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對調靈魂（下）
對調靈魂（下）
南華中學
“我今天經過音樂室，朱砂在裏面彈琴，她的姿态好優雅哦！”
“我那天打掃不小心把髒水灑到朱砂身上，她溫柔地對我說沒事。她的聲音好好聽吶！”
“嗚，我以前也不小心把水灑在一個母老虎身上，耳根子一星期沒靜下來，還被敲詐了三根雪糕和做了一周苦力。怎麽待遇差那麽多啊。”
下午放學回到宿舍，佟也就一直聽到鐵軍他們談論朱砂，他越聽越想吐。朱砂之前在校慶的兇悍表現讓他印象太深刻，他覺得班裏那群像母老虎般的女同學都比朱砂來的親切。
鹹蛋嚷道：“我聽大虎說自從朱砂來了他們班，上去竄門的人可多呢。大虎還說她不會使喚男生為她幹活，還一點架子都沒有。唉，這麽美麗溫柔的女孩子怎麽就不來我們班呢？”
“幸虧她沒來我們班……”佟也無意把心裏話說出口，他見死黨們目露兇光，說：“我出去轉一圈。”不等鐵軍他們發話，他抄起他的紅傘飛奔出宿舍。
自從法均出國後，天氣就變的灰蒙蒙，還時不時下雨。和法均親如兄弟的佟也在這樣的天氣有些傷感。他走到三樓的樓梯轉角時，才看到遠處校門外站在小雨中張望着的身影，正是舒妙兒。佟也想都不想，馬上跑出去把紅傘撐在舒妙兒頭上。
見舒妙兒有些意外，佟也微笑說：“我剛好經過看到你。讓老同學在外面淋雨可說不過去。你看我這是把紅傘，很少男孩會撐紅傘的啦。不過我覺得當周圍一片灰色的時候，看見鮮豔的色彩會心情準會好起來。這個點子很不錯吧。”他察覺舒妙兒的心情不太好。于是拼命說話想逗她高興。
舒妙兒微笑說：“佟也，你真有意思。你能讓每個人都開心起來。”
佟也反問她：“那你有開心起來嗎？”
舒妙兒笑而不答，然後她看到朱砂從校門口走出來，朱砂也沒打傘，她全身已經被淋濕了一層。舒妙兒立即問佟也：“我可以借你的傘嗎？佟也點點頭，舒妙兒跑前去給撐傘朱砂，讨好地說：“朱砂，這傘……”
朱砂身子一偏，繞過了她，仿佛看不到她似的繼續向前走。舒妙兒毫不洩氣，努力地想把傘遞到比她高半個頭的朱砂頭上。然而朱砂還是閃開她，來回弄了幾次後，朱砂煩了，她把傘扔到地下，看也不看就往前走。
佟也看她這麽野蠻都快氣炸了。有先見之明的舒妙兒用哀求的眼神盯着他，他不得不按捺火氣。直到朱砂走遠，舒妙兒趕緊把傘撿起來，用紙巾把傘擦幹淨才還給佟也。她還連聲道歉并說：“佟也，能不能請你以後別再理會我了。啊，你千萬別誤會，我看見你很高興。可是我和她之間有些事情……我必須獨自處理……”
“我明白我明白。如果你有需要随時來找我啦。”佟也其實不明白，盡管她的話讓他有點受傷。可是他還是裝做不在意的對她微笑。
他的确不明白，不明白舒妙兒看着朱砂的眼神為什麽這樣悲傷，為什麽她這麽低聲下氣朱砂還是不理她。從那天起，佟也開始留意朱砂，他發現放學後朱砂會在圖書館待一個小時才離開，而舒妙兒每天都會在校門外等着她。
坐公交車從思雅中學到南華中學至少要半個小時，名校高一的功課比初中還吃力，這陣子的雨下的很大。這種情況下舒妙兒還是天天來南華。後來她都帶兩把傘，可是朱砂一次也沒接過她的傘，也沒理過她。佟也在宿舍的陽臺望着她們每天都重複着相同的戲碼，想幫舒妙兒的心情越來越強烈了。
“朱砂同學，我不知道你和舒妙兒發生什麽事了，可是她每天都來這等你，低聲下氣地請求你原諒她。她是個很好的人，所以請你原諒她好嗎？”
“不行，我和她根本不認識。她可能不會理我。”一天放學後，佟也站在朱砂必經的校道，對着一棵大樹努力地練習着待會要對朱砂說的話。
“哈羅！我叫佟也，和你們班的大虎是初中同學啦。啊？你記得我。對…對，我就是校慶對你很兇的男生。那天是我太莽撞了。對不起……唉，我怎麽向她道歉呢？那天她是先野蠻的。我的口氣太奇怪了，萬一她以為我是來向她表白就麻煩了。”
“朱砂，你別管我是誰，只求你對舒妙兒好一些。我可以給你做一個月苦力哦。比如打飯，搬重物……反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好像要把自己給賣了似的。啊……該怎麽說她才會聽，才會對舒妙兒好一點呢？”佟也煩躁的抱着頭蹲下來。他是一個單純的男孩子，即使喜歡的人不喜歡他，能做些事讓她開心他也就滿足了。
佟也并沒發現其實朱砂就在他後面靜靜的站着，他說的話她全部都聽到了。然後她悄悄地離開了，讓這呆子繼續在這裏等着。
周末，朱砂把連姿和小江找出來，對她們提起舒妙兒的事。小江第一個激動起來：“什麽？舒妙兒還敢去騷擾你。”
“所以我想讓連姿和她談談。我真的不想再看見她了。”朱砂說。
“何必叫連姿。我來就好啦！”
連姿問小江：“那你打算怎麽和她談？”
小江說：“我就說：臭女人，有本事出來和我打一場，輸了就別再煩朱砂。放心，我一定會打倒她！”
朱砂和連姿臉布黑線，齊聲說：“你別來！”
南華中學
舒妙兒一到南華，等着她的連姿走過來說：“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坐下來談談嗎？”
舒妙兒有些驚喜，她忙點頭答應，并提議說“好啊，我們去禦景吧！”
“不用！我們去附近的咖啡屋就好。”連姿臉色微變。那天聽完朱砂的話後，她最近都不敢吃面條了。嗚……，香噴噴的面條啊。我痛苦地想念着你。
佟也看到今天舒妙兒跟一個女生走了，那人好像是朱砂的朋友。他不放心，想跟上去，另一個女孩子攔住了他說：“喂，你不準去。”
佟也認出她是那天和朱砂在一起的女孩，瞪她說：“你們想對她怎麽樣？”
小江回瞪他說：“當然是和她好好講道理，叫她不要纏住朱砂了。喂，你那是什麽眼神？我們又不是野蠻人。再說如果不是她那麽煩，我們看到她都會繞路走的。”
佟也生氣地說：“你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她是個讓人讨厭的人！一天到晚裝模做樣。哎，等等，你好面熟啊。……你……你……是佟也！我是小江，江法均的妹妹啊。”小江大叫一聲，讓吵架的局面立即演變成認親戲碼。
“上了初中都沒見過面，沒想到你長那麽高呢。”不過越來越傻，居然維護舒妙兒。
“啊啊，真是好久沒見了呢。你變漂亮啦。”也越變越兇，和那個朱砂一樣。
兩人虛僞地客套一番，佟也又回到正題：“你為什麽讨厭舒妙兒？”
小江眼神飄忽:“這個……”她突然火大起來：“反正我們以後不會和她再有什麽關系了。如果她還是這麽煩，我可就不客氣了。”
“你那麽兇，将來誰敢要你!”佟也開玩笑說。
小江臉色大變，這句話可是她的死穴。她撲上去對佟也又抓又掐的，狠狠地說：“看我怎麽修理你。”
佟也傻了眼，他不知道原來真有人翻臉比翻書還快。他從不和女孩打架，面對小江的攻擊他極力閃躲。
偏偏這時候朱砂來了，她問：“小江，你怎麽啦？”
“朱砂，他欺負我！”小江馬上換了個可憐兮兮的表情哭訴。
佟也的下巴都掉地了。這個小江還說舒妙兒裝模作樣，可她自己呢？
朱砂瞪着佟也，殺氣騰騰的說：“臭小子，你死定了。”
第二天雨就停了，南華中學規定每個年紀每月一次馬拉松賽，今天下午輪到高一年紀。
“佟也，你的手臂怎麽青一塊紫一塊。”鐵軍奇道。
“被兩只有品德問題的野貓抓的。”佟也悶悶的說。昨天的場面用恐怖來形容也不為過。那兩個女孩子簡直野蠻到極點。自己是男生，又不能還手，真氣人。她們是男生的話，他早把她們打趴下了。以後看到她們他要繞路走。
“有品德的貓？”鐵軍心道，一定又是班裏哪兩只母老虎弄的吧。兄弟，我同情你。“啊，昨天我看到舒妙兒呢。恩，她……她很傷心哭着離開。”鐵軍說。
“哭的很傷心。”佟也驚道。那些女孩該不是欺負她吧。他不由握緊拳頭，朱砂，舒妙兒到底做了什麽要你這麽整她。他一定要去問清楚她。
馬拉松賽是圍繞南區跑步，進行到一半後，原本整齊的隊列開始淩亂起來。佟也趁機跑到朱砂班裏的那一隊，他四處環顧，朱砂根本不在那裏。他跑去隔壁班的隊列，那裏的隊完全散了，只有男生在。他找到老同學大虎：“朱砂在哪裏？”
大虎裂開嘴笑：“嘿嘿，前陣子鐵軍才說你經歷了人生第一場失戀，那麽快就走出來啦。我說兄弟，你考慮別人可以，朱砂你就別想了，我們全班的男生都在排隊，就算我們是哥們，我也不會讓你。嘿嘿。”所有和佟也交情好的男生都知道佟也暗戀舒妙兒。
“誰會喜歡她。我只是問為什麽看不到她？”
大虎嘆氣說：“朱砂好像身體有些弱，具體原因我不知道。班主任說她只能參加普通的體育課，過于激烈的運動她無法參加。”
“居然有這樣的事？”尾随佟也的鐵軍，鹹蛋，田雞大叫出聲。鐵軍接着說：“那太遺憾了。漂亮的女孩身體不好不是好事呢。”
鹹蛋說：“對啊，對啊，我媽說讨老婆的首要條件是身體要好。”
田雞說：“那你們班的母老虎知道不就爽死了。要知道身體才是本錢。這樣的話朱砂的追求者起碼會減大半。”至少他已經想打退堂鼓了。
這三個人的話馬上引來衆怒，男生甲生氣地說：“隔壁班的，就憑你們這話朱砂還輪不到你們。”
男生乙說：“好女人最重要是品德。照你媽這麽說，你不如去豬圈找條母豬好了。”
剛趕上來的幾個女生碰巧聽到，更是憤怒：“你把我們看成什麽人啦。朱砂是我們的好同學，誰會有這麽陰險的念頭，我們第一個不饒他。”
鐵軍等人見風使舵說：“我們只是跑昏頭了，各位大哥大姐莫怪！”
佟也見勢不好，趕緊從這混亂中抽身。他拼命跑向終點，根據他的估計，如果朱砂不在這，那麽一定在學校。折騰了兩個多小時，佟也第一個跑回了學校。朱砂果真坐在校園裏的大樹下靜靜看着書。
佟也走向朱砂，她擡頭看他。他說：“你好！我叫佟也，高一（二）班。我們在校慶那天見過。我是想問你為什麽讨厭舒妙兒。為什麽要把她弄哭？”
朱砂說：“這不關你的事吧。”
她的冷淡激怒了佟也，他說：“你知道思雅離這裏多遠嗎？你知道她每天趕來在外頭等了多久嗎？你知道她被你推開後有多難過嗎？她以前在班裏對每個同學都很好，是公認最溫柔善良的女孩子。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麽讓你那麽讨厭她，可是至少給個機會她吧。”
朱砂冷冷的說：“永不。”
佟也氣壞了，說：“你非要那麽固執嗎？讓別人傷心你自己會高興一點嗎？……”
激動的佟也和冷淡的朱砂都沒有注意到頭頂的大樹散發出陣陣白光，上面竟然站着一個小天使。她就是鈴铛，她正專注地研究這一條咒語。這本厚厚的咒語書是她偷偷從天使界帶來的。而她所關注的正是一個變成大人的咒語。
把書平攤在樹枝，鈴铛環顧四周，這裏很多樹木，綠意怏然，處處充滿生機。最适合她施展法術。在人間變身，只要藏的好，就不會讓天使界發現。她要趕在自己喜歡的良夜哥哥入讀陰司學院前讓他看到自己大人的模樣，給他留個好印象，然後再變回原樣。
鈴铛再仔細看了一遍咒語，這些咒語都很長很難念，她背了很久還是記不牢。不過時間已經不多了，她得趕緊了。
先呼喚天使權杖，開啓大地的光，四周的風開始流動着。鈴铛念出那又長又難的咒語，念着念着，她想着良夜哥哥的笑臉，心裏一陣甜蜜。然後，後面的咒語她又念不出來了，她趕快看書本，照着念。真是丢臉呢，自己還是不能像天使長那樣能一口氣念出這些咒語。
然後白光開始從天空直射下來，鈴铛閉着眼接受光的洗禮，不料光線居然穿透了她，打入樹下兩個男女身上。緊跟着咚咚的落地聲。鈴铛驀然睜大眼睛，光消失了，地上躺着兩個人，而她并沒有變大。
鈴铛再看回書，她的臉色大變。原來剛才流動的風竟然把書頁吹後了幾頁，她剛才念的居然是——靈魂對調的咒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完蛋啦！清脆的喊聲變成了貓咪的叫聲，喵喵喵喵喵喵～～～～～～～～～～～
佟也做了一個很溫暖的夢，夢裏面，爸爸媽媽對着他溫柔的笑着。叫着他：“小也，小也，來爸媽這裏。”他變成那個胖乎乎的小男孩，嬌笑着撲進父母的懷抱。好溫暖的懷抱呢！世界上最最溫暖的懷抱就是這個，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他緩緩睜開眼睛，然後看到自己的臉，他笑了笑。然而自己的臉卻沒有笑，而是面無表情地說：“你醒了嗎？”
佟也揉揉自己的眼睛，這不是鏡子嗎？怎麽會說話？自己的肩膀有只渾身雪白的貓，正可憐兮兮地看着自己，還有眼淚在它的眼眶打滾。
自己對自己說話，會哭的貓？他還在做夢？
有自己的身體和臉蛋的人冷冷地對他說：“你現在很清醒，絕對不是在做夢。鏡子在那邊，你去看看吧。佟也扭頭一看，鏡子裏的人居然是朱砂。她在鏡子裏驚愕地看着自己。
那人把肩膀上的貓拎到他面前，說：“我是朱砂。這是一個小天使。因為她念咒出錯，我和你身體調換了。她也受到懲罰，變成一只貓。只有等她變回天使，再念一次咒，我們才能恢複原來的樣子。你聽明白了嗎？”
佟也看着朱砂用自己的聲音說話，愣了很久很久。終于，他發出一聲尖叫，啊啊啊啊……
尖叫結束後，佟也的悲慘生活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