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替身
替身
白鶴庵平日裏沒什麽人來，更不會有人過來如妝住的西廂這一側，極大程度地便利了奚商養傷，以及如妝不時地消失和出現。
他發現這個女尼實在是過于神秘莫測，而且一身功力高強令人發指，好歹也算個三流武者的奚商先前竟然完全沒有發現她身上任何有武功的跡象。
指若瓊脂凝玉，身形纖細玲珑，這樣的女子究竟是怎樣練出一身如此強橫淩厲功夫的？
而且，要是如妝早用武力威脅，他不就“乖”了麽。哪裏會費了大半周折又得了一身傷。
奚商勾扯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作為門派裏的底層弟子，他自小學會的就是欺善怕惡，呸，能屈能伸，低頭才能想辦法，強硬的不自量力在他看來就是傻子。
只是看來他想要做的事還是沒法完成了。
他懶懶地靠在床頭，因為“乖順”的緣故，他身上沒了任何束縛，大半個月來傷也好的七七八八，身上換了一身幹淨的僧衣，自己的那身衣服不知道哪兒去了，但那上面不是箭矢洞就是血漬污跡，要不要都無所謂。
如妝進來的時候，奚商支着一條腿，斜靠在床頭如同沒有骨頭一般懶，先前披散的長發也很是随意地用布條束成一捆高高紮在腦後，淩亂的碎發在額前随意搭着，他鼻梁高聳不羁，眼中凝黑如同一汪化不開的濃墨，薄薄的唇盡是一股涼薄滋味，下颌線如刀鋒，刻出一股鋒利的堅韌。
若是她能看到，恐怕也會由衷贊嘆一聲，好一個風流少年郎。
可惜如妝是個徹頭徹尾的瞎子，憑借着對房間的熟悉和敏銳的聽覺，将手中的托盤放在桌子上，聲音輕柔卻淡漠。
“傷好的差不多了吧阿奚。”
奚商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嗯”，撩起眼皮看向如妝，眼神一如往常的一滞，再默默挪開眼神，慢吞吞地爬起來去用餐。
勺子磕碰在瓷碗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他咽下一口難吃要命的粥，半生不熟又溫溫的不熱，水是水米是米，目光還是忍不住往桌邊坐着認真吃飯的如妝瞟去。
無論看多少次，這個女人依舊都帶給他視覺上強烈的沖擊感，他有時候好奇，是什麽樣的人生經歷和出身造就了這樣一個貌美卻又性格古怪的尼姑。
而且廚藝極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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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重真山是皇室地盤，那麽白鶴庵中的尼姑大多是以往宮中的犯婦或者不受寵的先帝妃子之類，而且妃子們大多會帶發修行并不會真的剃發。
就如妝這個長相，即便是瞎了，想來也該寵冠六宮才對吧。
壓下心底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不快，他擱下勺子，心想那可能就是在皇宮裏得罪了什麽人，或者犯了什麽事。
會是什麽事呢？
功力如此深厚，自己在她手上走不到三個回合的女人他就算是在江湖上也沒聽到幾個這樣的名頭，卻從宮裏被貶到這裏剃了頭做姑子，莫非......
奚商盯着如妝淡漠的面容，高翹玲珑的鼻梁，黑色中泛着些紫意的瞳孔，确實像極了曾經聽說過的羌族女子長相。
“吃飽了？”如妝問道。
“我要吃肉。”奚商“當啷”一聲丢掉勺子入碗，舔了舔唇角歪頭看向如妝，“如妝，我好歹一個九尺男兒，天天讓我吃這個跟喂雞子似的怎麽成？”
“你待如何？這裏是佛門聖地。”如妝也不惱怒，放下勺子問他。
“我現在恢複了大半，出去獵些野味去。”奚商說道，一邊仔細觀察如妝的神色，“我記得先前吃過一些肉糜，怎得現在又成佛門聖地了。”
“先前粥裏是寺中靜愁師太自制的素肉。”如妝面上古井無波，端坐自如，“你若要去便去。”
話音未落，奚商就站起了身，木凳發出一聲碰撞響動，如妝下意識伸手抵住了男人靠過來的胸膛，一股熱氣噴灑在她臉上。
“擋我做什麽？”奚商聲音低低傳來，離得她很近，胸腔裏的脈搏跳動的速度似乎微微亂了些，她聽見奚商的聲音熟悉而又陌生，“你說我愛上你了，如妝，你是不是也愛上我了？”
“或者說，你愛上了不該愛的人，而我面容的輪廓......甚至聲音都可能與這人有些相似，這是你救下我的理由吧。”男人聲音帶了些惡意，“但你如今削發為尼，也怕是和情郎無法在一起，便想讓我當做替身？”
“不不不，我覺得這也是各取所需。”他捏住如妝抵在自己胸口的手，溫熱的手心燙得她指尖驀地往後一縮，再被牢牢攥住，強迫地十指相扣。
他的唇就貼在她的唇瓣上，一字一句說：“是想要在泥濘裏打滾相擁的臭魚爛蝦，那就別裝聖賢佛像了。”
如妝聽話地沒有躲了，任由他如同親密情人般握着自己的手，任由親吻不輕不重地、帶着撩撥和欲.望地落在自己唇上，仰着頭平靜地接受這個吻。
奚商的手很快往她衣擺裏鑽去，僧衣落地，他将懷裏的人一把抱上床榻，在正午的日光下，撐着手肘細細看着她的面容神色。
依舊平靜無波，不知是不是雙目無彩的緣故，她的身上甚至沒有半分被挑起的欲.色存在。卻也不出聲，不反駁也不拒絕，像是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看來你也不屑與我為伍呢。”他伸手彈了一下如妝的額頭，這個動作倒是讓女人一愣。
他嗤笑一聲，撿起地上的衣服搭在她身上，頭也不回地從房門離開，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如妝躺了一會兒，慢吞吞地将衣服穿好系上帶子，自奚商枕頭下面的褥子夾層中，摸出一本薄薄的紅色封皮書冊來。
那書封老舊，而且內冊基本每一頁都有殘破甚至掉落，卻也被人一頁頁用漿糊仔細貼好，痕跡都還很新。
“怎麽辦，本來想今日放你走，把書還給你的......”
“可我好像又改變了主意。”
“阿奚，我活的太無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