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別說了
第12章 別說了
沈渡津被半拖半拽着到了沙發邊,盛闵行示意他坐下,他不大願意,最後還是被盛闵行勾了一下膝彎強行落座。
複缙摁下呼叫鈴,緊跟着坐到沈渡津對面。
沒過多久有個裝束打扮與沈渡津相同的侍應生走進來,代替沈渡津的位置,接替他未完成的工作。盛闵行略打量了幾眼那侍應生,果然相同的衣服在不同的人身上呈現的效果不同。
他不禁再一次感嘆自己的眼光不錯,沈渡津就是衣架子,毫不誇張的說,就算把人放到秀場上也能開辟一片新天地。
看到有人走進來,沈渡津咬唇将頭低得更低,似是不願意被看見正臉。他能感覺到那邊的侍應生投來若有若無的目光,只覺得如芒在背。
究竟是為什麽呢?他其實什麽都不想做,什麽都不想要,只想安分守己每月拿到數額正常的工資,可就是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與那些被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ya子似乎也沒什麽區別。
複缙纡尊降貴地給沈渡津遞來一杯酒,酒杯與桌面碰撞,發出哐當一聲脆響。
沈渡津擡頭順着複缙的手望去,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後手不自覺抓住了褲線邊緣。
複缙讓他喝酒。複缙是想用另一種方式報複他。
沈渡津側頭看了眼盛闵行,此時他別無他法,他扮演的角色是盛闵行的“人”,自然一切都聽盛闵行的。如果時間倒流能再給予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更寧願被複缙痛快地扇一巴掌或打一頓解氣。
他實在不明白幾分鐘前自己到底抽的什麽風,竟然相信盛闵行所說的解圍是真心實意的要幫他,他剛才甚至還生出了一瞬間“盛闵行人還不錯”的想法。
盛闵行一個月以來從沒做過出格的事情,這或許就是他對盛闵行放低戒備的原因,這就像慢性毒藥一樣,經久地滲透,麻痹他的神經。
他似乎有些淡忘了盛闵行的最終目的是什麽。
真是愚蠢至極。
盛闵行臉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用眼神示意他喝。
他用力閉了閉眼,松開因咬合過緊而發酸的後槽牙,縱使有再多不情願也乖順地捏起那只酒杯。
沒有過多言語,他也不懂如何品嘗這種昂貴的酒,頭一仰酒杯一擡,冰涼微澀的酒液順着喉間流淌而下,一直下落到胃底,碳酸受熱分解産生的氣泡刺激胃壁,激得沈渡津皮膚上起了一層小顆粒。
多少讓人有些不适。
複缙見狀笑道:“盛闵行沒教過你嗎,香槟不能這麽喝,要小口慢酌,緩慢品咽。”
這種無異于指着鼻子說“沒見識”的行為多少讓沈渡津感到赧然。但他只能緊攥着酒杯任由複缙取笑。
複缙罵的不僅是沈渡津,還有盛闵行。他意有所指,盛闵行不會管教情人。
盛闵行也說不清是為自己争口氣還是單純因為沈渡津被取笑,他接過沈渡津手上的杯子重新倒入小半杯酒後送回到他手上,再次摟住沈渡津,溫聲道:“我教你。”
指尖交觸之間,沈渡津胃裏的不适更加明顯地放大,仿佛與盛闵行搭在他腰上的那只手連為一體,讓他反胃。
他的手被盛闵行握着,手心是冰涼的杯壁,手背是盛闵行的體溫。他有些抵抗這樣的觸碰,最終卻抵不過盛闵行施加給他的力量,杯沿再次碰上唇瓣,抵住貝齒。果香與酒氣在舌尖萦繞,容易讓人沉淪于醉生夢死中。
這是夜場第一名酒的味道,可沈渡津一點都不喜歡。
小半杯酒硬是被盛闵行分成三次送到沈渡津口中,當最後一滴酒離開杯沿時,沈渡津終于忍不住了。他不願意再陪盛闵行演下去,幫他解圍只是空虛的漂亮話,盛闵行真正想做的并不止這麽簡單。
于是他将手背到身後,在暗處撤下盛闵行的手,并有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
盛闵行也覺得夠了,沈渡津不是個好惹的,他必須得收着勁,逐步攻略。再者,甜頭不能一次嘗得太足,否則容易喪失後面的樂趣。
他順勢放開手,呈大字型仰靠在沙發上。
複缙沒打算輕易放過沈渡津,盛闵行放了手,他便再次發難。反正這個包間裏除了盛闵行沒人會看重沈渡津,畢竟也只是一個玩物而已。
沈渡津正襟危坐,與不遠處那些橫七豎八的光景格格不入。
複缙重新給他續上酒,開口道:“鐘期跟你說什麽了?”
“什麽都沒說。”沈渡津無視那杯淡黃色的液體,垂下眼簾盯着自己的鞋尖。
“不用不承認,他肯定跟你說過不少。但他肯定沒挑重要的說,我想說點沒删減過的。”複缙手裏的酒杯早已變空,他舉起杯底對着光看了一眼,随即放回原位。
沈渡津低着頭,看起來像是在極力忍耐些什麽。盛闵行覺得有趣,這副表情着實新鮮,他能觀賞很久。
複缙也不理他,自顧自地說道:“從哪裏說起呢?從他偷偷爬我chuang開始,還是從他跪在地上求我包他講起?”
……
複缙每說一句,沈渡津就惡心一分,漸漸地複缙在他眼裏只有嘴在動,說的內容他選擇性的屏蔽掉不少,但還是有部分漏進了他耳朵裏。
他臉色極差,冷冷道:“別說了。”
任誰都不想從別人的嘴裏聽見友人的不堪,更何況說這些話的人和鐘期曾經是那種關系。
“當然可以,”複缙露出個陰恻恻的笑,“你喝一杯,我就少說一句。”
“複先生考慮好了?”沈渡津當然不願意,自我貶低道,“我這樣的人似乎不配多喝這麽貴的酒。”
複缙十分大方:“喝吧,總歸你可能只有這一次機會。”
沈渡津咬咬舌尖,試圖從被羞辱的痛苦中清醒過來,“這其實并不公平,您說多少句話由您自己決定,我喝多少杯……根本上還是由您決定。”
“公平?”複缙像是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故作驚訝,“那這樣吧,你喝五杯,我一句都不多說,怎麽樣?”
沈渡津皺皺眉,快速地掃視一眼盛闵行,盛闵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并沒有任何出手援助的意思。
也對,剛才是他先厭棄在先,是他“給臉不要臉”,盛闵行翻臉不認人也無可厚非。
他重新正視面前這杯酒,清瑩透亮的酒液上漂浮着些許泡沫,在燈光下反射着異樣的光彩。
一杯。
兩杯。
喝到第三杯的時候,他透過杯底看了一眼對面複缙的表情。他這幾杯喝得遠比最開始時更兇更猛,可複缙什麽也沒說,這更加驗證了剛才是在故意挑刺。
一切都是故意為之,可他逃不掉,只能被迫接受。夜幸向來視顧客為上帝的上帝,從來不會有人為他這樣的人主持公道。鐘期被擠壓下去就已經是活生生的例子。
沈渡津酒量很不好,不好到平常喝幾口度數低的果啤就需要睡上一大覺來緩解。酒精在他體內起效也快,最開始喝的那杯已經上臉,顯現出一種不正常的酡紅。
在場無人喊停,夜場裏小玩意兒被灌酒助興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就算喝壞了也沒關系,回去修整一番第二天照樣能生龍活虎再來個三兩瓶的。
第三杯下肚,周圍旁觀者開始起哄,聲音落到沈渡津耳膜上尖銳又難聽。
第四杯結束。他聽到有人竊竊私語,說盛闵行不會憐惜情人兒,被死對頭這麽灌酒也不出來阻攔阻攔。有人故意聲張,像是怕他聽不到一樣。
那人說:“闵哥就是玩玩兒,誰會真在意這種小東西啊?”
“也對,闵哥眼界高着呢,能入他眼的從來只有一個……”
第五杯。沈渡津在複缙有些嘲弄的目光中放下酒杯。
五杯酒,換取鐘期在此時此刻的名聲,值了。
他頭痛欲裂,強忍着開口:“我可以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