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收留(已修)

收留(已修)

初時,池不故以為洲渚已經死了。

畢竟能把屋子砸成廢墟,那必然是從高處墜落的。如此高度,又摔得這般重,怎麽可能還活着?

看在對方替她吓跑了黃主事他們的份上,她決定替這人收屍。

她連将洲渚葬在哪兒都想好了——就葬在漏澤園的叢墓裏。

前陣子漏澤園有一個墓主人的兒子發達歸來了,他給墓主人重新找了一個風水寶地,便移了墳。

現在那兒還空着,就地掩埋,也不用再另行挖坑了。

至于洲渚是否介意躺別人躺過的墳?

一具無人認領的屍體,有人幫忙處理後事已經算好的了,還挑剔什麽!

可當她踏過廢墟,靠近洲渚時,她以為已經死了的人卻突然“詐屍”了。

——

洲渚清醒過來時,正躺在一片廢墟裏。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她乘坐的直升機遭遇能見度極低的濃霧後,設備失靈,即将墜機的那一刻——她依稀記得,在直升機墜毀之前,她被強勁的亂流扯出了機艙,一顆擦着星火墜落的隕石直接砸向了她。

洲渚:“……”

就…離譜!

這麽離譜的事怎麽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呢?

Advertisement

她一定是在做夢!

恍惚中,一位少女逆着夕陽,向她伸出了手。

她正要把手搭上去,少女說出了她這輩子聽過的最傷錢的話:

“你把我房子砸塌了,賠錢。”

洲渚:“……”

什麽垃圾噩夢,她堂堂洲氏集團千金,從出生起就身家過億,怎麽會做欠債的夢呢?!

然而,狼藉的現場、陌生的環境,還有審視着她的少女,都給了她當頭一棒。

在一陣兵荒馬亂之後,洲渚迅速認清了現狀,得出了一個“她不是在做夢,而是穿越了”的結論。

她不禁仰天長嘆,這年頭不是最流行兵王/殺手/金融巨鱷/農學專家/基建狂魔穿越的嗎?她一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千金,跟以上身份不挨邊吶,怎麽就輪到她穿了?她也沒充錢呀!

哦不對,把她帶來這兒的是一顆隕石。

她又開始閉眼祈禱,希望再來一顆隕石,把她砸回去。

只可惜天降隕石不是搞開獎,可以再來一顆。

她祈禱半天,也沒見天有什麽異象,倒是她怪異的舉止被少女當成猴戲看了許久。

向來十分注重形象管理的洲大小姐不禁尴尬得腳趾抓地,讪讪地轉移話題:“對了,那顆隕石呢?”

少女看她的眼神像在看神經病:“落下來的只有你,沒有隕石。”

“喔——”洲渚沒有眼瞎,早發現了,不過還是心存僥幸,問了一問。

真不科學,她竟然沒被隕石砸死!

哦,更不科學的穿越都發生了,興許隕石把她送來之後,完成了它的使命,化為飛灰了呢?

少女:“……”

洲渚是弄清現狀了,少女卻仍有很多問題亟待解答,問道:“你是什麽人,從何而來?”

她眼裏的戒備從洲渚清醒過後頻頻提出奇怪的問題——諸如抱緊(報警)沒?救護車在哪兒?這是哪裏?什麽朝代…等問題——和做出怪異的舉止開始,便不曾放松。

洲渚信口拈來:“我是仙女,剛下凡。”

少女丢了個白眼過去,顯然沒當真。

洲渚來了脾氣,非得跟她掰扯:“你不是看見了嗎?”

少女垂在大腿外側的指尖摩挲着裙子,若有所思道:“我不信鬼神之說,從天而降未必就是仙女,也有可能是被投石機扔過來的你。”

“投、投石機?!”洲渚震驚于少女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她要真是被投石機砸過來的,還有命活着嗎?!

算了,這少女沒有将她當成鬼給送去燒死,已經算她走運了,還要什麽自行車呢!

此時太陽西沉,霞光将天際的白雲染得粉紫透紅。

天色将晚。

洲渚初來乍到,無處安身。

這場變故讓她成為了一無所有的窮光蛋,不僅如此,還是一個負債累累的窮光蛋!

此時此刻,她唯一能尋求幫助的人,就只有眼前的少女。

為了獲得少女的幫助,她只好正兒八經地回答了少女的問題:“我叫洲渚。綠洲的洲,水者渚。”

話音剛落,少女的瞳孔一縮,原本清秀的面容頓時布滿兇煞之氣,聲音也硬冷了許多:“把你的名字寫出來。”

她拾起一根棍,扔到了洲渚的面前。

少女此般倨傲無禮的姿态,點燃了洲渚心腔裏的一把火,她兩手插腰擡了擡下巴:“你聽不懂人話嗎?”

少女沉着臉不說話。

一番僵持,最終是洲渚先敗下陣來。

她身處異世,也別無選擇,只能彎腰拾起木棍,在地上劃拉出她的名字來。

寫完了自己的名字,她忽然發現自己還不知道少女的名字,順口一問:“那你呢?你叫什麽?”

少女不答反問:“洲赫是你的什麽人?”

說着,用鞋尖在地上劃拉了一個名字。

“誰啊?不認識!”洲渚神情倨傲,安靜時所透出的清雅娴靜的氣質都被這傲慢的氣焰破壞殆盡。

少女注視着她,想從她的神情中辨別她說的到底是不是真話。

少女從洲渚的神情中自是看不出什麽破綻,畢竟洲渚真不認識此人。

洲渚自戀地想,要論名氣,那也是別人認識她才對。

不知想到了什麽,少女收起了陰鸷的表情,恢複了寡淡的面容:“姑且相信你沒撒謊。”

洲渚看出她口裏說着相信,但那疏離警惕的态度卻是未曾有一刻松懈。

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很難取信于人,洲渚也不去糾結執着。

當夕陽沉下地平線,帶着早春的森寒冷氣的夜風呼起,四周仿佛陷入了死寂。

洲渚心生怯意,厚着臉皮開口:“我洲渚從來都不會欠別人的。要不,我留在這兒替你幹活還債吧!”

少女轉過頭,緘默地看着她。

隐藏在長睫陰影下的幽邃眼眸滾了滾,似乎在思索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洲渚加大談判的籌碼:“你看,你的屋子被我破壞成這樣,我實在是罪孽深重,必須得賠償你!可你也發現了,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除了留在這兒給你打工還債之外,我是拿不出錢來還的。與其最終你什麽都沒得到,不如留我在這兒幫忙?”

不得不說,她這反向操作确實在理,少女也想不到什麽可以就此放她離去的理由。

于是,她就這麽被收留,住進了漏澤園的柴房裏。

一眨眼,便是幾日光陰。

在這幾天時間裏,洲渚深刻地體驗到了從紙醉金迷的上流社會墜入貧困潦倒的底層生活的巨大落差。

好在她積極地調整了心态,嘗試去适應這艱苦又落後的生活環境。

她還從少女那兒惡補了很多在當今時代生活所需的常識,也知道了少女的名字——池不故。

尤記得在初次聽到這個名字之時,洲渚順口便念出一句詩來:“洛邑人全少,嵩高雪尚殘。滿臺誰不故,報我在微官。”

池不故掀起眼簾,安靜地注視着她。

半晌,神色微動,淡淡地道:“随口便能念出韋應物的冷門詩作,可見你家學淵博,打小便熟讀詩書。”

這會兒,能讀得起書的人家不多,能讓女兒也熟讀詩書的人家更是少之又少。

洲渚知道池不故對她的疑慮從未打消,但她無從解釋,只笑了笑,插科打诨道:“那可不?我好歹也曾是富家千金。”

池不故默然。

這話興許是觸及了她內心深處的隐秘,她微微觸動,對洲渚的臉色比起當初好了幾分。

當然,她對洲渚的改觀不僅是因為這件小事,還因洲渚是個說話算話的人,說幫她幹活還債,便真的在幹活。

洲渚雖然是個富家千金,但幹起活來卻沒有怨言,哪怕一開始笨手笨腳不太适應,卻也從不抱怨,只是偶爾會緬懷一下過去那奢靡安逸的美好生活。

哦,還有她未曾放棄過尋找穿越回去的辦法。

自殺這種傻事不屑幹,只好三天兩頭就盼着天降流星把她砸回去。

池不故只當她是被砸壞了腦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