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櫻花
櫻花
寬大空曠的總裁辦安靜地只餘咖啡機運轉發出的輕微振動。
時逾白站在落地窗前俯覽夜色下的燈火交織,繁華且冷漠。
這時,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振動了一下。
他垂眸看了眼,是初櫻發來的微信。
【櫻櫻:表哥,我今天晚些回家】
發完這句,初櫻愣了一下,連忙撤回。
她被程佳嘟囔了一下午的“表哥”,加上給時逾白的備注也是“表哥”,下意識地就叫了他表哥。
撤回完,初櫻松了口氣。
幸虧她反應快,這個點,時逾白應該還在忙吧?他那種日理萬機的CEO應該看不到。
正僥幸着,對方發來一個符號。
【表哥:?】
初櫻:!
她手哆嗦了一下,默默祈禱着他看不見她剛剛發的話。
【櫻櫻:今天我稍微晚會兒回去】
【表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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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所以這就是你管我叫表哥的原因?】
初櫻:......
她趴在桌子上,想裝死。
他終究還是看到了。
她猶豫再三,小心翼翼斟酌着措辭。
【剛剛不小心打錯了,您別介意】
對方長久的沒有回複。
初櫻松了口氣,放下手機靜下心來開始繪制設計圖。
深夜,圖書館裏漸漸陷入安靜。
深夜,北城大學的圖書館裏人跡寥寥,初櫻慢慢投入進去,忘記了時間。
窗外不知何時下了綿綿細雪,風吹白沙一樣簌簌無聲。
不遠處的路燈下有對兒小情侶。男生高大,女生纖細,男生扯開羽絨服的外套将女生一下子攏進自己的懷裏,低頭親吻時眼睫被路燈染成橘色。
初櫻做設計做得眼酸背疼,站起身來,揉了揉眼,正好看到窗外的那一幕。
男生将手裏的奶茶杯遞到女生手裏,兩人笑得眯起眼睛來。
初櫻忽然想起那天的冬夜,她也是這樣被男人攬進懷裏。
心口沒來由的酸澀了下。
她不該有這種情緒,她也不該期待着誰能到來解救她。
她本就只能靠自己。
思及此,初櫻揉了揉眼睛坐下來接着做設計圖紙。
時逾白來時細雪層層疊疊墜滿枝頭,圖書館裏已經有一半的燈關了,只餘稀稀落落的燈火。
小姑娘坐在寬大橡木桌前,長發盤成個花苞丸子頭,細碎柔軟的發絲散落下來,毛絨絨的,低頭時露出一截纖細白皙的脖頸,令人想到徐志摩詩集裏,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風涼的嬌羞。
時逾白站手指間撐着把長柄黑色傘,站在風雪裏,卻未曾沾染半分風霜,他長久的注視着認真工作的小姑娘。
直到一個男生走到初櫻身後,俯下身,手裏拿着手機,笑着問:“同學,你好,請問你有男朋友嗎?”
初櫻正在認真地描摹線條,聞言,懵懵地擡眸,搖搖頭。
小姑娘穿着白襯衫,外面穿着件咖啡色長袖軟糯毛衣,露出整齊的襯衫衣領,還別着個芋泥紫色的毛絨玩偶夾子,尤其懵懵擡眸的時候,杏眸乖巧地讓人忍不住對她說話都輕聲細語的。
男生頓時松了口氣,露出個陽光的笑容:“那可以加你個微信嗎?”
初櫻愣了一下,張了張嘴想要拒絕,先一道低沉嗓音落下。
“不用了。”男人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我太太雖然沒有男朋友,但是她已婚。”
他寬大手掌落在初櫻的肩膀上,像是安撫又像是宣誓主權,卡地亞紅寶石象征着時家家主的方形戒在燈光下襯得他手指骨節分明。
這個男人清冷漆黑的眉眼看過來,矜貴斯文帶着一種天然的王者氣度壓迫感襲來。
顯然不是這裏的學生。
男生被時逾白突如其來的出現殺了個措手不及,愣愣呆了幾秒,才紅着臉,連連說着:“不好意思”轉身跑開了。
“時先生?”初櫻有些受寵若驚就要站起來,卻被時逾白的手掌不容置疑地按下。
男人穿着一襲大地色定制西裝,身材高大颀長,肩寬背闊,褐色皮鞋光亮,黑色棉襪包裹清瘦腳踝,像是漫天風雪中遺世獨立的青玉,冷清矜貴。
即便是深夜,他的出現因為太過耀眼,即便只是匆匆走過依舊引起圖書館不小的騷亂,不少人側目過來,更是有抱着書本的女生因為偷看的太過專注撞在書架上。
時逾白單手搭在初櫻的椅背上,對落在身上的目光視而不見,漆黑深邃的眼眸落在小姑娘身上,順着落在她面前塗畫的亂七八糟的設計稿上。
初櫻被苦橘冷香沉沉地包裹住,被他氣息籠罩住,遠遠看像是被攏進天懷裏一樣。
“這裏的旗袍袖子設計,荷葉飛袖對服裝整體更有裝飾性,倒大袖則更顯得有民國運維,複古荷葉袖的話應該從臀.部1|2開始分出可以遮蓋肩膀的部分,解決模特手臂粗的問題,應當這樣,”他話音微頓,擡手——
初櫻以為他要給她做示例,連忙将手裏的筆遞給他,沒想到男人眼睫未擡,手掌一收,手掌與她的相接,大掌将她的手與筆一同包裹住。
初櫻眼底一驚,覺得這樣不妥,下意識地想收回來卻抵不過他的力氣,時逾白手掌攏着她,筆尖在紙張上徐徐畫出,将袖子的比例重新調整。
男人掌心溫熱,熨燙的溫度順着皮膚傳遞過來。
初櫻瞠大眼眸,卻被他畫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視線垂落,跟着他的筆觸。
不得不說,男人一定有很紮實的設計功底,筆觸流暢自有風骨。
她折騰半天,修改了許久都不滿意的設計圖紙在改了這一處後看起來顯得和諧多了。
“您會畫設計圖?”初櫻震驚。
時逾白唇角彎了下,紳士克己地松開包握住她的手:“怎麽?很驚訝?”
初櫻點頭:“确實......”
“之前在英國留學時有同學在隔壁的設計學院進修,曾經陪她一起旁聽過設計系的課程。”他徐徐道。
初櫻聽得微微睜大眼睛。
她無法想象到,時逾白這樣的人,竟然也會為了朋友去旁聽其他課程。
她無法想象這樣矜貴清冷的人,竟然甘願為人做如此的事情。
他一定為了這位同學曾許多次的去設計學院旁聽過。
那個人,一定對他很重要。
是他喜歡的人嗎?
初櫻眼睛低垂,失落的情緒一閃而過。
不過她很快調整好情緒,低頭看了眼被時逾白改後的設計圖紙,仰頭笑了笑:“謝謝時先生,這麽一改确實......”
後半句聲音倏然消了音,不為別的,只因男人忽然彎下腰,俯下身來。
雪幕落漫天,被路燈光線渲染成橘黃色,像墜地金粉羽毛,成為他身後的幕景。
他靠得很近,睫毛纖長,眼窩微陷,鼻梁高挺,五官立挺似線雕般精美,他手掌撐在她身側的桌沿處,五指張開,尾指的銀色素戒襯得他長指如玉色。
男人呼出的氣息就在她面前。
初櫻緊張地屏住呼吸,睫毛卻控制不住顫抖不停。
她不敢說話,怕一開口,唇瓣與他觸碰。
時逾白忽的輕笑出聲,慢條斯理擡手,将她耳邊的碎發別至耳後:“我們的關系不比這麽生疏客氣。”
“好......好的......”初櫻表面上如此乖巧地答應了,內心卻在掀起了翩跹巨浪。
什麽叫他們的關系?
聯姻關系嗎?
可是聯姻關系本就是各取所需的生疏關系。
她睫毛顫抖,卻始終不敢往她期望的方向去想。
可能是時先生偶然間善心慈悲,就像他出手救下她時,也只是出于一時的好意,偶然間遞給路人一把遮雨的傘的随手之舉罷了。
正在發呆着,耳邊傳來椅子被抽動發出的輕微聲響。
她側眸看過去,時逾白已經抽出她旁邊的椅子坐了下去。
她微愕:“時先生?”
時逾白轉眸看了她一眼,從寬大橡木桌角堆疊的書裏抽了本拿在手裏:“你做的你的事情就好,我想陪你待一會兒。”
他語氣低磁,眸光罕見地帶着認真之色。
初櫻有些猶豫:“我還要再畫一會兒,不耽誤你其他的事情嗎?”
畢竟時逾白可是福耐斯評選過的身價過億的企業家。
“無妨。”
“好。”
周遭安靜下來,初櫻認真地投入進設計圖裏。
周圍偶爾有來往的人,男人無論氣場還是顏值都能全方位碾壓路人,幾個蠢蠢欲動想要上前要微信的物理學男生被時逾白的氣場碾壓,徘徊了一陣兒,在男人擡起眼眸平靜看過來時,溜了。
而旁邊引起這場暗湧的始作俑者卻渾然不覺。
直到夜深人靜,圖書館要閉關了,圖書管理員老師聞聲一個一個溫聲提醒。
管理員老師走到書架邊準備關燈時,看到窗邊一個女生趴在寬大的橡木桌前累得睡着了,肩膀還披着件男士西裝外套,不禁眉眼柔和了一度想要最後再叫醒她。
她後退轉身時差點撞上站在書架前翻越書籍的男人,矜貴清冷,眉眼清俊。
“抱歉,先生,我們這裏閉館了........您不是我們這裏的學生吧?”許是面前的男人太過英俊出挑,管理員老師忍不住多問了幾句,饒是她也不禁心跳加快。
“嗯,我陪人來的。”時逾白淡道。
管理員老師扭頭看了眼桌子上睡着的女生,立刻了然,笑盈盈道:“原來是等女朋友,那位是嗎?”
時逾白站在書架前,頭頂上的燈光描摹得他清俊如畫,疏離的漆黑眼瞳落在初櫻身上時忽地柔和一度,他唇角彎了下,淡道:“嗯,不過那不是我女朋友。”
“是我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