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番外
番外
周知珩在醫院裏說了違心的話,他跟顧清光說,以後不要來醫院看他了。其實他心裏不是這樣想的,他希望每天都能看到她。
可是江承璟告訴他,如果他繼續無視劇情,随心所欲地自行發展,顧清光會面臨死亡的危險。因為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來這裏的任務就是代替死去的顧清光推動劇情發展。如果任務失敗,她會死在這裏。
周知珩見過她心跳停止,躺在重症病房裏的樣子,他不敢拿她冒險。
可是他又忍不住想見她,他看到她分享在社交平臺上的旅游照片,跟桑寧打聽到她下一站要去藏區雪山,他悄悄跟了過去。
在那座寺廟前面,在山腳下,她仰頭看着雪山,他看着她。那時候他想,如果能一直這樣,好像也不錯。
顧清光離開之後,這個世界的時間倒回到她穿進來的一個多月前。
那時候一切都是正常的,包括江承璟。所有人都在按照小說裏的情節說話、做事。
似乎只有周知珩記得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連他也開始忘記那段重疊的時光,以及那個從異世界過來的顧清光。
僅過了半年,顧清光的模樣在他腦海裏只剩下模糊的影子。周知珩獨自去了一趟藏區,他在雪山上挂了一條200米長的經幡,那天的風大到能将他整個人掀翻。他想,風這麽大,一定能将他的祈求帶去天上。他祈求顧清光在另一個世界也能平安快樂、幸福無憂。
從藏區回去之後,周知珩去別墅看望江家二小姐。
這個世界的江二小姐,跟另一個世界的顧清光長得很像。她們唯一的區別就是那雙眼睛,江二小姐的眼睛圓潤,目光中時常透露着清澈的愚蠢;顧清光的眼型長而微微上挑,一個眼神瞥過來,且嬌且媚。
以前無人在意江二小姐,所以顧清光過來後,他們只是感覺她不一樣了,卻沒有人發現,她的确是換了一個人。
周知珩來到別墅的時候,江二小姐出門了,他便一個人坐在花園裏發呆。
午後的陽光從頭頂灑下來,有一道金色的光反射到他臉上,他循着亮光找過去,在一片花叢裏發現了一塊老式懷表。
懷表好像壞了,指針停止了走動,周知珩試着拉動了一下頂部的按鈕。
頃刻間日月轉換,物換星移。周知珩一閉眼一睜眼,面前就出現了一條石條鋪就的街道,兩邊是挂着牌匾的商鋪,街上清一色的長袍馬褂和襖裙旗袍。力夫拉着黃包車叮鈴叮鈴地穿街而過,小商販們捧着箱匣叫喚着賣煙。
周知珩看着手裏的那個懷表,為了确認真相,他又按了一下按鈕,結果眨眼之間他就回到了別墅的花園裏。
現在他确認懷表有穿越的功能。
周知珩的心髒砰砰砰地劇烈跳動起來,他将懷表貼身收好。
他不知道顧清光是從哪個年代穿過來的,只能試圖從她的衣着發型去推測。
因為他的記憶在快速衰退,他用了好幾天的時間,将範圍限定在民國初期。
他一遍遍地去試,終于在某一個深夜,他來到了1926年的顧公館。
他站在一個半月形的陽臺上,面前是一扇歐式的房門,門內傳來乒乒乓乓砸東西的聲音,還有那道刻進腦海深處的聲音。
“放我出去!為什麽要關我!我什麽都沒有做錯,是父親你!是你們錯了!!”
她一邊聲嘶力竭地叫喊,一邊暴力地摔東西、砸門。
她鬧了很久,沒有人理她,她累到精疲力盡,喊不動了,癱坐在地上,低低地嗚咽起來。她邊哭邊吶吶低語,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質問。
“父親給我取名叫清光,你說這也是你的理想和抱負,可是為什麽你現在什麽都忘記了呢?為什麽你會變成這樣!”
周知珩想起在雪山下的酒店,顧清光第一次跟他談起自己的名字。她說名字是父親取的,取自“乘風好去,萬裏長空,直下看山河。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
他還記得她說起這個名字時,神情裏的驕傲和失望。
那時他還不明白,她的臉上怎麽會出現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現在他終于明白了。
顧清光在他面前從來都是光鮮亮麗的,周知珩也從沒見過她像現在這樣落魄狼狽、無計可施的樣子。像是被圍困的小獸,所有的氣力和希望都被一點一點消磨掉。
周知珩想幫她,他用力地踹門,腳都快蹬斷了,終于将門給踹開了。他以為自己能見到顧清光了,但是就在門被踹開的那一霎,他穿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他想利用懷表重新回去,可是這次怎麽也回不去了。懷表像是徹底壞了,不管他怎麽按動按鈕,指針都不會轉動了。
周知珩那幾天像中了邪一樣,滿世界地找維修店,他希望有人能幫他把懷表修好。
但他的願望最終落空了。
大概半個月之後,周知珩夢到了顧清光。那是顧清光離開後,他第一次夢到她。
她站在那條街道上,四周彌漫着霧氣。她微笑着說:“周知珩,謝謝你幫我打開那扇門,讓我能夠結束掉那段最痛苦的時光。現在我要離開了,你多保重。”
風有點大,将她的長發和衣擺吹起來。她轉身往濃霧裏走去,走至一半,又回頭望着他,“你哭什麽,我們才認識幾天啊,有什麽好哭的。”
可她說完,周知珩還在哭,還哭得分外委屈。顧清光嘆了口氣,無奈道:“忘了我吧,你有自己該過的生活。”
周知珩從夢中醒來,隐隐覺得心髒像被挖掉了一塊,裏面有很重要的東西丢失了,可他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丢失了什麽。
他變得跟以前一樣,只除了一個奇怪的習慣,他每天會随身攜帶一塊壞掉的懷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