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富裕家庭小男孩
富裕家庭小男孩
司南知道大家不願意跟他講話。
啓動車子後，打開了車裏的音響，調到了最大的聲音。
音樂是鋼琴曲，開始還正常，舒緩，讓人放松警惕——
後面節奏突然就疾快了起來，從鋼琴變為了不知道是什麽的聲音。
像尖利的爪子撕滑牆面；像被掐住脖子的人窒息之前發出來的怪叫；像燒紅的鐵鉗接觸到皮膚上發出來的滋滋聲；像惡魔要誘拐你進入地獄時發出的詭異尖笑。
這些聲音很雜亂地混在了一起，通過車載音響播放出來。
哪裏是什麽歌曲？
就是恐怖片的音效。
五個人坐在座位上，本來身體還是比較放松的，現在不同程度有了緊繃感，許思粵小動作很多，不停撩一下頭發，扯一下衣服，雙手放在腿上無意識拍打。
在他之前花錢進組參演的電影小角色裏，就有這樣表現坐立不安狀态的角色，那時他演不好，沒有感覺，現在倒是有經驗了。
中途宋輝想開口讓司南把音箱關了，最終還是沒開口。
他把頭扭向窗外，盡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這情況一直持續了十幾分鐘，司南的電話響了，是他一個重要的客戶打過來的，他把車子停在一處路邊，笑着對其他五個人說，“抱歉，我接一個公事電話，稍等一會。”
随後，他打開車門走了出去，走到了離車有十幾米遠的一棵樹下，看他打電話的樣子，确實像是在跟人溝通什麽比較緊急的事。
見狀，離前排控制音響系統位置最近的宋輝站了起來，伸手把音量調小了不少，車裏的氣氛暫時沒有那麽讓人覺得窒息了。
鄒凱開口說話，“當年确實是我們對不起他，我們不應該就那樣把他抛下的。”
唐世傑附和，“那時我們都還很小，碰到那種情況，難免會慌亂不知所措，可對司南來說，确實太殘忍了。”
謝帆面上的神情，依舊是很疑惑。
“我知道我跟司南曾經同學過，好像原來關系很好，但我們之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就是不記得到底是什麽事了，剛才見他走進包廂，我看到他，好像想到了什麽畫面，繼續深想會頭疼，你們有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宋輝悶哼了一聲，“你是真不記得還是假不記得？如果是假的，那演技還不錯，如果是真的，我建議你也不要想起來，那并不是什麽好事。”
許思粵看了一眼依舊在打電話的司南，語氣裏有着抱怨，“剛才不都說了嗎，那時我們都還很小，小孩子做的事情，有什麽對錯，我看他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故意替班長争取到在會所舉辦聚會，還有他來了包廂之後，會所老板送給他的酒，不都是要向我們炫耀他現在過得很好嗎？既然如此，還提當年那件事做什麽？”
關于這一點，就連心中有着愧意的鄒凱和唐世傑也是認同的。
司南現在确實過得很好。
這麽多年過去，他的魅力有增無減，以前是小男孩的天真可愛，現在是成功男性的成熟，他又是國際廣告公司的王牌客戶經理，順風順水。
也就是說，當年那件事對他并沒有什麽影響吧？
五人之間的交流沒有持續很久。
司南打完電話，重新回到車裏。
他自然留意到了音箱的音量調低了，但他沒有說什麽，重新啓動車子上路，後面五個人透過後視鏡，能夠看到他那張煞白得有點詭異的臉，這可比剛才的恐怖音效還要吓人。
幾分鐘後，司南把音樂徹底關掉了——
他要開始說話了。
“距離我們要去的地方，還有點距離，我看你們聽歌聽得也挺無聊，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從他們六人多年後再次見面開始，司南就是一副很強勢的狀态，其餘五個人不同程度地，沒有心甘情願想要聽從他說的去做，但不知道為什麽，仿佛陷入了一股魔力之中。
盡管不想不願意。
也只能聽從司南安排。
“很多年前，有個男孩，小學時被家人送到了私立學校，學校實行寄宿制，他父母不願意與他分離，原本想與學校交涉讓他回家住，但他主動要求住校，因為他想交朋友。”
“父母同意了他的請求，于是他被分到了一個六人宿舍，與另外五個小男孩成為了舍友。”
“男孩的父母相當寵他，孩子去了學校宿舍，不能在他身邊照顧他，便盡可能地給予他最好的條件，通過給學校捐款獲得特權，不僅将兒子的宿舍重新裝修了一番，還買了很多東西送了過去。”
“另外五個人跟着一起受惠。”
“男孩出生在一個富裕家庭，生活得無憂無慮，從小父母教的也好，他很單純，對舍友很好，所有東西都一起分享，父母買給他的好看的衣服，鞋子，市面上最流行的書包，彩繪筆等文具，他自己都還沒先穿先用，看到其餘五個人喜歡，都會先給他們。”
“他對舍友好，那舍友對他呢？”
說到這裏，司南停頓了一下，通過後視鏡看向後面五個人，可是沒人的眼睛敢對上他的目光，他們都裝作看向其它地方，這模樣未免有點諷刺。
司南繼續講故事，“自然，也是很好的。”
“他們每天都誇他，贊美他，說他的頭發很細，很軟，很漂亮，就像是彩繪畫本裏描述的王子，早上他起不來，會幫他定鬧鐘，去吃早餐會幫他先占最好的位置，他有什麽作業不會做的，會耐心教他。”
“他們做什麽都一起，一起從宿舍走去上學，一起從課室走去飯堂，再一起回到宿舍，聊天的內容，什麽都有。”
“那時男孩覺得自己很開心，也很慶幸當時堅持不住在家裏而選擇住校，如果不是這樣，他怎麽能夠認識五個那麽好的朋友呢？”
通過後視鏡，唐世傑等人同樣可以看到司南的眼睛——
他的眼神有忽閃。
“後來有一次，學校組織郊游，把班上同學帶到了郊區的一處山林，開始的時候，還是大家集體活動圍在一起，讓人去中間唱歌跳舞，到後面就變成以宿舍為單位，搭建小帳.篷，體驗一把在帳篷裏午睡的感覺。”
“這自然是個辛苦活。”
“男孩與宿舍其他五人，說是說一起合力，其實另外五人要麽因為懶，要麽因為腦子笨不知道怎麽搭，大多數時候都是男孩一個人動手動腦，他也願意在集體活動中多貢獻自己的力量，不怕髒不怕累，把帳篷搭好了。”
“當六個人全都躺在裏面的時候，卻沒人想睡覺了。”
“這次的經驗對他們來說還是挺特別的，他們一點都不困，這時有個舍友說了一句，‘要不我們偷偷溜出去看看附近有什麽好玩的吧？剛才坐車過來時，透過車窗看到有一些小動物，好像很可愛’。”
“這個提議很快獲得了大家的贊同，包括小男孩。”
“他雖然覺得這違反了學校規定，也有一定的危險性，不過當時他确實不困，而且對郊外産生了好奇，那是因為他家裏面父母從小把他保護得很好，很少讓他來到郊區這種地方，他接觸大自然接觸得少，十分好奇。”
“六個孩子，想到什麽就去做了。”
“剛好那天負責監管他們的幾個老師，因為頭一天沒睡好，這時早就睡得很沉了，他們蹑手蹑腳，從班級紮營的地方溜出來，竟然沒有一個人察覺。”
“剛離開營地不遠，他們看到幾只雪白的小兔子在蹦噠，于是随着兔子蹦的方向追了上去。”
“兔子速度很快，無論他們怎麽追，總是差那麽一點。”
“終于，追累了，不想再繼續的時候，卻後知後覺，發現身處一處很陌生的地方，腳下的路徑也不清晰，沒有一條明确的路。”
“他們迷路了。”
“對年紀尚小的孩子來說，迷路自然是件會讓他們很慌張的事情，小男孩心裏沒底，但他又不怕，因為身邊有五個好朋友，多少增加了他的安全感，他安慰大家，‘不要怕，我們五個人手拉着手，互相不要走丢了，仔細找，肯定能找到回去的路’。”
回到車裏，司南一邊講“故事”，另外五個人一邊陸續通過看向窗外，發現車子開到了郊外偏遠地方。
終于，司南停車，“到了，我們下去吧。”
他最先下車，其餘五人也有些忐忑地下了車。
山野之外，特別陰森。
地面鋪滿了顏色枯黃枯黑的落葉，當他們的腳踩上去的時候，發出來“沙沙”聲，還有一些類似于什麽脆骨斷掉的聲音，風一吹，一些落葉卷了起來在他們腳邊打轉，還有一些粘在了褲腳上，許思粵跟宋輝臉上都流露出嫌棄的神色。
其餘幾個人，謝帆膽子最大。
唐世傑跟鄒凱顯得有些害怕。
這裏的植物，不管是樹還是草，都分布得很亂，沒有規律，明顯沒人在打理，在這種沒有标志性物體的地方行走，特別容易迷路。
唯一的照明，是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