歲時,冷宮樹下陪你吹了一夜又一夜的寒風;或許是十三歲時,衛國公府一眼驚鴻;又或許是在上書房的無數光陰裏的某一個瞬間。”

“阿玉,那時你從來不曾将目光落在我身上,你朗朗如日月,我只能藏在上書房的暗影裏,側耳聽你在檐下誦書的聲音。後來,你和祁湮定情,我那時太年少,十三四歲的年紀,在你眼裏,不過是個需要照拂的弟弟,我不甘心,也受不住心上人和旁人在我眼前你侬我侬,于是我自請離京前往西北。”

“我以為西北的風沙漫漫,無數的血腥殺戮,一場又一場兵戈,能讓我忘卻兒女情長,忘卻長安帝京。可是不能,阿玉,不能的,世人只道我是個修羅惡鬼,不通人之情欲,他們不知道,我在西北風沙不止的日日夜夜裏,念了你多少歲月。你也不知道。”

“後來你到西北宣旨,我看着你心驚膽戰的模樣,那些不甘,那些怨念,悉數消失殆盡,我只是想,讓你展顏一笑。”

“我雙腿被廢,困于朔州,心中也有痛楚。先帝每年送來一副你的畫像,我看着你每一年臉上的笑意都比從前更加明媚,便想,大概這也值得的罷。”

“再後來,先帝駕崩我聽聞你恢複女身入京封後。”

祁隕說到此處,攥着衛韞玉手腕的力道猛然加重。

他微微阖眼,重又開口道:“那時我想,我心心念念的姑娘,将在她的如意郎君身旁絢爛,而我,好似在這人間沒了挂念。于是我接了那道淩遲聖旨,未有分毫猶豫。可是,我沒有料到,你會死在深宮之中。你死而複生救我離開西北冰雪荒原,我在那馬車幹草下落淚,并非因腿疾之痛,而是得知了你的死訊。衛韞玉,你別笑我,我也不想哭的。後來執意殺那大內禁軍,執意斷那閹奴雙手,并非是因他宣旨将我淩遲,而是因為他,害你性命。”

“我當初以為你已然離世,心中無數次叩求諸天神佛,能将我未曾言明的愛與遺憾,帶去碧落黃泉,你的耳畔。今日提起從前,絕非如你以為的那樣利用于你,更不是要逼迫你什麽,我只是想要告訴你,在你不知道的那段歲月裏,有個小小少年,喜歡了你很久很久。從幼年懵懂,到少時熱血,再到如今,貫穿他此生所有往事。”

祁隕話音落下,松開了扣着衛韞玉肩頸的那只手,拿起被她扔在桌案上的那手串,重新系在她手腕上。

“這手串和那只白玉兔,皆是我一刀一刻親手雕琢。”

她低眸瞧着手腕上的玲珑骰子,心中情緒難明。

她信祁隕的話嗎?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

祁隕瞧她低眸出神,擡手撫了撫她鬓邊碎發,低語安撫道:“阿玉,我同你說這些,若說不想你給我什麽回應,自然是不可能,只是我也明白,這對你而言,太過突然,所以我不強求你什麽,只是希望你知道,我一直喜歡你,從前喜歡,現在喜歡,以後也會一直喜歡。”

今日說這番話,祁隕心中也清楚,是不可能得到衛韞玉什麽回應的。他之所以明知沒有回應,還是要告訴她,其實也是因為怕,怕愛意未及宣之于口,怕她始終不知道他的情意。

比求而不得更可怕的,是你甚至都未有機會将情意道明。

那該有多遺憾啊。

月亮懸在天空,明亮動人。

祁隕眸光在衛韞玉眉眼處流連,心中無數次遺憾,未能早一些告知她自己的心意。

他無聲低嘆,緩緩松開了她的手腕。

因着祁隕力道過大,衛韞玉手腕已泛起一圈紅痕。

他低眸瞧見那圈紅痕,愣了愣,吶吶道:“抱歉,弄疼你了。”

衛韞玉擡眼瞥了他一眼,嘟囔道:“現在知曉道歉了,方才使勁的時候,怎麽不知道我疼。”

祁隕嘴皮子本就不及衛韞玉利索,方才那段話,已是他這輩子嘴上功夫的極限,眼下被衛韞玉罵,自然是只有低頭認栽的份。

好在外頭十七及時敲響了廂房門,十七在門外輕叩幾下後,揚聲道:“主子,馬車備好了,夜裏天寒,您和姑娘又飲了酒,還是坐馬車回去的好。”

祁隕聞聲回道:“好,先在酒樓外候着吧。”

他話語剛落,衛韞玉便擡步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兩人原本就在房門口內裏站着,衛韞玉這一動作幾乎是瞬時便推開了門。

外頭十七看着,祁隕自是不能再将人拉回來。只得清咳了聲,掩飾尴尬,拿上衛韞玉扔在一旁的帏帽,追了上去。

“帏帽。”他步伐還是比衛韞玉快上許多的,五步之內便追了上去。

追上後,祁隕将帏帽戴在衛韞玉頭上,細致的将帏帽的絲帶系上。可惜,還不待他系好,衛韞玉便打下他的手,擡步下樓去了。

兩人前後腳上了馬車,徒留跟着後頭的十七,一臉懵滞。

好在,衛韞玉上馬後放下車簾時,露出手腕上那系着白玉骰子的手串。

十七瞧見她手腕上系着的物件,恍然明白了過來。

祁隕自正月初一便開始在房中雕琢這骰子,那日剛從梅林回來,陳闕便将庫房的鑰匙送了過來,祁隕親自去庫房尋上好的白玉石和紅寶石。祁隕的私庫在陳闕的打理經營下,如今十分富裕。加之祁隕從不曾送過女子什麽珠寶首飾,庫房裏存了不少上好的珠寶玉石。

祁隕拿回了庫房裏成色最好的白玉石和幾塊紅寶石後,這十幾日來,便一直在雕這骰子。

十七是從未見過祁隕自己動手雕琢東西的,陳闕倒是見過一次,不過他上一次見祁隕自己動手做這精細物件,還是十年前,祁隕為衛國公世子雕琢生辰禮物之時,做的那只白玉兔。

瞧着那手串,想起自己主子這段時日的态度,十七自然猜得出眼前這位姑娘,日後說不準便是他的女主子了。

他眼珠子轉了轉,心裏暗道日後伺候這位姑娘可要更上心幾分。

衛韞玉一上車便閉眸假寐,不肯再看祁隕。倒是祁隕,自跟着她上了馬車後,眸光便未從她身上離開半分。衛韞玉喝酒總愛紅臉,今夜也是如此,祁隕瞧着她被酒氣醉紅了臉頰,眸中盡是溫柔眷戀。

這一刻,祁隕想只要她在自己身邊,其它諸事,他都可以等。

十年都等過了,也不差以後的年年歲歲。

馬車搖搖晃晃,不多久便到了院落門前。

十七在馬車外揚聲道:“主子、姑娘,到府上了。”

往常,十七大多只是喚聲主子,今日倒是稀奇,連帶着也喚了衛韞玉。

不過衛韞玉并未察覺這細微處的不同。

聽道十七喊聲後,衛韞玉才掀開眼簾,甫一擡眼,祁隕直接的視線,便落在她眼中。

衛韞玉避開他視線,撩開簾子出了馬車,祁隕跟着她身後,擡手護在她身後,示意衛韞玉扶着他的手下馬車。

冬日天寒地滑,總有積雪,祁隕也是擔心衛韞玉自己下馬車,不小心滑上一跤。

衛韞玉掃了眼身側祁隕遞來的手,倒是并未開口在十七面前讓他下不來臺。

她将手搭在祁隕手上,俯身下馬。祁隕緊随着她身後,也下了馬車。

剛一下馬,衛韞玉便将自己的手從祁隕手上拿開,面色好似如常般擡步走入院落,往自己房中走去。

祁隕望着她背影步步遠去,心中輕嘆。

十七敏感的察覺到主子和那位姑娘之間氣氛不對,卻也不敢貿然多嘴,只隐晦的道了句:“殿下,明日歸京,姑娘可要一同随行。”

祁隕回過神來,微微颔首。

十七瞧着主子神色,猶豫了番,接着問道:“那可要備上兩駕馬車?”

這話一出,祁隕看向十七的眼神都帶了幾分冷意。

十七被這一眼看了過來,當即明白過來,忙回道:“屬下曉得了。”

衛韞玉回到自己房內,腦海中不斷回響着祁隕在酒樓上說的話。

他那模樣,不是醉的。便是飲了酒,講醉話,也不是這樣講的。

可他話中意味,衛韞玉縱然明白,卻難以相信。

情感上她知道,祁隕不是以男女之情說笑的人,理智上,她卻只能一遍遍在心裏告訴自己,皇族男子口中的情愛,不過是個笑話,當不得真。

正當她心緒煩亂時,卧房門窗外突然行過一個人影。

“誰在外面?”衛韞玉警惕問道。

“是我。”回話的是祁隕。

聽到祁隕的聲音後,衛韞玉便沒有再開口,也沒有起身去打開房門。

祁隕在寒風夜露中,瞧着手中握着的畫卷,有些憂心夜露會将畫卷染濕。

他輕敲了下窗棂後,将畫卷系在窗上,自己立在窗外同衛韞玉道:“今日你喝了許多酒,好生睡上一覺,明日午後再動身返京,到時要走水路回京。”話落便回身離開。

衛韞玉聽着窗下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起身打開了窗。

已經走遠的祁隕耳力極好,聽的窗棂響動,當即停步回首,疾奔回來。

衛韞玉還未反應過來,他便已跑到她眼前。

瞧着眼前跑的氣喘籲籲的祁隕,衛韞玉撲哧笑了出來。

祁隕望着她笑眼,擡手撐着窗棂,翻身爬上窗,斜坐在窗臺上,對着窗下的衛韞玉笑,眉眼彎彎。

衛韞玉橫了他一眼,斥道:“誰教的你這般沒規矩。”

祁隕笑意更盛,直直回道:“你啊。”

這話倒是不假。

從前衛韞玉偷偷翻進冷宮喝酒,總愛斜坐在窗臺上,遙遙喊殿內的祁隕。

祁隕如今比她當年,還是要守禮許多了。畢竟他沒同她當年那般,翻人窗臺還要沖着裏頭喊小郎君過來。祁隕這句“你啊”,讓衛韞玉想起年少做的浪蕩事,不覺臉龐更紅,卻一時尋不出話來堵他,只得帶着怒氣又瞪他幾眼。

衛韞玉瞪他,祁隕便由着她瞪,只擡手解下系在窗棂上的畫卷遞給她。

“這是什麽?”衛韞玉沒接,先問道。

祁隕握着畫卷的手緊了幾分,回道:“是你在離開朔州那日,在馬車上看到的畫像。你接下,我便走了。”

畫像?衛韞玉想起自己那日問他畫中人是誰,他答是他心上人。

所以,這畫,畫的是她?衛韞玉眸光微愣,卻還是擡手接下了祁隕遞來的畫。

她接了畫像,祁隕果然如他所說,翻身下了窗臺,還給她合上了窗。

“阿玉,好夢。”這句話落,祁隕便緩步回了自己房中,背影帶着幾分竭力遮掩卻仍未全然藏下的慌亂。

到底是此生初次同心上人道明情意,他裝的再冷靜,心裏也是慌的。

握着畫卷的衛韞玉瞧着手中這畫像,低嘆了聲,打開了來。

畫中人那日她匆匆一眼,便覺熟悉,只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畫中女子。

而今垂眸細細看着手中畫像,衛韞玉方才明白自己為何覺得熟悉,這畫像,同十年前的及笄那日的自己好生相似,尤其是畫中人身上裙衫,那裙擺處一支寒梅同她那身衣衫毫無二致。

畫像落款處,是祁隕的字跡。

承平二十年七夕夜,于佳人及笄禮後作。

畫卷雖保存完好,邊角處卻仍有些許泛黃。一看便知,保存年份甚遠。

承平二十年,一晃十年。

紙頁泛黃,墨跡卻清晰,畫中人衣物眉眼也無分毫損毀,可見當年祁隕作此畫後,珍藏至今有多麽用心。

衛韞玉抿唇收起畫卷,心頭情緒翻湧。

好在今日喝了太多的酒,酒意上來,她頭腦暈暈,才沒被今夜諸事,惹得徹夜難眠。

不過隔壁的祁隕,便沒有如此舒服了。

他從前在朔州時常飲酒,這江南的酒,已然不能讓他生困。

于是這一夜,有人半夜好眠,有人輾轉反側。

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溫庭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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