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解圍

解圍

洲渚每天去糖寮得走十二裏路,按最快的步速也得走上一個小時,更何況她走路向來慢,一來一回,通勤時間便得兩三個小時。

雖然可以向白衣庵借牛車,但借得太頻繁,只會叫人生厭。

為了縮短通勤時間,洲渚最終決定搬到白衣庵去,既包吃又包住,每日只需十幾文錢。

只是這樣一來,她就沒法給漏澤園打水了。

對此,池不故道:“以往我一個人時,四缸水能用好幾日,多了一個你後,你一個人沐浴就得用一缸水,自然需要每日挑水。”

言下之意是,挑水的事不必她操心。

洲渚有些不開心,難道她對池不故來說,就是這麽無關緊要的存在?

唔……好吧,确實有點,她沒穿越來的時候,池不故一個人也活得好好的,她來了反倒增加了池不故的負擔。

好在她現在也能掙錢了,以後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洲渚将行李搬到白衣庵時,跟她關系好的女尼們都來幫忙了,等她安置下來,池不故也準備回漏澤園了。

臨走前,她叮囑洲渚:“近來各縣鄉都有年輕女子女童失蹤的事發現,你路上小心些,盡量別一個人趕路。”

洲渚聞言,忙道:“池不故你才是最應該小心點的,你一個人住在漏澤園,那地方又偏僻又荒涼,而且你每天都得出門,比我可危險多了。”她眼睛骨碌一轉,提議,“不如你跟我一起住到庵裏吧,大家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料!”

她現在外挂在身,幾個壯漢一起上前,都不一定能抗住她的一拳,所以她并不擔心自己。反倒是池不故,沒有外挂,即便反抗,力量也不會很大。

池不故沒想到,爹娘都不在身邊後,她還能有被人關心呵護的時候。

她的語氣都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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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渚不知道她哪兒來的底氣,話已至此,也不好将自己的意志強加給對方。

……

在白衣庵居住後,洲渚接觸到鄉裏人的機會變多了,每天早晨,鄉裏有人駕着牛車要到縣城去,她便會花一兩文錢蹭一趟車。

有時候她也會遇到杜嘉娘,對方似乎還未放棄給她安排相親,都開始盤問她的生辰八字了。随着她的耐心即将耗盡,她也越發不耐煩跟杜嘉娘虛與委蛇了。

許是從她這兒沒法打開突破口,杜嘉娘便想到了吳清的從兄,鄉裏的耆長,希望他能借盤問洲渚的機會,問洲渚要來生辰和家庭背景。

于是,三月初的某天清晨,洲渚便被一夥人來攔了下來。

正當她做好了對抗準備時,為首那個年過半百的老翁道:“你是什麽人?在這兒幹什麽?将過所拿出來。”

洲渚頭皮發麻。

完蛋了,她八成是遇到了池不故提過的耆長!

原想着這些日子,鄉裏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存在,而在此期間并沒有人過來查戶口,她便以為萬事大吉了。哪曾想,上班的路上會遭到盤查?!

她故作鎮靜,問道:“請問你是何人,為何要問我要過所?”

耆長道:“我是鄉裏的耆長,最近各鄉都有小娘子失蹤,所以我們要加強巡邏。你看着眼生,不像是我們這兒的人,還不快些将你的過所拿出來?!”

洲渚抿唇,須臾,她嗤笑了聲,道:“你是知道我是誰的吧?!不然你為何只問我要過所,而不問我要戶貼呢?”

過所一般是通過某些關卡時才需要提供的能證明身份的文件,比如行商的商賈會帶着過所,證明他們不是要流蹿到該地。

耆長若是不知道她的來歷,必定會像之前遇到她的那些村民一樣,先問她是哪家的,或者哪個鄉的,而不是直接問她要過所。恰恰是因為他知道了她是誰,是什麽來歷和背景,所以直接向她索要過所。

也就是說,對方八成是沖她來的。

耆長愣了下,有些心虛,虛張聲勢地呵斥:“廢什麽話,你要是個浮客,要麽離開這兒,要麽我去報官!”

洲渚有些發愁,有時候她也想低調不找事,可防不住事情找上她呀!

“我本來就是路過的,是你攔下了我的。”洲渚道。

耆長一噎,有些挂不住面子,道:“你不能走我們鄉裏的路,誰知道你是不是拐子,專門到鄉裏踩點盯梢的?”

他一開始也沒打算這麽兇的,不然沒法套近乎盤問出生辰,可誰讓洲渚不配合,還挑戰他的權威呢?!

“縣裏有一家李氏糖寮,那兒的李青瓷李郎君,你可認識?”洲渚問。

耆長心裏犯嘀咕,怎麽突然提到李青瓷,難不成她跟李青瓷有關系?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不好辦了。

他家的糖都是從李青瓷那兒買的,他自然認識對方,如果李青瓷出面替洲渚斡旋,他必然要給李青瓷三分薄面,一旦息事寧人,往後便沒什麽理由再來找洲渚的茬了。

最後,他把心一橫,道:“今天不管是誰來了,你也不能走我們這兒!”

洲渚咬了咬嘴唇。

除了這條路,她可不認識別的什麽路了,新福鄉又這麽大她繞不開,而且她看到對方那專橫跋扈的态度,就很不爽。

她洲大小姐,何曾受過這種氣?!

就在她忍無可忍,要爆發之際,池不故的聲音從後方插了過來:“吳耆長,發生什麽事了?”

吳耆長看到池不故居然會主動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麽事,覺得這不太符合她平日裏事不關己的态度,旋即又想起前陣子村民的說辭,池不故認識洲渚,也能證明洲渚身份。

他心下一沉,知道這事大概也不會如他所願了。

“正在盤問來歷不明的人呢!”吳耆長佯裝不清楚池不故與洲渚認識的事。

池不故以退為進:“我認識她,我能證明她不是什麽來歷不明的人嗎?”

吳耆長有理有據:“這……雖然我相信阿池娘子的品行,但最好還是讓她拿戶貼出來查證一下最好。”

“我記得吳耆長去年納了個妾,那妾也沒有戶貼。”

吳耆長的嘴角一斂,有些不高興地往下壓。

他雖然年過半百,但自诩老當益壯,好不容易熬死了老伴,自然是想怎麽來就怎麽來。

去年鄉裏來了一對母女,說是為了躲避戰事一家老小從北邊南逃,只是在路上,一起逃難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最後只剩她們母女二人。

可這位母親自知時日無多,只想給女兒找戶好人家,這樣她就死而無憾了。

于是剛喪妻半年的吳耆長便迫不及待地将年紀比他女兒還小的女子納為了妾。

當然,這只是吳耆長對外的說辭,真相是,那小妾确實是逃難來的,但那個母親并非小妾的生母,她是一個牙婆,巧言令色地哄了那小妾委身吳耆長。牙婆得了吳耆長給的錢後,便離開了這裏。

那小妾也是個浮客,正所謂“民不舉官不究”,只要沒人去報官,基本不會有人多管閑事。

吳耆長要以洲渚的浮客身份說事,池不故便以同樣的方式回敬吳耆長。

吳耆長并不想為了杜家的事引火上身,便帶着一群壯丁撤了。

洲渚看着人走遠了,才抹了抹額上的薄汗。

“池不故,多謝啦!”洲渚道了謝,又問:“你怎麽在這兒?”

“路過。”池不故道。

“那可真巧。”洲渚耐人尋味地說道。

“嗯。”池不故沒什麽特別的反應。

“你剛才替我說話,就不怕得罪那個耆長嗎?”

“我就事論事罷了,他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洲渚又想說些什麽,但池不故打斷了她的話:“你再不去糖寮,有人該不滿了。”

對洲渚産生不滿的人自然不是李青瓷,而是李青瓷安排給她,聽從她的指揮,制作冰糖的糖工。

本來洲渚來糖寮後,不用幹那些雜活已經讓他們有些不滿了,天天被她“頤指氣使”,加上其餘糖工的挑撥,他們看洲渚已經沒了美人濾鏡,心裏只剩不滿和輕視。

如今晌午了,洲渚也沒到,他們坐在糖寮一隅,發洩着不滿:“按照她的法子,真的能做出糖冰來?別到時候什麽都沒做出來,連累我們的工錢被扣!”

“是呀,她又嬌氣又懶,什麽活都不幹,只會動嘴皮子,而且生怕我們将糖冰的秘方學了去,關鍵的地方總是不讓我經手,防着我們呢!”

也有人不懂:“你們對阿洲娘子的意見怎麽這麽大啊,她怎麽你們了嗎?”

他們剛想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之初洲渚的所有問題,然而話到了嘴邊,發現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難不成真要說,他們是嫉妒洲渚什麽都不用幹,還一來就成了他們的頭兒?

還是說,他們害怕洲渚一個女人真的掌握了糖冰的制作方法,一旦她做出糖冰,就必然會壓過他們這些男人一頭,所以不甘心?

這些都是他們的嫉妒與偏見,無法堂而皇之地說出口。

這時,有一個人忍不住好奇,偷偷地揭開了密封的糖罐,他登時吆喝衆人,道:“這裏邊壓根就沒有糖冰,都是糖水!”

先前還替洲渚抱不平的人立馬站了起來,道:“時間還沒到,你怎麽就揭開了?!”

揭蓋的人不以為然:“密封兩日,這已經兩日了!”

“那也得等阿洲娘子過來!”

其餘人卻沒空聽他們辯論這些,紛紛圍在一起嘀咕:“都是糖水,怎麽能變成糖冰?!她一個女人,果然不懂煉糖。”

聽見這邊的喧嘩,李青瓷走了過來:“怎麽回事?”

早就看洲渚不滿,如今總算找到落井下石的機會,他們七嘴八舌地告訴了李青瓷,洲渚根本就沒制出糖冰來。

等洲渚匆匆趕到時,發現糖寮內的氣氛有些詭異。

李青瓷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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