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青青紅紅
青青紅紅
早上起來，一睜眼，李約柳A便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
她昨晚和李約柳B打賭了：
D國政府不可能允許琴海人體實驗室繼續存在，團圓節後的第二天，D國政府新聞發言人必定會針對相關情況作出關閉說明及致歉。
李約柳B只是“神秘微笑”，用眼神表達不認可的态度。
賭上D國政府的節操！
想起昨晚李約柳B的不信任眼神，李約柳A用力猛戳live24軟件。
她才不信這麽殘忍的實驗會一直持續下去呢！
5秒開屏廣告在眼前舞蹈跳轉，李約柳A抽空看了眼手機上方的時間。
——10點11分。D國政府的公告，應該已經發布了吧？
李約柳A突然有些不想看live24了。
畢竟不是小孩子了，她也知道這個世界并非完全純白……
可是，這麽惡劣的人體試驗，又怎麽可能一直持續進行下去呢？
李約柳A感覺自己長期以來，對于這個世界基本道德與正義的堅定不移信念有些動搖，只能等待着手機裏的公告判決。
“呼——”
深呼吸一口氣，李約柳A伸手，将床頭打盹的小公主攬入懷中，終于定睛看向手機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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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白底色的手機頁面上，一行黑字正被無數賬號轉發。
傑森·鮑威爾：為了我們及家人的人身安全！殺死B世界入侵者無罪！這是主權之争！
李約柳A心底一沉，指尖忍不住随之滑動。
她的手指滑動頻率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屏幕第一頁、第二頁、第三頁……
幾乎所有賬號都在叫好點贊！！
雷·阿蒙：太贊了，就該這麽做！
弗雷德：這些入侵者是殺人狂，根本就該死啊!!
黃博士：如果能推動D國醫學進步，這也是他們的榮耀。
燈神去死：B世界入侵者都該死，誰要在意它們啊！
互聯網巡視小組長：“它”用得好，B人最好的歸宿就是做實驗動物。
……
一行行黑色的大字，像一顆顆飛出屏幕的石塊。裹挾着無限惡意，向李約柳A的雙眸極速飛來，敲擊着她內心深處對于公義與人性本善的堅定信念感。
他們難道沒有看到嗎？昨天視頻裏的人有多麽悲慘？
那些人都和我們一樣，流淌着紅色的血液，會流出透明的眼淚……
李約柳A實在忍不住，關閉了手機屏幕。
黑暗的鏡面上，反射她失望的雙眸。
李約柳A突然有些慶幸，李約柳B還沒有起床。
她還看不到互聯網上，所有人對B世界人的泛濫惡意。
“咚咚！”
幾聲敲門聲響起。
李約柳A擡眼望去，烏木色卧室門已被同步打開。
李約柳B手捧一盤奶油華夫餅進門，問：
“吃早餐嗎？”
李約柳A怔怔無語。
李約柳B看了眼對方手中的手機，奇異地讀懂了李約柳A眼中的失落與羞愧情緒。
她微微挑眉，走到李約柳A床頭，伸手摸了摸對方腦袋。
“世界不美好，但善良與願意相信世界美好的勇氣，永遠不是缺點。”
李約柳B輕輕說道。
窗外，幾聲鳥鳴依舊吟唱。
李約柳A低垂眼皮，拿起盤子裏的溫熱華夫餅。
一下，又一下，慢慢咀嚼。
“我看過選戰黑料，我知道，政治有時候很肮髒。”
李約柳A咽下口中的華夫餅。
“可普世價值的善良與同理心，我一直以為，——是存在的。”
她望向自己的對面，李約柳A也拿起一塊華夫餅細嚼慢咽。
“因為被用來實驗的，是‘B世界入侵者’啊。”
李約柳B咽下華夫餅，順手用食指蹭掉李約柳A嘴邊的奶油，将它喂到的小公主嘴邊。
假寐的無毛貓眼也不睜。
“咕叽咕叽”的舔舐聲，在房內回響。
“在你眼裏，A世界和B世界都是人。”
李約柳B抽出被舔濕的手指，用紙巾擦了擦。
“那是因為你近距離接觸了我，知道B世界的人有好也有壞。”
看着眼前雙眸迷惑的李約柳A，李約柳B拿過對方的手機，憑借兩人一模一樣的長相輕松解鎖。
她點開live24的評論區，遞回給李約柳A看。
“對于你而言，昨晚看到的是一群活生生的人被拿去做人體試驗，是不道德的。可是你看評論區，已經有非常多的爆料在說B世界入侵者多麽殺人如麻，是該死的殺人犯了。”
摩西摩西：坐标新埠鎮！我的叔叔就被B世界入侵者殺死了！這些人統統該死！
漂亮的友燦君：我家住在藍山鎮，我的媽媽也被B世界入侵者撞傷了，現在還躺在加護病房，這些人根本就是魔鬼！[病歷照.jpg]
萌萌猛呀：雖然我沒有親人被傷害，可是樓上的人都好可憐！這些B世界入侵者都應該去死！鮑威爾将軍說得完全沒錯啊！遇見他們請保護好自己！
不是我說這個世界越來越壞了：這個什麽“燈神”，我現在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世界真的有神存在！并且！請不要叫它神！這明明是魔鬼！
小迪：我已經将床頭的神燈給砸碎了，簡直不敢想象自己竟然喜歡過這麽可怕的家夥！[碎片照.jpg]
……
上午的陽光穿透窗簾間隙，打在被子上，變成一道細細的白線。
李約柳A翻閱着手機屏幕裏的留言，她咬唇想要按動鍵盤打字，抗議不是所有B世界的人都是這樣的。
一只纖細的手出現在屏幕上，抓住了她的手指。
“你要是留言的話，會被人找上門來的。”
李約柳B認真地說。
望着眼前人篤定的眼神，李約柳A長出一口氣，收起手機。
“只能任謊言在這個世上橫行嗎？”
李約柳B聽了對方的低聲嘆息，她想了想，歪頭道。
“最起碼，我可以保證虛僞與假象，不在我的心裏橫行。”
*
K國天青市，青雲山深處。
古舊的道觀後院裏，一位道姑裝扮的少女正大力拍打着電視。
她的身側，一只圓滾滾的黑白團子趴在床上哼哼唧唧。
“好了嗎？”
道姑問了問不遠處躺着的熊貓團子。
那只崽崽形态的熊貓，竟然開始說起了人話，還是非常成熟的女人聲音。
“你向左一點，輕輕拍一下。”
聞言，小道姑手心向下，輕輕拍了一下老電視頂部，畫面終于出來了。
“害——！”
道姑洪紅紅聽着電視機裏傳來的D國語，她擦了擦額頭的薄汗，徑直走到熊貓青青躺着的床上盤腿坐下。
“下次咱們下山，要想辦法多找幾個有錢人算命，買臺新電視。”
青青又黑又萌的小耳朵動了動，并不答話，一雙熊貓眼只聚精會神地盯着電視屏幕。
電視裏，D國國會新聞秘書秦英姿正在針對昨晚團圓夜晚會上的相關情況進行說明。
望着屏幕上，因為燈神所帶來的“B世界入侵者”所引發的衆多兇殺案慘狀，洪紅紅驚呼連連。
“太恐怖了吧！”
“這些人好可憐！”
“這些B世界入侵者好兇殘啊！”
……
終于，躺在她身邊的熊貓青青受不了這個小道姑咋咋呼呼的聲音，伸長又短又粗的黑色後爪爪扒拉她一jio！
“閉嘴！不然我等下就把你騙到山溝溝裏去！”
洪紅紅聞言，趕緊用手捂住嘴巴，害怕地瞪大圓溜溜的眼睛看向熊貓青青。
明知道她2個月前被野豬追得滾落山溝，命懸一線全靠生死關頭覺醒“創神”天賦，被“預言之神”青青拖着才爬出來及時得到救治。
青青這個壞熊貓，竟然想把自己騙到山溝溝裏！
洪紅紅害怕極了，直接一腳把青青踹下床，看着地上滾來滾去的熊貓崽崽，得意地“嘿嘿”壞笑。
“你完了洪紅紅你這個壞女人！你這個月都別想靠我的預言發財，還有你那個頂流男朋友，你等着他被抓起來關去琴海實驗室吧！”
因為繼承了洪紅紅的記憶習慣，熊貓青青總忍不住像人一樣行動。
她試了試上半身直立，兩只前爪爪撐在地上坐起來失敗，反而整個熊貓滾作一團，畫面可愛得要把人萌化。
但是事關自己心愛的男朋友雲心，洪紅紅可不敢再放任青青在地上打滾自己看笑話，她趕緊下床把青青提起來。
像娃娃一樣的熊貓崽崽被她拎着後脖頸，一雙熊貓眼靜靜看着洪紅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腳抽筋！”
洪紅紅看着青青閃光的熊貓眼，剛剛踹人的腳開始繃直亂晃，演技拙劣地僞裝自己剛剛是“腳抽筋”才把青青踹下去的。
青青：你看我信嗎？
深知小道姑的頑皮天性，熊貓青青也懶得搭理她剛剛的不敬行為，只是躺在床上舒服得“哼唧”一聲，接着開始說道：
“從2個月前你跟那男的網戀開始，我就幫他預言了好多次。當時我就很奇怪，他一個男明星，除了被狗仔偷拍以外，為什麽我聽到的‘未來之音’裏，還有好幾次都是他被政府抓捕的聲音。”
洪紅紅聽到熊貓青青的話，擔憂與好奇心混雜，圓眼睛和小嘴巴都張得大大的，看起來像個開口包子。
青青被她的樣子可愛到，忍不住繼續哼唧。
接着又猛然驚醒，自己可是外表看似熊貓崽崽，內心自認為成熟大姐姐的“預言之神”，怎麽總是忍不住哼唧！
憤怒地“哼”了一聲熊貓叫，青青繼續開始分析。
“我剛剛聽那個 D國發言人的講話終于知道了，在我聽到的‘未來之音’裏頭，那些政府的人總是提到的單詞‘琴海’原來是琴海人體實驗室的意思，你那個網戀的男朋友是B世界的人！”
洪紅紅是個孤兒，從小生在山裏被道姑們養大。
2個月前覺醒“創神”天賦後，深深後悔自己學藝不精沒能算出自己有大劫的洪紅紅，創造出了擁有預言能力的熊貓青青。除了幫道觀改善生活條件外，作為劉雲心粉絲的她，強烈請求青青幫自己傾聽劉雲心相關的消息，并借此機緣巧合地獲得對方的聯系方式。
因為同樣的華族孤兒身份，以及奇準無比的預言能力，兩人越聊越投機，并在一個月前确定網戀情侶的地下關系。
聽說自己的初戀男友是電視裏介紹的兇殘“B世界入侵者”，想到對方将要被投進那個可怕的人體實驗室，洪紅紅真的害怕了。
“怎麽辦啊？他不會是變态吧？他不會被關起來吧！”
洪紅紅越說越慌，大大的眼睛裏已經開始蓄起淚水。
熊貓青青“哼唧”一聲，似乎對這個蠢萌小道姑十分無奈。
“他前陣子不是已經在我們的提醒下公布的雙胞胎身份了嗎，你是個文盲，搞得我D國語也不好，現在想想什麽雙胞胎啊，之前‘未來之音’聽到的話都是政府的人在抓人，他所謂的‘雙胞胎’就是AB世界的同一個人。”
“所以雲心不是兇殘的變态！”
洪紅紅轉悲為喜，整張臉上的淚都沒幹就開始笑起來，看得青青哭笑不得。
“對啊，他們兩個應該都是好人，才能和睦共處。”
洪紅紅用力點頭肯定，誇她男朋友就是誇她，她開心得不得了。
“青青不愧是神呢，繼承了上古神靈的全部記憶，比我這個只知道一部分記憶的神之創造者厲害多了！”
聽洪紅紅提到“神之創造者”這個詞，熊貓青青突然嘆了口氣，圓圓的黑白團子肉眼可見地變矮了一點。
“怎麽了青青？”
洪紅紅有些奇怪，她覺得熊貓崽崽嘆氣的樣子太可愛了，先用新買的手機抓拍一張後，趕緊關心道。
“我在想燈神，他的神之創造者為什麽會讓他鬧出這麽大的亂子呢？”
“嗯……”
被青青的這個問題提醒，洪紅紅突然也開始疑惑。
“難道‘神之創造者’也有大壞蛋？”
熊貓青青的小耳朵動了動，洪紅紅屏住呼吸并不做聲。
她知道，青青的“未來之音”能力正是通過雙耳傾聽天地間能量碰撞的聲音，捕捉萬事萬物的未來可能，這個過程不能被打擾。
良久，熊貓青青氣餒地“哼唧”一聲嘆息。
“聽不到，‘燈神’的願力比我強大，我沒辦法調動他身邊的能量。”
道觀的小房間裏靜悄悄的，門前，幾片墜落的竹葉悄然下落，洪紅紅張圓雙臂，像抱小皮球一樣抱住青青的身體。
“不要傷心啦，有紅紅陪着青青，我可不是壞的‘神之創造者’呢。”
洪紅紅喃喃自語，試圖安慰熊貓青青。
兔死狐悲，第一次聽說世界上另一位神靈的消息，但聽D國官方的發言，對方似乎已經墜落成邪神。
洪紅紅帶入自己去想，大概就是自己終于發現當年遺棄自己的父母，結果發現自己的姐妹已經變成殺人狂了吧？
從小在山野裏長大的小道姑，難得一幅熱心腸，想到這點，洪紅紅便忍不住紅了眼眶。
熊貓青青卻推開她，小小的純黑眼珠裏，分明反射着名為“嫌棄”的情緒。
“虧你還從小在道觀長大，難道不知道神和神之間也會打架結仇嗎。”
洪紅紅揉了揉眼，感覺自己的一腔熱血被冰水潑涼了。
好想再踹青青一腳，可惜我不能“腳抽筋”兩次……
洪紅紅深呼吸一口氣，默默握緊拳，我忍！
“我現在比較擔心，神靈降世的消息公布後，第一個神靈就鬧出這麽大的亂子，還和D國政府對上了。紅紅，我目前只能預言，沒辦法自保和保護你的。”
青青成熟的女性聲線在房間裏傳來，帶着與熊貓崽崽完全不符的憂慮與智慧。
洪紅紅聞言，也松開拳頭整個人向後倒在床上。
明明我只是一個19歲的小道姑，為什麽要有這麽多煩惱呢？
一人一熊貓躺平在床上，半晌，室內傳來一道人聲混雜熊貓“哼唧”聲的嘆氣二重奏。
苦惱，好苦惱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