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魏爾倫大腦一片空白,他以為自己是看錯了,但心髒處傳遞來的熱度和悸動卻在告訴他,面前這個黑發青年确實是他早已去世的親友阿蒂爾·蘭波。
同時也是港口黑手黨的前準幹部蘭堂。
六年前魏爾倫大鬧橫濱,心髒被洞穿,原以為會就這樣死去時,蘭波臨時前留下來的異能體拯救了他。為了等待他這個背叛自己的親友,七年前的蘭波選擇在死後用異能制造出特異點,制造出一個只殘留着記憶的異能體,而這個異能體真的等到了魏爾倫的到來,并成為支撐魏爾倫活下去的力量。
“……親友。”魏爾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控制着重力落在地面上,而對面的蘭波也同樣選擇了這麽做。
站在廢墟般的地面,感覺到自己不是在做夢的實感,魏爾倫像是失了魂一般的往蘭波的位置走去,一邊走,眼淚猶如決堤一般的掉落,嘴裏不聽念叨着:“對不起……對不起阿蒂爾……對不起……”
蘭波嘆了口氣,丢下目瞪口呆不明所以的千晔,走上去,擁抱住了這個撲進他懷裏的金發青年。活着的時候,他們并不經常擁抱,魏爾倫有心事,而蘭波又過于自以為是,兩個傲慢的人成為親密無間的搭檔,而傲慢的蘭波一直以為他們彼此之間心意相通,沒有秘密。
直到十五年前,他們一起共同執行了一項計劃,名為荒霸吐的計劃讓這對搭檔長久以來存在的矛盾徹底爆發,魏爾倫背刺了蘭波,而蘭波又促成了中原中也的誕生,又因為他的行為,引發了一場大爆炸,爆炸的原址形成了如今藏污納垢的鐳缽街。
蘭波沒有在那場爆炸中死去,而是失去了記憶,為了尋找他的記憶,他加入了港口黑手黨,之後又故意死在中原中也的手中。
魏爾倫緊緊抱着對方,對方失溫的冰冷體溫讓他感覺到面前的确實是一個死人,一個死去多年的人。他就像是陷入某種魔障中一般的訴說着:“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死在中也手裏,故意制造異能體等着我,你知道我會來,你知道我會來找中也,知道我會利用死在他手裏的方式讓他認清自己的身份……你預料到了一切,所以用你的異能體等着我,救下我……”
蘭波安靜的聽着他低聲細語,魏爾倫的聲音很輕,輕得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到。他知道魏爾倫這樣不是因為不想被人聽見他們在說什麽,而是因為……
光是說出這些深藏多年的話語,就已經耗盡了魏爾倫的力氣。
“保羅……”蘭波喊了他的名字。
魏爾倫從他的懷裏擡起頭來,看到他的親友就如生前那一般的,用一雙溫柔似水的眼神,像是看待不懂事的孩子,又像是看待着至親之人的溫柔的眼神看着他,柔聲說:“喜歡這份生日禮物麽?”
原本止住的眼淚,再次決堤。
蘭波卻不想再從他的口中聽到道歉的話語,及時開口道:“怪物是不會有眼淚,也不會後悔,更不會內疚和道歉的。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是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的存在,所以,看到還活着的你,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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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爾倫有很多話想說,但最後只化為了一聲又一聲的呢喃,他重複呼喚對方的名字,甚至不去詢問為什麽對方明明死了,卻還能再次出現。
這麽多年來,将自己關在昏暗無光的地下室裏,封閉自己的內心,他已經學會不在乎許多事情,也學會了認清自己的心。
認清自己是一個多麽愚蠢的男人。
魏爾倫吸了吸鼻子,深情的看着蘭波,說道:“抱歉,直到你死去後,我才知道你對我而言代表的意義。”
蘭波開心的道:“哦?是什麽意義。”他看起來很期待對方的答案。
魏爾倫抓起他的雙手,見蘭波衣着這麽單薄,顯然已經不再怕冷,他臉上還留着淚痕,将蘭波的手背抵着自己的臉頰,輕輕的磨蹭,柔情的說道:“你是我此生最重要的親友。”
蘭波:“……”臉上的笑容凝固住。“還有呢?”
魏爾倫察覺他有點不高興,連忙改口:“朋友?家人?教導員?”
蘭波的額角冒出一個大大的青筋,失控的喊道:“我看你這些年過得還是太輕松了,什麽樣的親友能做到我這種程度,你的腦子是木頭做的嗎?!”
魏爾倫,歪着腦袋,冒出一個又一個的小問號。
千晔在旁邊聽得不是很對味,拉了拉立原的衣角說道:“那個金發的長得特別好看的男人,就是蘭波的戀人魏爾倫先生?”
魏爾倫的耳力不錯,千晔也沒有特別控制自己的音量,所以他聽到了,然後……腦門上的問號更多了。中間似乎還加入了不少感嘆號。
魏爾倫:戀人?什麽戀人?
立原的耳朵還在自家副隊長,也就是大倉烨子的手裏,副隊長大人散發出來的殺氣,配合着針對他這次行為的猙獰的憤怒面容,讓立原後背都被冷汗浸濕。更讓他絕望的是……他還從廢墟的另一端看到緩緩走過來的條野采菊和末廣鐵腸的身影。
——今天是什麽大日子?怎麽三個前輩都來了?
立原來不及詢問為什麽這三名獵犬這麽快收到消息,還跑到這裏來,就被千晔的問題砸了一臉。
不只是他,烨子和條野、鐵腸也明顯是一臉被驚到的表情。
立原恍惚着說:“他倆是那種關系嗎?”
千晔:“難道不是嗎?不應該啊,蘭波先生怎麽都不肯回西方地獄,一直滞留在我們日本這邊地獄裏,一天至少三封申請,為的就是能和我簽合同,成為我的戰力。他的申請理由來來去去就只有一條——他要和戀人重逢。”
衆人:“……”您的話裏暴露了好多訊息。地獄還分東西方的嗎?日本還有單獨的地獄嗎?死人那麽自由,還能靠着自身意志選擇在哪個地獄的嗎?
和這些問題相比,這兩個法國超越者是對基佬的事情都顯得不是那麽要緊了。
千晔:“他這個申請理由私心太重了,所以我一直沒同意。太宰先生通知我,說你和超越者打起來了,想救你就只能召喚出蘭波先生,所以我才只能通過他的申請……畢竟是超越者。”
千晔知道超越者是多麽可怕的存在,一人滅一國的人形核武。他家表弟又不是超越者,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大鬧港口黑手黨……理由待會再問,重點是他能召喚出來救場的也就只有阿蒂爾·蘭波這麽一個同為超越者的亡者。
唯一超出預計的大概就是……沒想到和立原打起來的超越者竟然是蘭波想見的生前戀人吧。
衆人:“……”這裏面的信息量也有點大。
烨子:“特務科的坂口安吾突然通知我們,立原這小子暴走了,你這邊則是被太宰治提醒。”她切了一聲。“這兩人的反應速度這麽快,一個魏爾倫一個是蘭波,這麽巧該不會合夥設局吧。”
條野說了句公道話:“立原突然暴走這件事應該不在他們的預料中,頂多就是順水推舟。”
反正這兩人都有問題。
不過比起這些問題……
鐵腸不贊同的對立原說:“隊長讓我轉告你,你這個月的工資和補貼都沒了。”
立原奮起吐槽:“這種時候誰會在意這種事情啦!”能請您看看現在是什麽場合嗎?!
立原還想跟千晔說幾句話,就見到條野走到千晔面前:“那麽,澤因、不,雨宮先生,您——”
“啊,你們是軍人對吧?”千晔打斷他的話,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一張照片亮在他眼前,說道,“這是拍下來的備份,有鐘塔侍從克裏斯蒂女爵親手簽名和蓋章的特行令,如果是想就我召喚出蘭波先生的事情找我談話,是不行的。如果真的想談,還請您這邊先去請示克裏斯蒂女士。”
條野:“……”他愣了一下,笑眯眯的說道,“抱歉,我目盲,看不見。”手已經放在了刀柄上,看起來是想先下手為強。
——反正他看不見,只要讓隊友保密,先把人抓了再說。
千晔沒有察覺到他這種先斬後奏的想法,驚訝的打量他,由衷敬佩的說:“我一點都沒看出來,您看起來可比普通人要健康多了。也厲害多了吧。”能加入獵犬的人,想也知道是有本事的,更別說他一路過來,連路邊的石塊都能精準邁過,完全看不出有眼疾。
他看着條野的眼神,像是在發光。這般身殘志堅又心懷正義的軍人,太偉大了!
條野,歪了歪頭,試探的說:“謝謝?”
千晔撓了撓臉頰:“不用客氣,那個……要不我給您念一下?”
條野不知道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情,放在刀柄上的手指輕輕敲打兩下,放棄似的垂下手,說道:“不用,讓我的搭檔确認一下就好。”
這下別說是鐵腸這個認識條野多年的搭檔,就連想阻止的立原,和阻止立原過去的烨子,也都驚奇的看着條野。
他們的想法通過心跳傳達到了條野耳中:你誰啊?條野嗎?吃錯藥了嗎?假的吧!
條野難受的黑着臉朝着他們說道:“別以為沒說出來我就會當做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麽!有本事你們來交涉啊!”
——我事先可不知道雨宮千晔是這種性子的人啊!
我覺得條野的性格……跟太宰某些方面很像,是那種面對他人真心實意的感謝和敬佩時,會不知所措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