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AB世界
AB世界
D國歷158年8月6日午後，首都神愛市，愛麗絲街區。
從地下賭場被趕出來，姜鬥金B滿臉灰白。他根本沒想到：手頭的錢竟然這麽不經花？
不過是賭了3天，怎麽就輸得一幹二淨了呢？
想想一周前還志得意滿，說自己要好好做人，再也不爛賭的曾經，他恨恨地甩了自己兩個巴掌，失魂落魄地跟着人流進了1號線地鐵。
此時正是休息日的午後，地鐵裏的人并不太多。因為姜鬥金B幾天未曾洗澡的酸臭味與臉上明顯的巴掌印，車廂裏僅剩的幾位乘客都離他遠遠的。
因為長期虧損，D國神愛城的地鐵站務人員并不太多，搶劫與偷盜、打人行為時有發生，遇到行為異常的家夥，衆人更多是采取躲避态度而不是希冀不知道在哪兒的地鐵安保幫忙。
姜鬥金B并不在乎衆人遠離的态度。
嚴格來說，從28歲創業小有成就，被人設計染上賭瘾之後，他早就清楚看到，自己與其他人之間隐隐存在的銅牆鐵壁。
“賭鬼”兩個字，讓自己成為行走在人世間的活體怪物......
從連日賭博的極度亢奮中懈怠下來，姜鬥金B感覺渾身上下被疲憊掩埋，他雙眼無神地注視着不遠處盯着自己的黑發小男孩，腦海裏卻不斷循環着7月29日深夜時的場景。
被汗水浸濕的額發、染血的棍棒、洶湧的波濤......
還有跪地被拖拽的自己......
因為欺騙亨爺，自己可以讓弟媳安娜·薩姆索諾娃□□還債，他被姜鬥星那個冷血動物暴打一頓交給黑傑克幫的手下。
那天晚上的夜，真踏馬的黑啊！
就像自己28歲那年，自己創業小獲成就後，被該死的合夥人引誘去曼雅城賭場玩玩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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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上最後一眼看到的夜色.......
一縷鮮血從姜鬥金B眼皮滑下，他感覺頭腦天旋地轉，有些恍惚地扯扯嘴角。
還記得.......
那時候自己穿着西裝.......
站在甲板上.......
氣定神閑地對身旁合夥人說，“黑夜過後是明天”......
真像個傻口啊！
無力地拽拽被打手牽住的右手，姜鬥金B想逃，可是根本沒有力氣反抗。
突然，他渾身一僵，感覺自己的右邊上臂內側，被一只男人的大掌摩挲揉捏了一下。
都是男人，他瞬間明白這是什麽意思，渾身止不住打起顫來。
“小東西，你這張臉可真讨我喜歡。”
姜鬥金B想反抗，可是四肢都被人按住。他感到那個絡腮胡壯漢腥臭的嘴湊到耳邊，濕潤地舔了一下側臉，含住耳垂吮吸。
“你們......放開我！”
姜鬥金B拼命反抗，可是一雙大掌卻死死按住他的腦袋根本無法轉動。
令人反胃的口水聲在耳邊無限放大，他恨得全身顫抖。
而周圍的打手......
他們正不懷好意地看着自己......
其中一個似乎是絡腮胡的手下，更低着頭掏着什麽.....
姜鬥金B害怕極了！
這些死變态，他寧可死也不願意被這些髒東西纏上，可是手腳都被壓住，他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個小弟手裏捏着一顆藥丸越走越近......
“博老大，好像起來了！您好好享受，等玩完了咱們再聽亨爺的，把他賣去做海奴！”
已經無心在意身邊人都說了些什麽。
姜鬥金B全身滾燙，腦袋無力地垂在地上，難以自抑地左右搖晃。
頭頂，是暗無天日的大海與要人命的浪濤.......
“叮——”的一下，他聽到皮帶被解開的聲音，震耳欲聾。
就像一把利刃劃破黑夜，将他的心割成兩瓣。
那個絡腮胡男，像條狗一樣湊上來，他覺得自己就像兒時《動物世界》裏被獅虎活生生分食的斑馬，被野獸飽餐品嘗着.......
海濤一下又一下，周而複始在暗夜裏拍打着。
姜鬥金B感覺自己的靈魂飄到了半空中，看到自己的屍體，在碼頭被淩遲。
“哈哈哈哈哈哈.......”
博戾正享受于與這個外表斯文，內裏卻破爛不堪家夥的“游戲”，卻聽到這個剛剛還像是丢了魂的家夥，突然開始猛烈地笑起來。
“我讓你很爽嗎？小東西，笑得這麽開心？”
“哈哈哈哈哈哈.......”
博戾享受于碾壓這些昔日“上等人”的快感，卻不希望對方獲得同樣的快樂。想到這裏，他站直身子，想到一個更羞辱的法子，讓這個可悲的家夥再也發不出滲人的笑聲。
那個家夥像瘋了一樣，還是在狂笑不止。
博戾有些不耐煩，想用腳踩在對方臉上讓他別笑了。
不遠處的，幾個望風的小弟還不明就裏地在打氣。
“博老大厲害，讓他樂得！”
“老大威武！”
“老大要是出道，一定風靡萬千少女！”
“笨蛋！是萬千少男！”
......
博戾翻了個白眼，右腳發洩般地用力向前踩下去。
“你趕緊給我閉嘴聽到沒！”
離奇的是，他的身體竟不受控制地朝前傾去，整個人差點兒就栽進海裏。
人呢？
博戾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海裏傳來一陣巨大的重物落水聲。
“老大沒事吧！”
“好小子有骨氣，竟然跳海了！”
“你說什麽呢？”
.......
姜鬥金B毫不在意岸上人的反應，看着眼前不斷放大的海面，他看到自己染血的面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海面倒映的自己，笑了。
姜鬥金B用力扯扯嘴角，也笑了。
一切都該終結了吧......
這難以自制，怪物般脫軌的一生.....
如果有機會.......
如果有機會.......
自己28歲那年不要跟合夥人去曼雅城就好了啊！！
.......
“我聽到心願而來。”
在大海的深處，生命的盡頭邊緣，姜鬥金B遇到了神。
“信仰我，成為燈神的信徒吧！”
眼淚與海水相融。
姜鬥金B毫不猶豫點頭答應，游進了那扇泛着藍光的大門。
*
再次沖出海面時，星空璀璨，海水溫柔。
他回到了G國曼雅城，一切錯誤開始的地方。
據說，在這個世界的自己，是D國知名的青年企業家。
娶了......安娜·薩姆索諾娃？
“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
姜鬥金B看着眼前人死不瞑目的雙眼。
他不知道這位可憐的D國游客叫什麽......
撿起對方的錢包，取下他脖子上的金鏈與金戒指。
他只知道，他以後要做這個世界的姜鬥金。
做完這一單，再也不殺人了.......
他看着搶來的手機裏，這個世界姜鬥金溫文爾雅的照片。
我保證。
姜鬥金B心裏默念：成為你以後，會珍惜從你身上得來的一切。
——再也不賭了。
.......
“色狼！你摸什麽！”
迷迷糊糊地，姜鬥金B被一陣刺耳的争吵聲吵醒。
幾點了？
自己又在地鐵上睡着了嗎？
因為冬暖夏涼，許多流浪漢都喜歡在地鐵站上休息，姜鬥金B過去賭輸沒錢的時候，也喜歡窩在地鐵站休息。
換了個世界，情況也沒兩樣。
用力揉了揉眼，姜鬥金B再次後悔，不該一時心癢賭博的。
都怪安娜那個女人！
自己如果不是看到她就滲得慌，想起過去被姜鬥星那小子毆打的經歷，會沒事産生逃出家門再來一把的想法嗎？
“你再說一遍，摸你是看得起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一股濃烈的酒味飄入姜鬥金B的鼻腔，将他從回憶與抱怨之中驚醒。他皺着眉頭擡眼望去，是一個高高瘦瘦的黑發男人正紅着臉，揪住一個金發女人的衣襟威脅她。
酒壯慫人膽，肯定是喝多了就開始暴露本性了。
姜鬥金B閉上眼想繼續睡。在底層流浪漢群體裏轉悠一圈，這種人渣多不勝數，根本沒有看的必要。
可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聽着不遠處的推打聲，他緩緩将眼睛眯開一條縫。
兩名身材魁梧的便衣警探，正将剛剛騷擾金發女人的高瘦男子按在地上。
“真是太好了為民除害。”
“這種性騷擾的家夥就應該抓起來！”
“他說警察發現他是B世界的人什麽意思？”
“他是個B人誰看不出來？”
.......
地鐵上，不明就裏的人們還在三三兩兩地交頭接耳。
姜鬥金B緊緊閉上眼睛，将頭低得更狠了一些。
餘光悄悄觀察者不遠處掙紮的高瘦男子，他忍不住微微攥拳。
B世界入侵者......
另一個B世界入侵者被抓了.......
作為依靠“燈神”來到平行時空的人，他也不能免俗，一直在網上查詢“燈神”相關的消息。
雖然很奇怪，為什麽自己沒有買什麽神燈也能召喚“燈神的許願”，但是更讓姜鬥金B在意的，還是網上流傳的AB世界言論。
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曾有過重大選擇時刻。
可能是某次暴雨，父母是否從進水車輛中逃生，決定了子女是幸福成長還是孤獨漂泊；
可能是校園霸淩時，當事人是選擇為了免受霸淩而加入學壞，還是苦苦忍耐到擺脫爛人糾纏；
可能是生意成功後，合夥人邀請你去異國玩一把，你選擇拒絕還是為了情面答應從此萬劫不複。
甚至更小而深刻的抉擇時刻：
在家做飯時忘記關火，幸運A世界的你，會在千鈞一發時發現危機而讓一切隐患消弭；
而倒黴B世界的你，則會懵懂無知的在房間裏看電視，直到一聲令人膽寒的爆炸聲，将原本幸福的生活炸得粉碎。
人的年紀越長，越加會感覺到，生活中真的存在某種“運氣”成分。
而運氣的差異，也就區分出了AB世界之分。
雖然不清楚為什麽，可是一直未曾謀面的“燈神”卻一直往返AB世界之間，幫助人生抉擇中，運氣不好的倒黴B來到生活更幸福的A時空。
自從來到A時空後，“燈神”大人就再也沒出現過了......
混入到站下車的人流，姜鬥金B匆忙下車，不敢再看那個被抓走的可憐同類會遇到怎麽樣的事情。
反正一直以來在D國生存的經驗告訴他，絕不會太過友善人性化就是。
不管A世界B世界，不管女總統艾瑪·米勒還是激進派總統納維爾，D國政府都一樣讓人無法信任就是的了。
也不知道會不會存在C時空，有更加理想化的D國？
起碼不能像B時空一樣，和黑傑克幫沆瀣一氣，縱容他們榨幹自己這些老實賭民的錢吧。
走出地鐵站時，天際的晚霞與神愛河相接，仿佛熱烈天光流淌到了河水裏。
姜鬥金B嘆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