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戀的種子
暗戀的種子
三月中旬的某一天,李溪亭接到姨媽的電話,突然說要給她辦住宿手續。
李溪亭不解,随口問了姨媽一嘴,說家距離學校也不遠辦住宿幹嘛,之前不都是走讀的嗎?
姨媽在電話那頭顯然有些慌張,沒有立刻回答李溪亭的問題,而是嘴裏說着住宿方便些,要高考了不想讓她跑來跑去的麻煩,就住學校裏還近些,多些時間學習。
就這樣,李溪亭又從走讀生變成了住宿生。
學校放月假的時候姨媽也說着讓她少回去的話,嘴裏說什麽現在時間越來越少了,要多花點時間在學習上,至于回家什麽時候都可以回,現在快要高考了,時間也今非昔比,讓李溪亭多多抓緊時間。
從開學到現在,李溪亭已經有三個多月沒有回家了。
她其實也是有些想家的,但是又想到回家姨夫又要說自己,李溪亭想了想,還是縮在寝室裏捧起書本學習了。
三月下旬,學校舉辦了考前動員大會,簡單來說就是百日誓師。
動員大會是下午舉辦的,三月下午的陽光很明媚,照在每個人身上都是暖洋洋的,大家按照班級順序站好,校長走上主席臺,拿起話筒開始發言:“各位高三的同學們啊,這是我們最後的時間了啊,希望大家可以再努把力,再拼一下,沖一把,能夠在考場上發揮出自己最大的本事來,也希望大家都可以為自己,為家人,為青春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
“希望大家不負青春,不負未來!”
片刻後,掌聲響起。
校長站在上面又絮絮叨叨說了好些話,李溪亭沒有注意聽,而是手裏拿着英語的小冊子,時不時的記着自己還沒記住的單詞以及沒有弄懂的語法。
等到校長講完,又是副校長上去講,緊接着又是年級主任講話……
一個一個輪流上去發言。
等到那些領導發言完,一個李溪亭好久沒有聽到過的名字出現了在她的耳朵裏。
“好,下面我們請高三理科七班的陳年同學上來發言,大家歡迎!”
李溪亭放下手裏的小冊子,步子往上墊了墊,目光也追随着主席臺上的那個背影。
直到他的聲音響起,李溪亭才清晰辨認出他就是陳年,那個自己繞了好幾圈也要見到的陳年。
他的聲音低沉有禮,說到激動處時大家還會配合他鼓起掌,李溪亭是知道他為什麽會上去發言的,因為他是理科班第一,而那個第二是南月。
陳年發言完,南月也作為理科班的優秀代表上去發言了。
理科班的發言生代表是陳年和南月。
文科班的則是李溪亭不認識的一男一女。
雖然李溪亭的成績在文科班也算是不錯,但是要上去發言的話還差一大截。
理所當然,她站在臺下聽完了南月和陳年的發言,也是那個時候起,她開始認真思量自己和陳年之間的距離,這實在是太遠太遠了。
陳年,會願意等她嗎?
應該不會的吧,他身邊已經有南月那麽優秀的女孩子了……
發言結束,陳年被人群簇擁着走下來,跟在他身邊一同下臺的,還有南月。
兩人一時之間被議論起來,那些聲音傳入李溪亭的耳朵裏,她微不可見的眯了眯眼,也開始細細打量起南月來。
她很白,身子算不上高,大約在162左右,面上總是挂着笑,特別是在陳年面前,她笑的更加勤快,她身上有一股很驕傲張揚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是李溪亭身上沒有的。
她很大方得體。
在李溪亭眼裏,她就是那種白天鵝的存在。
等他們下來,下一個活動就是在氣球上寫上自己的願望,然後将寫上自己願望的氣球放飛,讓那些氣球寄托着美好的願望飛往另外一個地方。
寫願望的時候大家可以不顧隊形站,有很多同學都去其他班級找自己玩的好的一起寫願望放飛氣球。
氣球放飛的那刻,操場外圍都禮花也一起放了起來。
十分絢麗。
李溪亭和方悅一起寫的願望,李溪亭的願望很簡單,她在氣球上面寫着:希望他萬事如意,希望我如願以償。
方悅搶着要看她的願望,她捂着氣球沒給。
那是她希望他好的少年,他一定要一切都好。
放飛氣球的那刻,她轉過身子看到了陳年是和南月一起放飛的氣球。
氣球上面的字寫的是他們倆的願望:“考上南大。”
上面只有這四個大字,然而就是這四個大字闖進了李溪亭的眼裏,讓她的腦子裏忽然有了想要去南大的想法。
真正确定想考去南大的那天,是李溪亭加到陳年聯系方式的那天。
那天是真的很湊巧,還有兩個月就要高考了,學校裏有許多的同學壓力過大選擇了住宿,到飯點時也有許多家長趴在欄杆外來送飯,南月的家長也是這樣。
那天,南月的家裏又來給她送飯了,只不過外面下起了雨,走到一半時,她看見了陳年,陳年也是去校門口拿母親送來的飯,南月非說順路,就擠在陳年的傘下一起去拿飯了。
李溪亭自從住宿以來一直都是在學校食堂吃飯,家裏也沒有多餘的人願意來給她送飯。
但是那天好友方悅非要拉着她一同去校門口拿東西,說是家裏送的吃的。
方悅說自己拿不下,讓李溪亭和她一起去,正好能幫忙拿一點。
李溪亭拗不過她,也跟着去了。
出了門才知道下了雨,方悅的傘放在了宿舍,李溪亭找了半天也只是在包裏找到了一把黑色的傘。
李溪亭拿着那把傘沉默了會,眼下又沒有其他的傘,還是用它了。
那把傘是當初陳年借給她的那把傘。
她一直忘記還回去。
來到校門口,等拿完東西往回走時,很湊巧的遇見了兩個人。
是在門口剛剛拿完飯的南月和陳年。
他們倆此時擠在一把傘下一同往前走,兩人挨的很近,傘下時不時傳來笑聲。
李溪亭握着傘的手緊了緊,喉嚨咽了咽,對着方悅開口:“雨太大了,我們走快點吧。”
方悅并不知道李溪亭對陳年的感覺,她只是知道二人認識,等走到陳年旁邊時,方悅激動的開口:“陳同學,好巧啊,在這遇見你們!”
陳年看見方悅的同時也看見了李溪亭。
他走到長廊處,收好傘,對着二人招了招手:“是很巧,我也沒想到在這遇見,你們吃飯了嗎?”
“還沒呢,怎麽,陳大學霸要請我們吃飯?”
陳年笑了笑,舉着傘,另外一只手舉着飯盒開口:“我媽剛剛送來的,要一起吃嗎?”
他說這話的同時,眼睛分明是在看李溪亭。
南月這個時候也開口:“對啊,一起吃啊,陳年媽媽做飯很好吃的。”
李溪亭愣了一下,她怎麽知道陳年媽媽做飯好吃的?
南月的話像是在提醒着李溪亭,她和陳年就是相配的一對。
哪裏都是配的。
“不用了,我們已經吃過了。”
李溪亭不顧方悅的眼神開口拒絕了陳年的邀請。
說完,李溪亭挽着方悅的手往樓梯間去了。
與陳年教室所在的方向是相反的方向。
路上。
“亭亭,我們什麽時候吃過了?”
“陳同學人不是挺好的嗎,我們為什麽不和他一起吃飯啊?”
“他都邀請我們了……”
方悅依舊不理解為什麽李溪亭會不願意和陳年南月一起吃飯。
對此,李溪亭給出答案是自己不喜歡和陌生人一起吃飯。
“陌生人?”
“你不是和陳同學認識嗎?”
李溪亭停下腳步,看着方悅,認真的問她:“我和他看起來是不是就是普通同學的關系?”
方悅雖然不理解李溪亭為什麽突然這樣問,但是她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嗯……比普通同學好一點吧,你們看上去像是朋友。”
“朋友……”
李溪亭重複了這兩個字,是朋友就行,是朋友總比什麽都不是要好。
晚上。
李溪亭洗完澡躺在宿舍床上,聽着寝室裏的同學們叽叽喳喳的議論着學校裏面大大小小的事。
講到一半時,她們的主人公由嚴厲的校長換成了品學兼優的陳年。
縱使平時不愛聽八卦的李溪亭這個時候也豎起耳朵聽了有關于他的事。
“你們說陳年是真的和南月在一起了嗎?”
室友A問。
寝室裏一片安靜,沒有人問答。
李溪亭也在這片安靜裏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她也在期待着那個答案。
南月究竟是不是陳年的女朋友。
很快,就有人回答了。
室友B開口:“我覺得是吧,畢竟他們倆走的那麽近。”
“而且今天我還看見他們倆一起撐傘去校門口拿飯了,四舍五入,南月也算是見到陳年的家長了呀!”
宿舍裏的同學聽到這裏很快躁動起來。
在那片躁動聲裏,李溪亭的心狠狠的被牽動了下,她分明是知道的,可是她還是固執的想要聽完這個答案。
室友C這個時候開口:“不一定吧,我玩的好的就在理科七班,我怎麽聽說是南月一直在追陳年,陳年沒同意呢……”
室友A:“真的?”
室友C:“對啊,還能有假不成,而且聽說南月為了和陳年同一所大學,現在天天去辦公室問題呢……”
寝室裏一片唏噓聲。
紛紛感嘆着南月也是真的厲害。
南大那麽難考,她都願意陪陳年去。
更何況陳年并沒有和她在一起,她也願意去南大。
果然,愛情的力量是不可比拟的。
……
直到後半夜,大家在寝室裏問有沒有陳年的聯系方式,企鵝號多少啊之類的問題。
問了一圈後,室友C舉着手機笑着說:“區區一個企鵝號,我還能沒有?”
大家問她是從哪裏來的,她說是同在七班的同學在班級群給她複制的,她本來是想加上陳年問數學題的,誰知道加上後陳年就不怎麽玩了,就只是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之後一次天都沒有聊過。
但是又不舍得删,就一直留着在。
大家都想要陳年的聯系方式,室友C就将陳年的企鵝號複制,然後發在了寝室群裏,說想加的自己加。
大家一時激動起來,忙着急說都要加。
李溪亭聽着那些話,沒說要加,只是悄悄的将被子拉過頭,将那個企鵝號複制粘貼,然後打開APP搜索這個號的主人,很快,随着頁面的跳轉,她搜到了。
他的企鵝號名字很簡單,只有兩個字,叫年年。
他的個性簽名也很簡單,只有四個字:考上南大。
南大,他的夢想。
李溪亭手指蜷縮了一下,在那個界面上停留了很久,直到寝室燈熄滅,她窩在被窩裏,臉上被壓出印子,胳膊有些僵硬,她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想加他。
她将自己的企鵝名字由之前的“亭”改成了“歲歲”二字,然後鼓起勇氣加了那個人的聯系方式。
他應該不會發現吧,歲歲後面就是年年。
她出于私心,想和他歲歲年年。
她不知道他會不會通過,她只知道這是他們倆之間的唯一一個可以窺探他的方式了。
隔天晚上,寝室裏都在議論說自己昨天晚上加的到現在都沒通過。
大家又安慰自己說可能是最近要考試了,太忙了,陳年或許是沒有時間看手機。
李溪亭聽完她們的對話,捏着手機的手緊了緊,或許,他也沒有通過自己的好友申請。
等到收拾完躺下,李溪亭拿出手機打開□□,界面上赫然彈出一條消息。
“李溪亭同學,怎麽想起來加我了?”
那是陳年發給她的。
李溪亭握着手機的手逐漸松開,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他沒通過其他人的,唯獨通過了她的。
所以,這算不算是特別呢?
那天晚上,他們倆聊了很多很多,從之前相遇時的那把傘,那天的大雪說到現在即将要高考,互相鼓勵對方的話。
陳年到最後也不忘提醒她要記得早點睡覺,李溪亭其實是很想問他一個問題,他和南月究竟是不是一對,還有,他到底喜不喜歡南月……
但是,這些問題她始終沒能問出口。
最後兩人的聊天以晚安結束。
在距離高考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裏,兩人天天聊天,那段時間裏,所有的壓力對李溪亭而言,都比不過陳年的一句“加油。”
她也時常借着問題的名義和他發消息,而陳年也是很有耐心的,什麽問題都很細心的告訴她,她不懂的時候還會給她畫圖,直到她明白為止。
那一個月的時間裏他們倆的消息越發越多,從之前的陳同學到陳年同學,再到現在的陳年,李溪亭用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拉近他們倆的距離。
也是那個時候,李溪亭清楚的意識到,她可能是真的喜歡上陳年了。
或許灰姑娘的水晶鞋還沒被她撿到呢,她的暗戀得經過時間的磨練。
陳年還問過要是她以後考上大學了想要學什麽專業,李溪亭想了想,說自己想要學建築。
陳年不解,說女孩子學建築多麻煩啊。
李溪亭說她想要設計一棟不一樣的教學樓,想要裏面的每扇門都是五顏六色的,還要把教學樓做成一個松樹的形狀。
陳年問她為什麽會是松樹的形狀。
李溪亭說因為松樹四季常青。
她想要大家在這棟樓裏,這棟松樹形狀的樓裏生活的鮮明美好,永遠不會因為高三的壓力而感到沉重。
陳年聽完還在電話那頭誇她真有想法。
李溪亭在電話這頭笑着說自己只是想想而已。
……
以後兩人的關系也越來越親近。
她給陳年的備注就是他的網名,年年。
她一直都沒改。
她的網名叫歲歲,他叫年年。
所以歲歲是注定要和年年在一起的,因為他們會歲歲年年。
自此之後,在李溪亭的規劃裏,多了一項,考去南大,考去陳年的學校。
那天晚上,李溪亭偷偷在社交賬號上發了一個僅自己可見的說說,為他,也是為自己。
她的暗戀也許不需要見到天日,也許不需要他知道。
但一定要,小心呵護。
因為它來之不易。
那條說說內容簡單,只有短短一行字:陳年,我會考上南大的,一定會的!
十七歲那年,一顆名為暗戀的種子在一場雪裏種下,她長途跋涉也要将這顆種子結下的果實送至他面前。
路途遙遠,于是,他們約定在南大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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