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櫻花
櫻花
夏末秋初的暴雨将北城囤積多月的熱氣沖刷消散，早晨出門時氣溫偏冷，初櫻換了件奶油色修身薄毛衣，外搭樹莓粉廓形休閑外套，下面是微拖地寬松垂感的休閑西裝褲，配了雙軟乎乎奶油黃厚底松糕鞋，顯得可愛靈動。
她紮了兩個垂落的麻花辮，戴了頂咖啡色貝雷帽，活脫脫被捧在手心嬌養的富家小公主來上學了。
上課去教室的路上，少不了被搭讪要微信。
初櫻再度禮貌地拒絕了一個男生的搭讪之後。
程佳邊挽着初櫻的胳膊邊捂着唇偷笑：“我們櫻櫻長得這麽漂亮，就是天仙來了都配不上。”
“哪有。”
“都從大一單身到大四了，櫻櫻你真的沒有偷偷交過男朋友嗎？”程佳想起什麽般問道。
初櫻頓了一下，她和時家聯姻的人除了家族成員，沒有任何人知道。
思及此，她搖搖頭。
确實不算有男朋友。
“那......喜歡的人？”程佳一臉壞笑。
初櫻再度搖頭，幹脆利落。
“啧，所以我就說嘛，沒人能配得上我們櫻櫻，除非.......”程佳挽着初櫻的手往教學樓走，拐彎的時候看到教學樓下教師專用停車區停着的豪車，半開玩笑地伸手一指，“喏，除非是這種車的主人，再加上神仙一樣的顏值，才配的上我們櫻櫻。”
初櫻邊抿唇笑着邊順着她的手指方向去看，唇邊的笑容一僵。
北A·99999的黑色的勞斯萊斯phantom端正的停在樓下，旁邊還駐足了不少圍觀的學生，正在竊竊私語的議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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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位重量級的人物來參觀學校了？”
“哇，這個牌照我記得在某某拍賣會上拍下來的，幾百萬的成交價！”
“這車也是勞斯萊斯幻影裏絕版的那款哎。”
“怪不得校長今天着重讓我們整理教學樓下花園的衛生.......”
這眼熟的車牌號，這眼熟的車型。
回憶潮水般淋濕，溯回到那晚的雨夜，男人下車，即便在暴雨中執傘也長身玉立。
他親自降尊纡貴将她送到別墅門前，離去時恍若混了苦橘冷香的那陣穿堂風，不留痕跡。
“喂，櫻櫻，都到教室了，你在發什麽呆啊？”耳邊是程佳的聲音。
初櫻這才回過神來，如夢初醒般。
她搖搖頭：“昨天睡得晚了。”
那天她去找宋知許拿比賽設計卻被對方否認拿走，沒有在規定時間內交上參賽作品，導致沒能成功參賽。
因為設計系大四學年每學期必須參與至少三場設計比賽，才能在畢業時順利拿到畢業證書。
于是這幾天初櫻準備另一個校級的設計大賽，為了趕符合題目的設計作品也确實熬了幾個大夜。
今天上午的是設計美學課，老師是個老古板，戴着個圓形鏡片的小老頭，姓王，講課的內容向來是繁文缛節堆疊，枯燥無味，但是因為他教學風格嚴肅，倒是從來沒學生敢在他的課上嬉皮笑臉。
王教授正講到蘇繡美學，轉身去黑板上寫板書。
教室前門有老師敲門：“王教授，打擾一下，你們班的初櫻同學出來一下，導員找你。”
程佳擔憂地看着初櫻，小聲問：“櫻櫻，什麽事兒啊？”
初櫻搖搖頭，她也不知道是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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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員辦公室。
楊蘭其坐在電腦桌前将比賽設計圖紙反複翻看，嘆了口氣：“你說說你怎麽就做事兒這麽膽大？我把她的作品給你發過去是讓你參考的。”
“就算是她的設計圖被宋知許帶走了，她找不到宋知許人，設計圖在規定時間內交不上來被迫放棄比賽，你也不能就這麽傻乎乎地一個字兒都不改的交上來啊。”楊蘭其伸手撐住額頭，“這下好了，不知道那妮子用什麽辦法把這比賽設計又趕在比賽前交上來了，你說該怎麽辦吧？”
在楊蘭其辦公桌前站着個女生，畫着誇張的煙熏妝，珠光寶氣各種雞零狗碎從發飾耳環唇釘挂到腳腕。
北城大學服裝設計系的學生們衣服好像都挺與衆不同，各有各的風格，倒是也見怪不怪了。
林月耐着性子聽楊蘭其絮絮叨叨一通，終于忍不住噘嘴打斷道：“楊老師，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交都交上去了，你再想想辦法嘛。我聽我叔叔說，這個學期的教師職稱評選名額的審定教授名單裏有他，到時候我跟叔叔推薦你。”
林月的叔叔是北城大學研究生院服裝設計系一位小有名氣的教授，楊蘭其自然是知道的，她在評獎評優上對林月多加關照才能借着林月叔叔的力，順利地一級一級地往上評選職稱。
“這話說得，多大點兒事，”楊蘭其笑笑，“那你記住，無論怎樣都咬定了設計比賽圖紙是你自己畫的，記住了嗎？”
林月點點頭。
初櫻進來時，偌大的導員辦公室只有楊蘭其和林月兩個人。
她微頓了下，林月也是設計系A班的學生，不過是叛逆逃課的那一派，據說家裏關系過硬，楊蘭其對林月也是另眼相看。
“楊老師。”初櫻到楊蘭其的辦公桌前站定，問：“您找我？”
小姑娘盤靓條順地站在眼前，新鮮的像是雨後檸檬樹上的水珠，将這屋子裏兩人瞬間比了下去。
楊蘭其将手裏的文件倒扣在桌面上，頭也不擡道：“初櫻，你這次設計比賽的圖紙怎麽回事？怎麽和林月同學交上來的一模一樣？”
設計比賽？
初櫻疑惑了一瞬，随即看到楊蘭其扔在辦公桌上的兩份比賽設計圖紙，署名分別是林月和她，但是內容卻完完全全一模一樣。
這份圖紙是宋知許裝錯的那一份，他又幫她送回來了？
“跟你說話呢，你在這兒發什麽呆？初櫻我告訴你這件事要是落實了你這是抄襲懂不懂？”楊蘭其色戾聲疾道：“你知道抄襲的污點對于一個設計師來說意味着什麽嗎？意味着一輩子都毀了啊！”
楊蘭其聲線又柔和下來，帶了些安撫的意味：“不過，這次念在你是初犯錯，老師這邊也可以給你通融一下，最多處分不記過，在檔案上也不過留下痕跡。”
初櫻聽到這裏饒是脾氣再好，也被楊蘭其心裏的無恥想法所震驚。
明顯是讓她去替林月背鍋。
想到這裏，她不卑不亢開口：“楊老師，設計的第一課上教授就給我們講過的，抄襲不但可恥，而且是設計師履歷中無法抹去的存在，這點我深知後果并且絕對不會越雷池半步。”
“所以我不接受這件事就這麽輕描淡寫的妄下定論說是我抄襲的，我申請學校介入調查。”
初櫻一字一頓的說完最後一句，旁邊的林月臉色白了一下，随即先聲奪人：“你作品交上來的比我晚了許多，當然是你抄的我！”
“既然你扪心自問自己清清白白，那為什麽害怕我申請學校介入調查？”初櫻轉眸，水潤杏眸外鈎內翹，清透地仿佛能看穿一切。
林月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激靈，欲反唇相譏被楊蘭其攔下了。
“行，既然你不相信老師的判斷，執意申請，那可以，寫了申請再交給我。”楊蘭其淡淡地将手裏的筆扔在辦公桌上，明顯地打發人送客的架勢。
因為申請學校級別的介入調查要首先寫申請交給帶班輔導員，再一級一級往上遞交。
等申請到了比賽結束了，黃花菜都涼了。
但是校級介入調查也有例外，如果事情緊急，可以先介入調查等事情結束再補上申請。
思及此，初櫻沒動：“楊老師，事情緊急，比賽需要參加，我申請緊急調查。”
楊蘭其斜眼看過來，眼裏警告的意味都要溢出來了，最後被她平複下去，輕描淡寫伸手點了下桌子：“知道了，你先回去上課吧。”
擺明了是打發她走。
“老師，那請問什麽時候學校介入？”
楊蘭其沒想到這看着軟巴巴家世背景樣樣普通的小姑娘還不依不饒了：“你回去等着，學校介入即便是緊急的也得一陣子到比賽完了，急不了。”
初櫻沒想到楊蘭其将故意演得這麽明顯，她垂下的手攥緊，眼眸裏的平靜隐隐欲裂：“老師，既然您執意要等到比賽後，那麽這份作品署名是誰的？得獎後又歸誰？”
“林月同學先交上來的，自然是林月同學的作品。”
初櫻攥緊拳頭，胸肺裏郁結着一團氣，仿佛随時都有可能炸開。
即便楊蘭其不喜歡她，甚至許多事情針對她，初櫻也當她是老師，應該尊敬和理解，卻沒成想，楊蘭其會為了袒護林月做出這樣的事情。
“初櫻同學，楊老師讓你走呢，聽不見嗎？”林月一手撐着辦公桌邊，挑釁地彎唇看着她。
“行了，你倆都出去吧，我這裏還有其他事情要忙。”楊蘭其下了逐客令。
林月耀武揚威的瞪了初櫻一眼，先一步出了辦公室。
初櫻緊随其後跟出去。
現在還是上課時間，走廊裏安靜地只能聽到她們一前一後的腳步聲。
“就算是去闖校長辦公室，我也會将真相公之于衆。”女生的嗓音驀然響起，嗓音微軟卻一字一頓。
走在前面的林月腳步頓了一下，沒想到初櫻這種看似綿軟的性子敢這麽勇，她臉上的猙獰之色一閃而過，忽然轉身，一把拽住初櫻的手臂，往樓梯下用力推了一把：“既然這樣，那就去死吧你！”
林月家世顯赫，在校外也是小太妹的性格，有一大批社會上三教九流的狐朋狗友，遇到不對付的人也是拖出去一頓打罵，完了家裏人無論是送錢還是找關系都會給她擺平。
今天也是如此，林月氣不過這個比她長得漂亮的女生威脅她，于是想給初櫻一個教訓。
林月這一推卯足了勁兒，初櫻猝不及防被她用力推搡失去重心，朝樓下跌去。
教學樓用的都是長樓梯設計，方便學生們上下樓。
初櫻本能的驚呼一聲，雙手條件反射在半空中抓了抓，卻什麽也抓不到，天旋地轉間她朝着樓下跌過去。
腰間忽然傳來一道力量，沉穩，有力，不容置疑，将不受控制往下跌的初櫻一把帶了回來。
她驚慌失措地擡眼，撞進男人漆黑無波的眼瞳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