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卑劣之人

卑劣之人

秦芷君點了頭,她往前走,而周蓉想也不想就跟上了。

秦芷君停下步子,看向了周蓉。

周蓉露出笑容來,笑得燦爛又可愛,有秦芷君夢中那個熱絡小姑子的影子。

“你一個人去見那個子郗先生是不是不合适?我陪着你去比較安全。”

秦芷君自從發現了周晉是假意稱病,面對周家兄妹兩人說不出的意興闌珊提不起勁兒來。

再說了,玉佛寺的事情不适合太多人知曉,免得連累那個叫做昭昭的女孩。

秦芷君搖頭拒絕:“不用,周小姐,我認識這位子郗先生,我要詢問他的是一件私密之事,你不用跟着我。我自己去就行。”

倘若周蓉再和秦芷君熟悉一些,絕對會厚臉皮攬住秦芷君的手臂,但是現在和秦芷君只是一面之緣,并沒什麽理由跟着她。

最後,周蓉眼睜睜看着她進入到了茶樓裏。

為了避嫌,茶樓二樓的這個雅間門窗全開了。

顧煊選了最好的雅間,房間的朝向很好,往外可以見到內城河,有孩童在河邊正在玩鬥草游戲。

“子郗先生。”秦芷君行禮,“那個叫做昭昭的女孩子,是不是被人騙了,才用極花毒魚,極花也是您說的對人沒有害的藥?還有無塵和尚臉上會不會留疤?另外,這一池錦鯉貴不貴?是他們家賠錢嗎?”

秦芷君一口氣說完之後,有些赧然,“我的問題有些多。”

顧煊:“我先說結果,再從頭說起,第一,毒魚的藥材确實是極花對人無害,那個叫做昭昭的女孩子确實吃下了糕點,但是不會有事,她落水染了風寒,并無性命之憂;第二,無塵小和尚臉上不會留疤;第三,昭昭是被人設計投毒,她的父母都不知道此事,所以不用他們家賠錢。”

秦芷君松了大大一口氣,她看着雅間裏送來的茶飲,伸手給顧煊還有自己倒了一杯,也給汪文昌倒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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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郗先生請喝茶。還有這位侍衛。”

“多謝。”顧煊颔首,卻沒有去碰茶水的意思。

汪文昌也是道謝,也沒碰這杯水,他客套說道:“多謝姑娘好意,我并不渴。”

顧煊:“這一池錦鯉并不名貴,但曾是家慈所養,故而我聽了昭昭的話後,在她所住的巷子走訪一番,發現了投毒的真相。”

“住在巷子裏的一位郎君想要毒殺錦鯉,他故意和自己的胞妹談及此事,說給了昭昭聽,昭昭回去的路上正好撿到了如意糕,于是第二日跟着家人禮佛,就把如意樓的糕點捏碎撒入到錦鯉池裏。極花這種藥材并不貴,但是賣得人并不多,我去了對應的藥鋪,拿着那兄妹兩人的畫像過去詢問,最後确定了是這位郎君的胞妹所買。這件事查到了這裏,我不打算繼續追究了,回見到了家慈,我告訴她原因就夠了。”

顧煊看向了秦芷君,“事實上今兒沒有巧遇姑娘,我也會找個機會讓文昌把消息告訴秦二小姐,因為此事最後查明與你有關。”

“我?”秦芷君有些迷茫,和她有什麽幹系?

顧煊看着秦芷君,徐徐說道:“那位郎君本來約着要與姑娘在玉佛寺相看,只是養育他的寡母因與女子家的生母有舊,想要撮合這件婚事,但是這位郎君另有想法,他不願相看,又不願對母親直言,只是毀掉了一池錦鯉,想着如此可以造成不吉利的假像,勸退女方。”

秦芷君在聽到了前面的一句話,腦子嗡得一聲,就想到了周晉。

而聽到了後面的話,她的心中如同是驚濤駭浪一般,她這下可以确定顧煊說得不是旁人,就是周晉。

周晉為了不和她相看,居然算計一個五歲的孩子,讓五歲的孩子在佛門之地毒死一池錦鯉。

在秦芷君的心中,無論是清貧還是富貴的周晉都是溫潤如玉的,而現在事實告訴她,其實她的想法不對,他是個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折手段的卑劣之人。

為什麽夢裏、夢外他們兩人屢屢相看不順,并不是因為什麽既定的狗屁命運。

而是因為周晉根本就不願意娶她,而在那個夢裏,因為她想要逃避永安侯府的逼迫,加上信任父親擇婿的眼光,她便直接嫁了過去。

實際上呢,周晉根本不願意娶她,是不是在謝紹回來了,周晉把她送給了謝紹?

秦芷君開始落淚,她哭起來的時候,只是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落,一丁點的聲音都沒有。

淚珠子砸在了地面上,暈染開一朵朵水花。

顧煊以為秦芷君會不相信,會憤怒的指責自己在胡說八道,卻沒料想到她會這般哭了,卻連泣聲都沒有。

紅着眼眶,眼神迷茫,肩膀聳動。

秦芷君就這樣站在茶樓雅間裏直接哭了出來。

顧煊看着秦芷君這樣哭,覺得頭痛。

上午喝茶的人并不多,但恐怕還是會有人經過。

別人看到了怎麽辦?

他實在沒什麽辦法,打發了汪文昌去取冰,他則是把房門給掩住,不讓過路的人見到秦芷君在他面前哭的情形。

情緒上來了,秦芷君就無法阻止自己掉眼淚。

秦芷君也不想哭的,只是做了那個夢以後,她的心中一直有一根弦緊緊繃着,現在知道了為什麽屢屢和周晉相看不成功,她的這股子委屈再也忍不住了。

為什麽她就這麽難?

又不是她想要攀附富貴,想要嫁給侯門世子為妻的,結果招惹上了謝紹,那人瘋狂又偏執,在那個夢裏,她都已經成了親,他還不要放過她。

她爹爹看中了周晉,周晉若是不想要娶她,直言就是,婚事本來就是不能強求的,周晉既然不想娶她,在她夢裏的最後時刻又何必惺惺作态,說要救她?

心裏頭說不清的煩躁,胸膛有火焰在跳躍,在燃燒,秦芷君重重地擦了一下眼淚。

顧煊的眉頭一跳,看着擦出來的那道明顯紅痕大大皺眉。

在秦芷君要第二次這般擦淚的時候,顧煊用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可不能這樣繼續擦眼睛,不然冰塊也無法消去擦傷。

淚眼朦胧之中,秦芷君看到了顧煊,她瞪大了眼睛,這才意識到自己不是獨自一人,是因為聽到了顧煊告知她的消息這才失态。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秦芷君被吓了一跳。

是汪文昌已經取了冰回來,他看到了顧煊抓着秦芷君的手,微微怔了一下,回頭把房門合攏,上前把冰盆放在桌子上。

秦芷君的臉上爆紅,想要掙脫顧煊。

顧煊剛開始握住秦芷君的力度很大,在看到她理智回來以後,就放輕了力道。

秦芷君只是一下,就掙脫了顧煊的手。

掙脫以後,秦芷君尴尬地用手撩撥耳畔的碎發。她實在是太失态了。

顧煊聲音如舊:“秦二小姐可有手帕?”

秦芷君是有的,拿出手帕遞給了顧煊。

顧煊用帕子包住了一塊兒冰,把包着冰的帕子還給秦芷君。

他的手指指了指眼睛,“秦二小姐在離開雅間之前,還是先把臉上處理好。用冰冷敷,很快就可以消腫。”

汪文昌拿了一面手鏡,“秦二小姐等會可以用手鏡看一看是不是已經消了腫。”

秦芷君丢臉丢得整個人蔫兒吧唧的,悶悶地應了一聲,把帕子放在眼下哭得紅腫的地方。

原本腫脹的眼下被冰一激,清涼了起來。

顧煊見着她已經冷靜下來,該說的話也說完了,便準備離開,“秦二小姐,我還有事,我先走一步。”

“等等。”秦芷君連忙說道。

顧煊停下腳步。

秦芷君對着顧煊行了大禮,“子郗先生為了不影響我的閨譽,不去追究那位投毒的始作俑者,但是這池錦鯉死亡,也應該有人負責。昭昭年幼是被人惡意蠱惑,輪不上她負責,那位真正毒害錦鯉的公子是因為不願與我相看而做出如此舉動,我應當來賠這一池錦鯉。”

秦芷君身上最值錢的就是一枚壓襟佩,上好的羊脂白玉,上面的圖案是秦檐親手雕琢的,秦檐的動手能力很強,當年何盼巧所佩帶的首飾等物,都是秦檐親手做的,甚至他自我打趣,若不是做了這八品小官,最合适的工作是做個工匠。

上面的圖案化用的是李太白的詩句“舉頭望山月”這一句,因為讀書識字,秦檐所雕的人物風景畫意境更足。

她看得出顧煊的家世很好,衣着不凡,她便把自己身上最為值錢的這塊兒玉佩送給對方,當做是賠償。

“不用。”顧煊看也沒看這玉佩。

“我看的出來子郗先生是個清貴人家出生的公子,并不在乎黃白之物。”秦芷君說道,“這錦鯉是令慈當年所喂,我想托子郗先生把這枚玉佩送給令慈,請言明是我請罪之物。”

秦芷君再次行禮。

顧煊看着這塊兒玉佩,最後示意讓汪文昌接過玉佩,“好,我便替家慈收下玉佩。秦二小姐可以等一等再出去。”

顧煊帶着汪文昌離開了茶樓,茶樓下周蓉在這裏守着,她見着顧煊眼睛一亮,按照秦芷君的稱呼,喊道,“子郗先生。”

顧煊在看到周蓉的第一眼就認出了這人,她是周晉的妹妹,她和周晉一唱一和讓昭昭相信喂如意樓的糕點可以讓人事事如意。

顧煊并沒有和她有任何交談的意思,直接坐上了馬車,馬車簾幕放下,沒有多看周蓉一眼就此離開。

周蓉只好繼續等待,差不多半刻鐘時間,秦芷君也下了樓。

周蓉試探性地開口:“那位子郗先生是什麽身份?好大的派頭。”

秦芷君看了周蓉一眼,什麽都沒說,快速回到自己的馬車。

周蓉這才發現,之前秦芷君對她也不熱絡,但是好歹有問有答,和這個子郗先生喝了一場茶後,秦芷君對她便是了存了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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