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請沈先生幫幫忙好嗎?
第22章 請沈先生幫幫忙好嗎?
沈渡津進了卧室,盛闵行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直到那扇門完全被合上。
盛闵行覺得有些可惜,不能繼續欣賞裏面的景觀,不過他有自信,以後一定會有這個機會。
等待間隙他環視一周,這裏怎麽看都不像是獨居的,尤其是茶幾上那個搪瓷杯,他怎麽都不相信沈渡津一個人用兩個杯子喝水。
他剛再次拿起那個杯子準備認真端詳一番沈渡津便走了出來。
沈渡津打心眼裏不放心将盛闵行單獨放在他的私人領域裏,于是只是匆忙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換了套新睡衣便出了卧室。
結果盛闵行果然不能讓人放心,他端着鐘期的杯子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你在幹什麽?”一道生冷冷的嗓音自背後響起。
盛闵行莫名有些心虛,悻悻将搪瓷杯放下:“不幹什麽,就是有些好奇,你平時習慣用兩個杯子喝水嗎?”
沈渡津的回答有些莫測:“我提醒過你別亂動東西,那是我的杯子。”
像是欲蓋彌彰。
盛闵行點着頭,側目朝着他卧室的方向瞟了一眼,好可惜,裏面熄了燈黑洞洞的什麽都看不見。
“拿着。”沈渡津将那條大方格樣式的毛巾遞到他面前。
“你用過嗎?”盛闵行下意識道。
沈渡津:“沒有,新的。”
盛闵行點點頭。
“盛先生有潔癖對吧,那我該說拿了條舊的。”沈渡津腦子裏突然閃過盛闵行在夜幸用沾滿細菌的帕子擦拭酒杯的場景,蓄意報複說道。
盛闵行很認真地想了想,他的确在日常生活中有些潔癖不錯,不過也并非完全不能忍受,剛才光着腳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積水裏十分讓人不适,但他也堅持到了現在。
如果是沈渡津用過的毛巾,那可能大概也許應該也能夠接受。
他接過那條毛巾說道:“我的潔癖要看人看物,如果是你的話我不介意。”
沈渡津聽着這話有些反胃,催促他将身上還在不斷往下滴的水洇幹。
毛巾上還帶着新紡織品的獨特味道,沈渡津沒騙他。
盛闵行光着腳站在客廳的瓷磚上,身下積着一小片積水,他從沒這麽狼狽過,以前一直都有人在他面前将一切都布置好,就比如這種搬運花盆的事從來都輪不到他做。
他拿着毛巾擦了半晌,見着沈渡津提了壺熱茶走出來,提示沈渡津道:“毛巾似乎不太夠用。”
沈渡津瞟他一眼:“盛先生還想要什麽?”
“比如,吹風機?”盛闵行試探道,發現沈渡津面色無虞,又大膽道:“再比如,你的衣服?”
“盛先生注意分寸。”沈渡津止住他的話,“吹風機可以,其他的不行。”
說完他真就不給盛闵行一點點機會,将吹風機從茶幾下面的抽屜裏翻出來後随手放到沙發上,趿着拖鞋進了衛生間。
連一句提醒盛闵行自己過來拿吹風機的話都不留。
盛闵行看着沈渡津的背影有些無可奈何。
真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強上不行,裝可憐不行,沈渡津到底喜歡什麽?
沈渡津從衛生間出來時看見盛闵行還站在原地。
“你幹什麽?”他面無表情道。
“我想要衣服。”盛闵行看起來很難為情。
沈渡津拒絕道:“沒有,盛先生還是趕緊将衣服吹幹然後離開吧。”
“可是渾身濕透暴露在空氣中會着涼。”
沈渡津簡直要翻白眼。
“不僅會着涼……”盛闵行似乎有些猶豫,“而且有傷風化。”
“你應該不想看我光着上半身在你家待着吧。”
沈渡津想開口罵人,但礙于大半夜的樓層隔音也不好堪堪忍住。
今夜實在太過魔幻,發生的一切都不在他的預計範圍之內,他迫切地需要冷靜一會兒。
盛闵行拿着幾乎濕透的毛巾觀察着沈渡津,他有預感,這人要心軟了。
于是他又開口:“你看毛巾也濕透了,衣服一時半會兒吹不幹,真的會着涼。”
“明早我還有兩個會要開,如果感冒甚至高燒可能會造成嚴重損失……”
“請沈先生幫幫忙好嗎?”
一套話下來真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盛闵行自己都差點都被感動到了。
沈渡津受不了了。不是被他感動到的,是嫌他煩。
“盛先生怎麽樣和我有什麽關系,就算你的身體出現什麽狀況進而導致後面一系列的不良後果,那也是你自找的,我從來沒讓你幫我做些什麽。”
“今晚也是你執意要進我家門,說一堆莫名其妙的話,我不明白你的用意,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你做這些都對我百害而無一利。”
“我的花的确很重要,可那是我自己的事,我能夠處理得好,我從一開始就請你離開。”
沈渡津深吸一口氣:“所以綜上,盛先生好自為之,愛吹不吹。”
盛闵行确實有點被唬到了,反應了兩秒鐘才緩過來。
沈渡津在罵他。有情緒波動是好事,說明沈渡津此時此刻是在意他的。
不過他也不打算再多說些別的什麽,撿起沙發上的吹風機光着腳就進了浴室,全程都異常安靜。
沈渡津的世界裏再次清淨下來,浴室門被關上,只有不太清晰的吹風機響聲嗚嗚傳出。
他靜坐了一會兒,随後想到些什麽,痛苦地抓了抓頭發。
他總是這樣,永遠在後悔做下的決定。
盛闵行的确活該,他的确罵得不錯,可他依舊會不可抑制地覺得自己做得太過。
可他如果不說那些話,他也會後悔不已。
他就是個矛盾體。
牆上挂鐘指針走到了一個新的區域。零點了。
整點報時的聲音驚醒了沈渡津。
他很煩躁,滿客廳的花此時也不能治愈他什麽,只能提醒他二十分鐘前有個讨人厭的家夥在這裏與他合力解救了這些花。
快過去十五分鐘了,盛闵行還沒從裏面出來,吹風機的聲音也還沒停。
濕透的襯衫果然很難吹幹。
他站起身,鬼使神差地走向卧室,本意是去拿不知充沒充滿電的手機,結果拔下手機往客廳回來時又打開了衣櫃。
他翻翻找找,最終只找到件洗得掉色的黑T,經過浴室門口時,他随手将黑T搭在了門把手上。
盛闵行的确在裏面吹了十幾分鐘衣服。開着冷風檔。
他的确有些賭的成分在,他在賭沈渡津會心軟。
原本精明無比的商人就應該勝券在握,不冒一點風險才對,可他今天偏偏像被木馬病毒入侵了一樣,程序紊亂。
也因着這一點點程序紊亂的時間,他得以更加細致地觀察了整間浴室的陳設。他隐隐約約更加坐實了一個想法。
當他準備繼續深想的時候,有人影從那道磨砂玻璃門前經過,随後門把手上便多了一塊東西。
他停了吹風機,打開門,那東西很自然地從門把手上滑落下去,掉在他腳邊。
是一件衣服。
盛闵行了然,心中閃過一瞬狂喜,他賭對了。
于是當他再次出現在沈渡津面前時,身上穿的是一件明顯尺寸不合的黑T。
至于那件半幹不幹的襯衫,誰還稀罕它呢?
盛闵行将吹風機放到桌上,順勢坐在離沈渡津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沈先生果然善解人意。”
“別這麽說,我惡心這個詞,在我看來它與‘能者多勞’沒有任何區別。”沈渡津在感受到沙發塌陷的下一秒就往旁邊挪了一大截。
“我真有這麽讨人厭嗎?”
沈渡津盯着手機屏幕頭都不擡一下:“真的。”
“可你還是給我找了件衣服。”
“那件衣服是我本來就要扔掉的,你穿完也不用還給我,”沈渡津緩緩道,“況且,我現在已經後悔了。”
“我會好好保存的。”盛闵行與他各說各話。
“随便你。你該走了。”
真是一點點情面都不給。
“現在在下雨。”盛闵行繼續道,“我沒帶傘,你真的不能考慮讓我多待一會兒嗎?”
“多待一會兒是多久?”沈渡津放下手機。
盛闵行思考了一會兒給出了答複:“等雨停。”
“一晚上不停呢?”
“那可能要麻煩你一晚上了。”
沈渡津嗤了一聲,果然不要臉。
“我家有傘。”
盛闵行找不到理由拒絕了。
沈渡津走到玄關處,在鞋櫃底翻出一把通體漆黑的傘,上面覆蓋着厚厚的灰塵,看起來像是很久沒被使用過了。
他朝着空中将雨傘撐開,除了漫天的灰塵以外,傘骨斷了三處,傘面上不知是被老鼠啃食還是怎麽的出現很多細小的洞。
盛闵行跟過來,心中有些竊喜:“這傘……還能用?”
“不能。”沈渡津将傘收起來,開始翻找起另一邊抽屜。
他獨居,生活物品自然也不需要太多,家裏多出的一套日用品都是鐘期來了以後才陸陸續續買的。
傘自然也不需要這麽多把,兩把足夠了。
剛才那把應該是許久沒用才變成了廢品,可現在另一把他常用的反而不見了。
他将整個鞋櫃都翻了個遍,尋找無果才猛然想起那把淺藍色的天堂折疊傘早在兩個星期前就落在了沈慧的病房裏。他一直有拿回來的打算,可每每從醫院出來時都想不起來。
丢三落四的報應來了。
“你家只有一把傘?”盛闵行看着他停滞的動作試探道。
盛闵行繼續補刀:“不然再找找?可能還有雨衣什麽的?”
沈渡津站起來越過他重新走向客廳,留下一句:“雨停了你馬上離開。”
盛闵行近乎要笑出聲:“好。”
他笑吟吟地跟在沈渡津背後,随着沈渡津走路時小臂擺動的頻率再次被那人手上那條環繞手腕的疤痕吸引。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齊度手腕上的紅痣。
如果沈渡津也有那顆痣就好了。
他視線又沿着小臂往上游走,倏地停在肘關節處那道青紫色上面。
沈渡津皮膚白,受點什麽傷都格外奪人眼球。
那次在花店門口,他初遇沈渡津時情緒有些激動,是不是也把人抓傷了?
盛闵行問:“你手怎麽了?”
沈渡津頓了一瞬,徹底把手臂收到身前盛闵行看不到的地方。
“不關你事。”
“是剛才撞到花架傷的?”盛闵行回憶着說道。當時他剛出陽臺時便看到沈渡津搓手臂的動作,但那會兒他沒多想,現在看來很大可能是那時候撞的。
沈渡津不說話,盛闵行就當他是默認了。
“你家有沒有活絡筋骨的藥油,我學過一套手法,将淤血揉開會好得快些。”盛闵行真誠提議道。
“不需要。”沈渡津依舊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他不喜歡與人觸碰,尤其是盛闵行更不行。
“按照盛先生的為人,不只是摁開淤血這麽簡單吧?”他坐在了距離盛闵行最遠的沙發上,将手肘護得更好。
他不會相信盛闵行有這麽好心。
盛闵行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沈渡津是什麽意思,所以沈渡津是覺得他會趁着這個肢體接觸的機會動手動腳嗎?
他覺得自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你還要我解釋多少遍,我那時候真的迫不得已。”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得這麽不堪,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嗎?”
沈渡津垂眸:“你不需要向我解釋這麽多,因為我認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