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做這些是因為我樂意
第14章 我做這些是因為我樂意
愛好。
何舒念離開後,喬清許反複咀嚼這兩個字。
如果說生意是指拍賣高足杯,那愛好肯定就是指喬清許了。
喬清許不否認他對姬文川來說并不重要,但被人定義為“愛好”,這種感覺還是頗為微妙。
要說被冒犯吧,何舒念的态度又很是磊落,就像業內前輩在分享自己的觀點,不帶絲毫偏見。
她似乎已經默認了一個前提,成為姬文川的“愛好”并不可恥。
但要說不在意吧,也是不可能的。
原來核心圈子裏沒有傳出他和姬文川的傳聞,是大家都是體面人,不屑于去傳。
又或者對這種事早已司空見慣,已經不新鮮了。
但該知道的人還是知道,并不像喬清許想的那樣,大家都心思單純。
所以到頭來,還是他心思單純了。
既然已經上了牌桌,還是盡快适應為好。
送完何舒念回來,楊彥又把喬清許叫了過去,不過這次是到楊建章的辦公室。
看樣子楊彥是真的很想達成這個合作,見喬清許意願不強,就幹脆把他爸搬了出來。
“我剛才算了一筆賬,”楊彥說,“我們的場地太小,要另外找高端會場,預展的策劃也必須交給有大型策展經驗的團隊,這一來二去,預算兩百萬少不了吧?”
喬清許知道楊彥要說什麽,他難道不會算賬嗎?
不過他還是耐心等楊彥說完。
“我們的優質客戶也不夠多,現在還沒有找到有明确意願的買家,要是最後高足杯拍不出去,我們會成為行業笑話的。”
其實一件頂級拍品,最後會花落誰家,拍賣師是心裏有數的。
如果在開拍之前,沒有找到有意願接手的買家,這件拍品大概率就不會上拍,或者臨時轉為私洽,總之避免留下流拍的記錄。
“我感覺禾豐還是挺有誠意的,”楊建章接話道,“要是跟他們合作,這些問題都不用擔心。”
“那這場拍賣就變成他們的了。”喬清許說,“我們去拿個參與獎嗎?”
“能參與也不錯啊。”楊彥勸說道,“我們等于零風險,純賺,這不好嗎?”
楊彥的性格還是傾向于保守。
低風險,低收益,對他來說就很好。
但這只高足杯是喬清許好不容易才拿下來的。
怎麽可能輕易拱手讓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楊彥。”喬清許不想做無意義的争論,說,“你讓我跟姬先生商量商量。”
不管喬清許怎麽想,最後肯定還是要看姬文川的意思。
而他一把姬文川搬出來,楊建章便給楊彥遞了個眼神,那眼神裏滿是揶揄的意思,仿佛在說:人家有靠山,少說兩句。
喬清許權當沒看見,離開楊建章的辦公室,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其實他倒是想直接拒絕何舒念,壓根不告訴姬文川有這事。
但有一點他必須承認,跟禾豐合作的話,這只高足杯大概率能拍出更高的價格。
于情于理,他都該知會姬文川一聲。
點開短信對話框,喬清許編輯起了消息內容,然而他才剛打下“姬先生”三個字,對話框裏便彈出了一條新消息。
【姬文川】
七點到琉璃齋。
不要穿得太随便,也不要太正式。
喬清許愣了下,随即删掉對話框裏的內容,琢磨起了這條信息。
琉璃齋是一家私房菜館,這顯然是要帶喬清許去飯局的意思,否則不會專門附上穿衣要求。
但不要太随便,也不要太正式,是怎樣一種場合?
如果是生意局,那肯定不能太随便。
但又不能太正式,也不像是要談生意的樣子。
喬清許實在拿不準,索性來到衛生間,在沒有其他人的情況下,對着鏡子拍了張自拍發給姬文川。
【喬清許】
圖片.jpg
這樣可以嗎?
鏡子裏的喬清許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襯衫,衣擺随意紮進卡其色長褲中,手腕上戴着一只皮革腕帶手表。
他的手機平行于鏡面,還原出了最真實的身材比例。
臉小,肩寬,腰窄,除了表情像在拍證件照以外,身段挑不出毛病。
再看那拿着手機的手指,白皙又骨節分明,讓姬文川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姬文川一直以為私下發自拍這種行為是帶着暧昧色彩的,但小朋友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清澈,有些時候他都忍不住懷疑,他真給自己找了個小情人嗎?
也太沒情趣了點。
不過……
還蠻有意思的。
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姬文川不緊不慢地回複消息。
【姬文川】
不可以。
你在哪裏?
【喬清許】
福至拍賣行
在上班
【姬文川】
翹班。
我去接你。
【喬清許】
什麽時候?
【姬文川】
現在。
從手機上擡起視線時,正好在後視鏡裏對上司機探究的目光。
姬文川很少會像現在這樣心情不錯地抱着手機聊天,也難怪司機會一副大驚小怪的模樣。
“回去換輛車。”他吩咐道,“去福至拍賣行。”
-
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喬清許以為會看到那輛眼熟的讴歌,但停在路邊的只有一輛大衆。
他不甚在意地掃了一眼,就看向了巷子口,但大衆的車窗突然打開一半,坐在裏面的人正是姬文川。
兩人的視線一對上,姬文川便又關上了車窗,似乎不想被人看到來過這裏。
而喬清許這才發現這是一輛大衆輝騰,很低調的豪車,一兩百萬的價格看上去跟十來萬的帕薩特差不多。
他突然明白過來,姬文川是故意開低調的車來接他,免得有人看到,會說他閑話。
坐上車後,喬清許看了眼姬文川,有些奇怪地問:“姬先生,你不是說不要穿太正式嗎?”
今天姬文川穿着一件國風設計的黑色流蘇襯衫,布料質感看上去甚是奢華,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貴氣。他的頭發用發膠抓過,右手上還戴了裝飾性戒指,像是精心打扮過一番。
反觀喬清許身上簡單的白襯衫和休閑褲,對比之下,确實是有些敷衍。
“在我這裏這不正式。”姬文川說。
汽車緩緩啓動,離開小巷駛入大路。喬清許難免感到好奇:“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姬文川擡起左手,看了看皮革腕帶手表上的時間,說:“帶你買衣服。”
喬清許着實沒想到,他和姬文川的“合作”內容竟然還包含購物。
在一家私人訂制禮服店的試衣間裏,他看了看成衣吊牌上的價格,差點失去穿出去的勇氣。
磨磨蹭蹭好半晌,終于把衣服穿到了姬文川面前,喬清許開口便是:“尺碼好像不是很合适。”
“都是可以現場改的。”裁縫拿下挂在脖子上的軟尺,熱情地問道,“具體是哪裏不合适?”
其實并沒有哪裏不合适。
喬清許的身材就像是衣服架子,标準尺碼穿在他身上就足夠好。
他只能找別的理由,看向姬文川問:“去吃飯要穿這麽正式嗎?”
然而姬文川并沒有回答,而是從沙發上站起身,上下打量了他兩眼,說:“領結沒有打好。”
喬清許低頭看了看,想要取下領結,重新打一遍。
誰知姬文川徑直走到他面前,讓他轉了個身正對鏡子,接着從他身後伸出雙手,扯下了他的領結。
散亂的布條在喉結下方重新成型,溫熱的呼吸噴在耳側逐漸燒紅了耳根。
喬清許有些茫然地發現,姬文川好像噴香水了。
好聞的氣息籠罩住他,讓他大腦陷入了暫時性的短路。
“好了。”耳邊響起低沉的嗓音,喬清許放空的視線終于聚焦。
只見鏡子裏的領結明明和剛才沒有區別,但他自己的臉卻不自然地燒着紅暈。
“我打的是不是更好看?”姬文川直視着鏡子裏的喬清許,眼裏滿是笑意。
喬清許總有一種感覺,好像姬文川說好看的不是領結,而是臉紅的他。
他別開視線,小聲嘟囔道:“明明都一樣。”
最後姬文川把一整套禮服都買了下來。
從他付錢的那一刻開始,喬清許就變得非常不安,這股不安一直延續到了車上,他一會兒看看窗外,一會兒看看司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姬文川等了一陣沒等到喬清許開口,索性問道:“怎麽了?”
礙于司機在場,喬清許沒法說得很明白,只能隐晦地問:“姬先生,你什麽時候再叫我去你家裏?”
去姬文川家裏,無非是做那檔子事。
他的這句話其實可以翻譯為:姬先生,你什麽時候睡我?
姬文川自然聽懂了潛臺詞,挑眉問:“你這麽着急?”
“不是。”喬清許皺眉說,“我是總感覺有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他還沒付出什麽呢,姬文川又是給他高足杯,又是給他買衣服,天下哪有那麽好的事?
他就像是上了斬首臺的囚犯一樣,橫豎得挨那一刀,偏偏那一刀還遲遲不落下。
姬文川被喬清許的比喻逗笑了:“我在你眼裏就這麽可怕?”
“沒有……”喬清許說,“就是受之有愧。”
“別想那麽多。”姬文川擡起手來,揉了揉喬清許的耳垂,“我做這些是因為我樂意。”
他的聲音似乎天然帶有安撫人的作用,徐徐鑽進喬清許的耳朵裏,撫平了他心裏的不安。
但只聽姬文川話鋒一轉:
“與其讓我早些帶你回家,不如待會兒在飯局上好好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