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枝節(已修)

枝節(已修)

路過一個賣糖水的攤子,洲渚将米袋往腳下一放,眼巴巴地看着池不故:“池不故,我想喝糖水。”

池不故蹙眉:“兩文一碗,太不劃算了。”

但考慮到她們很早就出門了,早餐沒吃,路上也沒喝過一口水,還是忍痛掏錢買了兩碗。

洲渚心想,兩文一碗還不夠劃算嗎?她那邊的糖水最少十二塊一碗。

等她把碗接過來,才知道池不故為何嫌貴——這碗糖水沒有海帶綠豆,沒有銀耳枸杞,沒有珍珠西米露,一點佐料都沒有,只是一碗加了糖的白開水!

“這是糖水?!”

池不故明白她為何會感到震驚了,一口幹完它,道:“糖水顧名思義便是往水裏加點蔗糖,煮開放涼後的飲品。”

“這也太貴了吧?!”洲渚立馬調轉槍頭,抨擊賣糖水的小販。

小販一點也不心虛:“我用的糖可是福州所産的上好沙糖,十二文一兩。我這鍋糖水足足加了二兩沙糖,沒有多兌半勺水,加上熬煮的時間、運過來賣的成本,我賣兩文一碗不過分吧!”

洲渚快速地在心頭計算了一番,如今的度量單位是十六兩為一斤,沙糖一斤為192文。要知道她們剛才去買米,精米也不過是700文一石(118斤)。

這是糖嗎?這是黃金啊!

熟悉制糖工藝的洲渚立馬就想到了諸多生錢的法子,她在腦海中描繪了一幅從制糖到賺到第一桶金,再到擴大生産,走上人生巅峰的美好畫卷。

洲渚眼眸明亮,好似有金錢的光芒在閃爍:“池不故,我們也制糖來賣吧!”

池不故:“你會制糖嗎?”

“我當然會!”她可是擁有一家大型食糖加工廠的富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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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工廠是她爸送給她的,可她為了将來能順利接手工廠,在忙着大學的課業之時,也時常到工廠去了解工廠運營和生産工藝等。

當然,她的工廠所用的設備都是機械化的,這個時代沒有如此高科技,可傳統的古法制糖工藝,她也是向工廠裏的老師傅讨教過的。

“那你用什麽來制糖?”池不故又問。

“甘蔗啊!”

盡管池不故不想打擊她的積極性,但也不得不告訴她一個現實:“南康州這邊會種甘蔗的人太少了。不然你以為,糖為何會這麽貴?”

一盆冷水兜頭淋下,洲渚傻眼了。

哦對,原材料稀缺,加工出來的産品自然稀少。

難道發家致富之路,還得從種甘蔗開始?!

想要種甘蔗,得先有田和農具,她現在一無所有,哪兒來的啓動資金?

洲渚不得不宣布,立志賺錢的第一天,賺錢計劃胎死腹中!

聽到她們之間對話的小販也笑話洲渚的天真,真以為這個錢是這麽好掙的呢?

池不故将洲渚扯走一些,壓低聲音道:“而且你先前對外說你是香料世家出身的,現在又說會種甘蔗、會制糖,這不是惹人懷疑嗎?”

洲渚也有些後悔捏人設時選錯了技能,不過她并不慌:“我懂香料,也能學習種甘蔗和制糖呀!這兩者并不沖突。”

池不故挑挑眉,看來洲渚除了力氣大點外,還有很多沒展露的能力。遂不再多言。

喝完糖水,洲渚恢複了些體力,她剛将碗還回去,突然被人從後拽住手腕。

拽住洲渚的人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後者朝她露出了一個和善且神秘的笑容:“算命嗎?小娘子。”

洲渚不喜歡陌生人随便碰自己,急忙掙脫:“不算!”

中年婦人身旁還跟着兩個童子,其中一個童子傲慢地告訴洲渚:“安婆可是南康有名的女巫,多少人求她幫忙算命都未能如願,她主動替你算命,是你的福氣!”

洲渚翻了個白眼:“這福氣給你,你自己受着吧!”

這名被稱為“安婆”的中年婦人卻突然道:“小娘子不是這兒的人吧!”

此言一出,洲渚的心裏咯噔了下,尋思難不成她的底細被人摸透了?

一旁的池不故一改方才輕松閑适的姿态,看向安婆一行人的目光微凝,帶着深深的防備。

安婆仿佛沒有察覺到她們的戒備,和藹地道:“讓老身算一算……小娘子應當是來自遠方的人,并且歸途茫然,頗具挑戰。”

洲渚愣了愣,難道這個神婆真的能看穿她的來歷?!

“你想回去嗎?老身可替你算上一卦。”安婆老神在在,仿佛篤定洲渚會找她算命。

洲渚看不穿她是真有本事,還是假裝高深,“回去的方法”是挺誘人的,但她仍選擇婉拒:“我沒錢。”

安婆道:“老身與你有緣,這一卦不收你的錢。”

池不故正要出言勸阻,洲渚卻微微一笑,道:“我爹告訴我,天下最貴的午餐是‘免費的午餐’。”

安婆的神情一僵,顯然沒想到天底下竟然還有人不愛占便宜!

“安婆好心替你算命,你怎的這麽不識好歹!”安婆身邊的童子氣得表情都扭曲了。

“就你這态度,我還真就不識好歹了!”洲渚傲慢地道。

竟然敢在她洲大小姐面前嚣張,給他們臉了是不是?!

“你——”童子怒目而視,安婆一個眼神制止了他,才一臉“你吃虧的了表情”,對洲渚道:“既然如此,老身也不勉強了。”

說完,便帶着兩名童子離去了。

目睹了這一切的糖水小販對洲渚道:“兩文一碗的糖水你嫌貴,安婆免費給你算命,你卻不要。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女巫安婆哎!”

洲渚問池不故:“你認識她嗎?”

池不故頓了下,搖搖頭。

她向來不信鬼神之說,所以對巫觋之類的人群都不太在意,自然不認識安婆。

洲渚當即輕嗤:“我家見多識廣的阿池都不認識她,那她算什麽南康有名的女巫?!”

糖水小販:“……”

有沒有名氣的衡量标準在于這小娘子認不認識對方?

這是什麽衡量标準?

池不故微微錯愕,旋即莞爾,道:“走吧!”

洲渚扛起米袋準備走,旁邊卻擠過來一個扛着兩根甘蔗的人,對方側身避讓路人時,甘蔗的一端便直接怼到米袋,洲渚的身體失衡直接往前栽去。

一旁的池不故眼疾手快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她也努力穩住了身形,可腳卻不小心踢倒了糖水小販擺在桌下的一個陶瓷罐子,罐子一倒,裏面的沙糖便也灑了出來。

“我的糖!”糖水小販一聲痛呼,周圍人的目光都凝聚了過來。

洲渚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呢,池不故便松開她,往前一邁,揪住那個扛甘蔗的男子。

“哎,你幹嘛?”男子兇神惡煞地瞪着池不故。

“你撞了人。”池不故示意那罐灑了的沙糖就是他間接導致的。

那邊的糖水小販已經開始向洲渚索賠了:“你賠我沙糖!”

“是他撞的我!”洲渚指着被池不故揪住的男子。

男子急忙撇關系:“我不是故意的,誰讓你們站在這兒?!”

洲渚道:“講點道理,這麽寬的一條路,人也不多,我們本來就站在路邊,你往我們這邊擠也就罷了,但扛甘蔗的時候能不能顧及一下旁邊的人?”

“這條路我愛怎麽走就怎麽走,你管得着嗎?反正我沒碰過那個罐子,是你踢倒的罐子就該你賠償!”甘蔗男子理直氣壯地道。

“是是是,這條路是你家的,我們應該在天上飛,不應該在路上走。”

“嘿你——”男子被她的冷言嘲諷激起了心底的一把火,擡手就要打洲渚,試圖用暴力來恐吓吓退她。

然而他的手還沒揮下來,就被池不故攔住了。

他有些懵,似乎沒想過池不故看起來瘦瘦弱弱的,竟然能有攔下他的力道。

“你還想打人?!”險些被打的洲渚也來了脾氣,她擱下米袋,趁着男子還在懵逼,直接朝他臉上扇了一巴掌。

男子被扇得暈頭轉向、眼冒金星。

池不故默默地松開了手,那男子直接一個趔趄癱坐在地上,半天分不清楚東南西北。

圍觀的百姓原本還覺得洲渚柔弱可欺,結果這一個清脆響亮的巴掌打出來,仿佛打在了他們的臉上,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這是什麽世道啊,這些嬌弱的小娘子,一個比一個猛!

嘶,看着都痛。

男子回過神,捂着火辣辣的臉頰,既憤怒于被打,又羞惱于在這麽多人面前丢了臉,他撂下狠話:“你、你們,算你們狠,有本事以後別來趁墟,不然我讓你們有來無回!”

然後狼狽地起身跑了,沒跑兩步又折回來拾他的甘蔗。

洲渚的腳踩在兩根甘蔗上,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果斷舍棄了甘蔗,跑了。

池不故沒有去追,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

男子跑了,糖水小販的損失就只能讓洲渚來賠償。他攔着洲渚,生怕她也跑路了:“我這半壇沙糖,至少半斤,你賠我!”

“甘蔗賠給你。”

糖水小販氣不打一處來:“這兩根果蔗哪有我的糖值錢,全榨了也煉不出半斤糖來!”

“那你将上面那層收回去,底下沾了泥沙的最多也就幾兩。”洲渚心虛地辯解。

小販悲傷地痛呼:“我的半壇沙糖啊,全毀了!”

洲渚頭皮發麻,怯生生地向池不故投去求助的眼神,被後者直接轉過頭去無視了。

洲渚:“……”

好你個池不故,如此不講義氣!

池不故不肯幫忙,洲渚只好自己想辦法解決。她蹲下來用竹片幫小販将上面一層沙糖給收了回去,卻發現這沙糖并非砂糖,它更像是粉末狀的紅糖,而且幹燥失重值過大——即在生産、儲存時,水分比較多,使得它撚起來有些沾手。

這樣的糖不易儲存,且容易變質,讓人分辨不出到底是制作工序的問題,還是放太久,受潮了。

洲渚道:“剛才喝糖水時便發現了,你這糖不夠甜,甜中微微帶點苦,顯然是在熬煮的過程中熬過了頭,焦了。不過我也不是為了推卸責任。不如這樣,我教你一個制作冰糖的方法,冰糖甜度更高,而且運輸起來比這沙糖更方便。你就可以制作冰糖去賣錢了。”①

“什麽冰糖?”這似乎觸及了小販了知識盲區。

這時,圍觀人群中,有人發出了一道聲音:“冰糖……是糖冰嗎?凝結如琥珀的糖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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