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對神不敬

對神不敬

從ICU室轉出來也有幾天了,李約柳B只在最開始問過李孟田和劉婵娟夫妻倆的處理後續,得知他們一個被抓起來,另一個四處奔走請律師後便不再多言了。

這件事情上,身體受傷的是她,而心靈受傷的則是李鳳池.

扪心自問,李約柳B并不能共情自己爸爸在妻女與兄弟之間的兩難,她能攔着親媽不和親爸怒提離婚已經是盡孝了。

看着病床前愧疚得擡不起頭的爸爸,還有依舊面色冷淡的媽媽,李約柳B內心感嘆:結婚真的不容易。

哪怕夫妻倆情投意合,但誰又能保證對方的家裏人也都明事理沒壞心呢?

還是不婚主義沒煩惱,我自己就是餘生的最佳伴侶。

看着手機屏幕裏,恐懼之神刻意裝出來的血淋淋吓人模樣,李約柳B嘆息。

她有些想李約柳A了。

盡管李約柳B和李約柳A長得一模一樣,可她就是很清晰地能認出來,這位“恐懼之神”,是她瀕死之時最渴望見到——李約柳A模樣幻化出的外形。

單人病房裏,電視機仍在絮絮叨叨地播報新聞。

因為叔叔一家的事情,父母到現在仍在冷戰不說話。

如果是李約柳A在場的話,她一定能很好地化解爸爸媽媽心中的隔閡吧?

望着窗外的秋景,李約柳B內心幽幽感嘆。

“緊急插播最新消息。”

一道古怪的機械電音,突然出現在電視機屏幕裏,病房裏的一家三口聞言,都将視線聚焦到電視機屏幕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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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黑紅色調的視頻錄像,此刻正受不明力量指揮,在D國全境放送中。

透過晃動的鏡頭,李約柳B看清,視頻的拍攝場地大概是某處空曠的懸崖上,無數身着黑色長鬥篷,看不清樣貌的人正圍成一圈。

他們中間,放了一個比游泳池還大的黑色巨碗?

在淺藍色的天幕與深棕色的岩石之間,這些人仿佛在進行着某類古怪的儀式。

“燈神在上,拯救人間!”

“燈神在上,拯救人間!”

看不清樣貌的男男女女開始齊聲高喊起來,李約柳B聞言皺眉不已。

作為神之創造者,她雖然還沒弄明白這位“燈神”究竟是怎麽回事,可是顯然對方已處于失控狀态。

如果他對人類真的存在憐愛與顧忌的話,就不應該把那麽多善惡難辨的家夥一股腦兒帶進異世界,引發這麽多的動亂和惡性案件。

這只能說明,燈神和他背後的神之創造者,并沒有把人類視為自己的同類。

而現在,這些鬥篷人一個個仿佛燈神的教徒,他們要幹什麽?

下一秒,視頻裏的人們,用行動回答了李約柳B的疑惑。

他們一個個舉起雙手,将蓋在自己頭上的大大鬥篷帽子給揮開。

一張張扭曲詭異的面孔,驟然出現在所有觀衆面前,李約柳B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是死亡谷的人!

對于D國民衆來說,“313核洩漏”事件是繞不過去的傷痛。

盡管那一年李約柳B剛剛出生,可是她依舊深深記得:兒時的她和父母,時常在神愛城街頭看到受核輻射影響手腳畸形的孩子和海豹人乞丐。

聽爸媽說,他們都是死亡谷的兒童,以及遭受核輻射的寒啓老兵。

因為時任魏凱政府的“安置計劃”破産,這些失去家園與健康的可憐人,成為D國境內随處可見的流浪者。

李約柳B已經有十幾年沒再見過這些受核輻射影響而肢體殘缺者了,她甚至以為他們都死絕了。

可現在,看着鏡頭前長了兩張嘴巴的女人。

對方正跟着同伴高喊着“燈神在上”口號,大紅色的漆面口紅下,是兩個黑洞洞的喉舌正在說話,在一張并不大的臉龐上,顯得格外擁擠可怖。

哪怕李約柳B習慣了寫恐怖情節為生,可眼睜睜看着真的出現一群畸面人,她依舊感到十分難受不适。

“我是詩望谷的居民。”

“我是參與核輻射救援的老兵。”

面朝着鏡頭,這些人面帶微笑地介紹着,可李約柳B覺得,他們的樣子,早已根本不能稱之為人了。

什麽人還長着三只手?

又是什麽人,還長着四只眼睛?

她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一層又一層泛起,每看這些人一秒,都是對精神的折磨!

“你們以為我們都死了,對嗎?”

那個長着兩張嘴的女人微笑着對鏡頭說,可看起來更像是哭。

“我們沒有死!D國政府一直暗地裏驅趕我們,因為我們出生在詩望谷!”

女人一邊哭着,一邊高聲吶喊:

“他們說我們是罪惡,說我們是輻射源,我們走到哪兒他們就趕到哪兒!我們也是人,我們不是墓碑,不是牛羊!我們也會說話,我甚至長了兩張嘴,可是沒有人聽我講話,沒有人聽我講話……”

“夠了,維娜。”

一個穿着黑鬥篷的高個女人走了出來,将那個叫“維娜”的雙口女攬進懷裏。

“已經快結束,別哭了好姑娘。”

那個高個女人淡淡地說着,李約柳B聽着卻覺出一陣難以言說的苦澀味道。

下意識看了眼病床旁的父母,她發現爸爸此刻趁機攬住了媽媽的肩膀示好。

媽媽柳晴川沒好氣地打開爸爸的手,李約柳B感覺有些好笑。

但屏幕前的變化,很快再次吸引走她的注意力。

只見那個高個黑發女人身後,那些長相奇形怪狀的人突然散開。

他們就像拖動物一樣,将五個渾身是血的人拖了出來。

“這些人不信燈神,冒犯神的威嚴。”

高個女人指揮她身後的畸面人将5名傷者按在巨碗的邊緣,李約柳B覺得這個姿勢有些像古代給人犯砍頭的姿勢。

很快,她的猜想被證明是錯的。

只見高個女人從鬥篷裏掏出一把半臂長的刀。

銀光閃過鏡頭,李約柳B忍不住被照耀得眯了眯眼,耳畔則傳來如同殺豬般的慘厲尖嚎聲。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屏幕,整個人如同被定住般,看到高個女人利落地一刀捅穿其中一個人的脖子,鮮血像水龍頭破了一樣,直直噴射入巨碗中。

緊接着,高個女人的腳步緩緩朝其餘四人走去。求生欲趨勢下,這四個人拼命反抗想掙脫卻無果,只能苦苦哀求或咒罵威脅,但統統沒有用,高個女人依舊像給豬放血一樣,就這些人一個接一個地殺死。

血流成河……

看着巨碗中淺淺的一層血池,李約柳B第一次直觀感受到,什麽叫血流成河。

蔚藍色天空上的白雲,倒影在血紅色的液體上,拍攝者似乎非常為之着迷,鏡頭對着這一幕定格很久。

“我就是死亡谷江尚武。”

李約柳B聽出這是高個女人的聲音。

“既然D國文明已經遺棄我們,我們将投奔燈神的懷抱。”

“加入燈神教,成為神的信徒吧!”

鏡頭對準血池,李約柳B聽到江尚武的聲音連續不斷地傳來,最終的畫面,是那把銀白色的染血尖刀被抛入池中。

“這——就是對神不敬者的下場!”

……

寂靜,病房裏死一般的寂靜。

那段詭異的視頻播放過後,電視機裏又恢複成歌舞升平的新聞報道。

李約柳B驚覺自己的右手背暖暖的,她轉眸對上爸爸媽媽擔憂地眼神。

“小月亮不要怕。”

她聽到媽媽輕聲安慰,緩緩點點頭。

因為醫院人多口雜的原因,李約柳B一直沒有和父母說自己覺醒“創神”天賦的事,現在看着屏幕裏“燈神教”的激進作風。

這個世界越來越亂了。

李約柳B看了看手機屏幕反光裏的恐怖之神: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

“查出來視頻裏被殺的5個人都是誰了嗎?”

“是5個吃飽了沒事幹的營銷號,大概是看燈神話題有熱度,自己添油加醋捏造了很多假消息安在燈神頭上。”

“呵呵,所以他們的live24有很多粉絲?”

“嗯……是的!”

“行了,通知一下整點開會。”

難得地嘆了一口氣,艾瑪·米勒望着秦英姿走遠地身影,眼神晦暗不明。

事情已經越來越失去控制了……

艾瑪·米勒望着腳下,國會公園的神愛女神雕像,覺得自己倒沒有最開始知道B世界入侵者和燈神降世消息那麽焦慮。

可能人真的會麻木吧。

也可能……

艾瑪·米勒想起那個年輕的神之創造者姜鬥星。

她現在握緊砝碼,心比較定……

“扣扣——”

一道輕輕地敲門聲在身後響起,艾瑪·米勒深呼吸一口氣,讓門外的都進來。

……

“和姜鬥星方面聯絡後,我們會将他神之創造者的身份公開。”

長時間開會并不是什麽好體驗,特別是還要忍受手下人毫無想法的複述時。

艾瑪·米勒依舊帶着得體的微笑。

從表情和身體動作來看,沒人知道她心底其實已經不耐煩極了。

會議已經接近尾聲,艾瑪·米勒幽幽梳理手上目前掌握的情報。

看樣子死亡谷那些人背後,應該是J國“燈神教”黑客支持,所以才能實施這次全國直播行動。

那些奇形怪狀的家夥會想着尋求燈神幫助并不奇怪。

但是,艾瑪·米勒內心哂笑:

僅目前掌握的情報而言,這些人就算跨越所謂的“時空之門”也改變不了他們身體裏的核輻射與自身畸形問題。

這麽狂熱地皈依燈神教有什麽用?

跨越去B時空看看死亡谷沒有核洩漏前的美景打個卡嗎?

愚蠢。

大多數社會底層的共同弱點就是太有道德感,同時感情用事。

艾瑪·米勒內心暗下結論。

望着結束會議将要離開的傑森·鮑威爾将軍背影,艾瑪·米勒幾乎可以想象對方接下來會承受怎樣鋪天蓋地的攻擊與謾罵。

誰讓他主動發言說什麽殺死B世界入侵者無罪呢?

那些被無辜牽連的雙胞胎、普通選民可都對他意見很大呢。

“傑森!”

艾瑪·米勒喊住了對方,她坐在總統椅上的身體也忍不住坐直,下意識加強了自己的主位身份。

“總統閣下,有什麽事?”

盯着艾瑪·米勒因年老而褪色的綠眼睛,傑森·鮑威爾興趣缺缺,對方想說什麽他早就清楚了。

“那個女高中生,我認為你還是将她釋放比較好。”

“恕我直言,我并不這麽認為。”

傑森·鮑威爾做出一個攤手動作,轉身便徑直出門去了。

凝望着黑人将軍無禮的行為,艾瑪·米勒并不氣惱。

她舉起桌前姜鬥星的個人檔案與殺戮女神分析資料,耳畔的鑽石耳釘随頭腦擺動閃耀。

殺戮,可比愛有力量多了。

艾瑪·米勒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手握好牌,她并沒有什麽遺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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