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倪鐘鳴最後倒也留了絲顏面下來,這得歸功于那條屬于他自己的褲子。

徐映竹叫侍應生拿了個打火機,當衆點燃了堆在卡座間的昂貴西裝和襯衣。火苗似一簇簇濃墨重彩,襯得她越發的豔麗,柔潤的頭發折出光,一縷縷,攝人心魄。

“從今天開始你和涵涵橋歸橋路歸路,若是讓我知道你在背後碎嘴她,連累她被人閑言碎語,就不是今天這樣溫和了結了。”

鐘韻聞言,凝她,心裏氣得直哼哼,“徐映竹,你管你今晚這波操作叫溫和?你可真夠敢說的。”

只是面上,一個字不敢多說。

這女人今晚殺瘋了,她要是敢多一句嘴,保不準會被拖着一道收拾。而且她背後肯定有什麽大人物,不然幺叔能這麽輕易的“消失” ?那會兒鐘翔都說他人到了友湖。結果到這會兒都沒有出現......

徐映竹連眼角的餘光都沒給她,徑自往下說,“聽清楚了?多少吱個聲。”

倪鐘鳴氣得後槽牙都要咬碎了,卻也無可奈何,“徐小姐,你的話我聽明白了。”

徐映竹勾了勾唇,“很好。”

當即轉過身,“走了。”

目光也在這一刻落了楚涵一身,“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意思就是,想多罵幾句洩憤沒什麽大不了,天塌不下來。就算塌了,她也會給她頂着。

人世間,一個道理早就得到了反複印證:太懂事就容易被辜負。可是憑什麽呢?明明她們才是最善良美好的。

楚涵笑得極美:“沒了。”

緊接着又說:“你把我的路走了,我無路可走了。”

徐映竹聞言,冷嗤,“我算是知道了,好心只會遭雷劈。”

“你的東西,處理一下。這裏悶,我先出去透透氣。”

說走就走。

往外去時,不忘朝“吃瓜群衆” 揮手,“enjoy, 我買單。”

她得聲音幹淨清澈,舉手投足皆是飒氣潇灑,仿佛這裏不是會所酒吧,而是她的舞臺。聲浪頓時如水沸,咕嚕嚕冒着泡泡,熱氣漫開無法抑制。

“從今以後,小竹子就是我唯一的姐。哈哈哈哈哈哈,爆碾渣男,可太解氣了。”

“這男的太惡心了,楚涵有什麽想不開的?”

“她又沒開天眼,有些人很擅長僞裝的,不處處是看不出的。”

“竹子從頭到尾都沒動鐘韻,鬧到了這個份上,她還是給她留了顏面。”

“這才是真的有本事。不過搶別人老公和男朋友的女人一生黑,出/軌冷暴力也是。”

“姐的三觀比她的五官還正。”

“膽子也大,一點不怕鬧到熱搜。”

“多少有點俠氣在身上的。”

原地,楚涵招來了一個會所的侍應生,對他說,将那些未被燒掉的昂貴配飾寄到翔新傳媒。她打算将這些挂到二手市場賣掉,捐給兒童慈善救助基金會。

優雅,淡定地做完這一切,她和寧艾薇相偕離開。從頭到尾,再未看倪鐘鳴。

就像竹子以前和她說的,壞的愛情就像一件破損了的高級定制禮服。扔了肯定有些舍不得,但留着,不僅占地方還膈應自己。

本來也不是什麽必須品,何必呢?

*

翌日,不止各大新媒體平臺,連平時爆料最快的論壇都安安靜靜,正如徐映竹所想,這些料流不出來。

因為有人比她更怕丢臉。

這一日,又是行程滿滿,早間拍了個快消gg。中午吃過飯,往星河酒店而去。大設計師巫氏兄弟的作品,以獨特新穎的設計與絕佳的地理位置在短時間內風靡全國。下午,她要在那裏為雜志拍照。

她都想好了,等完成了訪問,再晚都好,都要留在那裏用個餐,再打場高爾夫。因為這般決定,助理陳安玲手中多了袋子,裝了運動衫和鞋子。

抵達時,比約定時間早了一刻鐘。入行幾年來,從小新人到今時今日人氣如日中天,除開意外避不開,徐映竹幾乎從不遲到,而這個未被她意識到的好習慣多少和傅明則有點關系。

高中那會兒,徐映竹家裏條件好,家裏人對她也無甚要求。她做什麽頂多用七八分力,包括學習。随性、不拘小節。就比如說天冷,偶爾賴床起不來遲到了稍許在她這裏其實不算什麽事兒,就這幾分十幾分鐘能讓她成為北城高考狀元?很明顯不能。這樣的話,又有什麽所謂?

直到高二下學期,老師把她調到傅明則旁邊坐着。其實老師什麽都沒交代,傅明則八杆子打不出一句話,更不可能教育她了。但看着身旁的人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任學業多繁複那張大帥臉都是冷淡,影影綽綽間透着些優雅的味道。

她不禁慕了,同時難免會想,有沒有一種可能,她也能像傅明則這樣若無其事地裝x

抱着這樣的想法,在一堂她最容易開小差的數學課上,她給她的大帥批同桌遞了張紙條。

“你都不會困嗎?或者累?”

貼着桌面挪過去的,他只要垂下眸子便能瞧見,也真看了。沉寂幾秒,他蜜色,骨節分明的手落至小紙條。

全然地将它蓋住,等手挪開,藍色的小紙條來到他的面前。他提筆,留了兩排字,風姿飄逸又暗藏氣勁兒。

“自律才能自由。”

“我喜歡自由。”

寫完,他将那張平整的小紙條搓成了一個團才丢到了徐映竹桌面上。

徐映竹:“......?”

面無表情睨向他時,眼底燃起了微弱的火花,想說的明晃晃地現出:經不起誇是不是?

結果某人的目光撤開,認真地投入到學習。

徐映竹無聲罵了句:“看把你拽的。”

随後也撤開目光,全部的注意力皆傾注于那個小紙團......當時她什麽感受不得而知,但從那天以後,徐映竹無聲無息地發生着改變。

比如,她不再遲到。與此同時,一種新的本事氤氲而生:踩着上課鈴聲進教室。又比如,她開始認真記筆記,為了做到和傅明則一樣工整,她還專門報了硬筆課程,一周兩節,稀奇的變化引來了家裏人的關注。

問她,她如實把學霸同桌搬了出來。

“做為學霸的同桌,我總不能太差吧?萬一以後他出名了,媒體順藤摸瓜找到我,一看,啧。”

“這是什麽品種的學渣,坐傅明則旁邊都不好好學習?”

之後,經年日久日複一日。即使他離開杳無蹤跡,他留下的印記因她不肯遺忘一直存在着。

*

時間回到當下,徐映竹乘坐觀光車來到酒店外。

收拾妥帖,下車。穿過悠長的玻璃幕牆,徐映竹抵達大堂酒廊,一進入,自然光線、咖啡和新鮮烘焙食品的香味無遮無掩地撲面而來。

大片大片的落地窗,明淨透亮,模糊了室內和室外的界限,空間似被無限擴大,敞亮得惹人愉悅。

“小竹子,累了吧?先喝點東西緩會兒再開始。” 還在細致打量中,《格調》雜志副主編江明依迎向她,言語親近自然,眉眼間笑意明晰。

出道幾年來,徐映竹幾乎一年一封《格調》,不是開年,就是金九銀十,地位超然。最早的一次,江明依才剛出學校兩年,負責拍攝的服裝。今時今日資歷地位大不相同,前線本可以不跑了,可每回徐映竹的封,都是她親自從頭跟到尾。

一聽到她的聲音,徐映竹的眸色微亮,“不是說忙,這次來不了了嗎?”

“忽悠我的?”

腳步也未停,徑自朝前。

碰頭,松松抱了下,江明依才替她解惑,“很明顯是的,驚喜嗎?”

徐映竹笑:“驚喜。”

随後一句戲谑, “江主編男朋友好福氣。”

江明依一本正經:“只有我們小竹子才有這個待遇,他沒有。”

“哈哈,多謝!”

“謝的話,《格調》在月底的慈善晚宴抽空來一下?為我撐場面。”

徐映竹自然說好。配着甜點喝了半杯熱拿鐵,極好的休息。徐映竹元氣恢複,眉眼間笑意越發濃密。

“開始?” 按照工作安排,先是訪問,然後再去頂樓的總統套房換衣,拍照。

江明依“還想讓你多休息下呢。”

徐映竹:“和你工作就是休息啊。”

江明依對這話頗為受落,笑聲連連,“瞧我們小竹子甜的!現在都這樣了,談戀愛還得了?”

徐映竹:“你可閉嘴吧?做什麽不好談戀愛?”

江明依:“你就嘴硬吧,等你遇到看對眼的,分分鐘打臉。”

......

吵鬧間,攝制組已經做好了前期準備。

妥帖後,朝雅座中的兩個人比了手勢,示意可以開始了。甜品碟和咖啡杯都未收走,呈現出自然真實的狀态。

江明依放了一沓色彩斑斓硬紙到徐映竹面前,在她詢問之前,輕笑着說道,“專訪過那麽多次,該問的都問過了,今天玩點不一樣的。”

“最近很流行的抽卡答題。”

言語間,她把這沓卡紙一分為三,題目分成了【只道是尋常】,【差不多】,【地獄級】三個難度範圍。

“所有題目都來自網友,點贊最高的那些入選。”

“三個難度級別一樣選一個吧。”

徐映竹未多思忖,“難度太低有什麽意思?要玩就玩點大的,地獄級來三個吧。”

江明依不禁朝她翹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們舞臺王者。”

“那來吧。”

江明依攤開了【地獄級】難度所有的硬卡,“挑你喜歡的顏色?”

“來一個粉色?”

徐映竹挑了粉橙黑三張硬卡,交予江明依。她撕開了一張硬卡上的貼紙,被掩蓋的題目暴露于空氣中。

【若是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踏上舞臺嗎?為什麽?】

這題說難度真談不上,但作為頂級明星,有幾個敢直白地說出心中所想?只要有心人想,十幾個字能幻化出好幾種意思,随意挑出一種,就能掀起軒然大波。

安全起見,徐映竹該說會。她熱愛享受舞臺,再來一次,仍舊義無反顧。但她沒有,她笑着對江明依說,“不會。”

徐映竹想起了過去,每一回她站上舞臺,她都忍不住往臺下看。她騙不了自己,她心裏是有期待的。期待傅明則忽然出現,亦或是他已經悄悄地坐在了場內的某一點。只是每一次,都是失望。

那種感覺,同好不沾邊。若能再來一次,她不願了。她想一個人輕松大步走,而不是像現在心裏放着一個人,雖不至于拖累她的步履,但心總是不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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