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開了
開了
“都不用幹活嗎?”洲渚的目光往衆人的身上一掃,旋即落在李青瓷的身上。
李青瓷問她:“你今日怎麽來得這麽晚?”
“路上遇到些事,被絆住了。不過我來得晚也不影響制糖吧?”
李青瓷的神情嚴肅了幾分,道:“因為你來得晚,所以出事了!”
洲渚一驚,暗示自己要冷靜,開口道:“出什麽事了?”
李青瓷側了側身,露出那個被揭開了密封蓋的糖罐。他的身後,是他分配給洲渚的小工,每個人的神情各異,但她在一部分人臉上看到了幸災樂禍。
“開了?沒有我的允許,誰開的?”洲渚的眼神變得淩厲了些許,從衆人身上掃過。
人群中,有人嘀咕:“要不是揭開了,也不知道這裏面都是糖水,壓根就不是糖冰!”
洲渚的目光鎖定了說話的人,問他:“你開的?”
那人又縮了回去:“不是我。”
“不是你,你開什麽口?我問是誰開的!”洲渚道。
這時,開罐的人站了出來,頗有些問心無愧地道:“我開的!你不必為了掩飾自己根本就不懂制糖而遷怒他人!”
洲渚沒有回應他後面那句話,而是沉着臉問:“我讓你開了嗎?”
生産線上,最忌諱這種不按規矩和流程,也不聽安排的事了,這些人是一點都沒将她的話放在心上,沒有征詢過她的意見,就先掀開了蓋!
幸好是今天掀開的,對工藝影響不大,可如果在別的生産過程中,又有人按捺不住搞了別的小動作呢?那豈不是害她的心血付諸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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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密封兩日,這都兩日了。”那人辯解。
“密封兩日是整整兩個日夜,你以為過了兩個夜晚,第二天就算兩日了?”
那人語塞,最終硬着脖子說道:“明明就是你做不出來糖冰!”
“你會做糖冰嗎?”洲渚反問。
對方噤聲了。
洲渚冷笑道:“你不會做糖冰,那你憑什麽來質疑我?”
對方啞口無言,最後只能用目光求助般看着方才起便一言不發的李青瓷。
李青瓷似乎是收到了他的求助,對洲渚道:“阿洲,你這次錯得離譜!”
洲渚蹙着眉頭,被她怼的人卻喜上眉梢,連東家都站在他們這邊,看她還怎麽狡辯!
豈料,李青瓷下一句出口的話令他及大多數人都愣在了原地。
只聽見李青瓷用一副怒其不争的口吻,批評洲渚:“我給你安排人手,你就得負起責任來,管理好他們。可你只顧着制糖,卻疏于對他們的管教,養成了他們不聽安排、不聽指揮的性子,還險些浪費了之前所做的努力,給糖寮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你說你是不是錯得厲害?!”
洲渚嘆氣:“這的确是我的問題,我以為只要他們聽我的安排,按我的步驟來制作出糖冰就行了,就算他們不服我,看不起我,我也無所謂。”
衆人有些懵,為什麽東家生氣的點不是洲渚制作不出糖冰,而是洲渚沒能管理好他們?
這時,洲渚反過來批評李青瓷,為了給李青瓷留幾分面子,她壓低了聲音:“再說了,你跟我也差不多。”
員工當着他的面唠嗑,他也沒法完全制止,可見沒什麽威信。
李青瓷語塞。
得了,他們就別互相揭對方的短了。
他指着擅自揭開密封蓋的人:“你,拿了你的工錢走吧!還有,那些不願意聽從一個女子的安排之人,也可以趁此機會離開,我絕不強留。若是你們這次不走,下次再發生類似的事,那可就沒法輕松地從這兒走出去了。”
衆人面面相觑,眼神裏閃着偌大的疑問,卻沒有一個人敢提出辭職的。
被解蠱的那人不甘心地問:“為何?難道就因為我不聽她的安排?東家難道就不擔心,是她欺瞞了你?”
李青瓷冷冽的目光掃過去,道:“是的,就因為你不聽安排,我付給你工錢,難道是讓你自作主張的嗎?她有沒有欺瞞我,這跟你何關?何須你來操心?”
糖冰的制作方法,洲渚雖然沒有盡數告知糖工,卻如實地告知了他。他知道這罐裏的糖會釋成糖水,而這些變化,正應了她當初所言,所以他堅信這就是正确的制作糖冰的方法。
不過他是不可能當着衆人的面這麽說的,糖冰的秘方可是他付出了百分之七的利潤出讓的代價才搞到手的,他若是說這是正确的糖冰制作秘方,豈不是會讓人學了去?
他已經做出了讓這個人滾蛋的決定,便不能讓他帶着糖冰的制作秘方走。
衆人一愣,沒想到他們告狀告了個寂寞,本以為李青瓷不高興是被洲渚騙了,誰知他生氣的是他們這群人的行為!
想到這裏,他們打了個冷顫,突然發覺自己似乎成了跳梁小醜!
被解雇的人發現,原本跟他站一塊兒的人忽然都往旁邊挪,正在不動聲色地遠離他。
“你們、你們不也是很不滿她一個女人騎到我們頭上嗎?”他氣憤地拉他們下水。
他們急忙反駁:“胡說八道,我們才沒有!”
眼瞧着這兒越鬧越亂,李青瓷高聲喝止他們,又将那些對洲渚不滿的幾個人都挑了出來,道:“既然你們這麽不樂意,那就回去原來的地方做事吧!”
除了将這些人調走,他又安排了幾個人過來代替他們。當然,這次他挑的都是自願過來的,因為李青瓷說,成功制出糖冰的話,他們的工錢會增加。
不會有人會跟錢過不去,看在錢的份上,別說洲渚是個女人,就算是一頭畜生,要在他們頭上撒尿,他們也會忍了。
處理完這事,李青瓷将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都趕了出去,只留下洲渚和兩個糖工,将剩下密封的糖罐都開了封,好讓洲渚檢查。
洲渚對李青瓷道:“早點使出加薪大法,也不會生出這些麻煩事。”
李青瓷:“……”
“如今你也是能分利的,給他們的工錢增加了,你的利潤就少了。”
洲渚道:“做大生意的怎麽能這麽斤斤計較呢?對手底下的夥計好,他們才會盡心盡力地替你賣命嘛!”
李青瓷不跟她讨論這個問題,擡了擡下巴,問她:“情況怎麽樣?”
洲渚用竹片沾了點糖水上來檢查,糖水只是上面那一層,下方那層跟細沙似的,說明已經可以開始進入到最後一步,等待它自然結晶了!
她頓時信心大增,道:“可以放竹片下去了。”
忙完這一道工序,她總算是可以松一口氣了,囑咐道:“要随時關注氣候,太熱了裏面的糖冰容易融化,太潮濕了也會影響它的……”
忙完正事,洲渚便就一件私事詢問李青瓷:“李郎君認識新福鄉的耆長嗎?”
李青瓷回憶了番,在腦海中搜出了一個人來:“吳正岐嗎?認識,怎麽了?”
洲渚嘆了口氣:“李郎君應該曉得,我因為早幾年四處飄零,能證明我的身份的文書早已丢失,如今我是浮客之身,沒有文書,我寸步難行……”
李青瓷琢磨過味兒來了,道:“吳正岐刁難你了?”
“刁難算不上,不過最近鄉裏有女子失蹤之事,鬧得大家有些不安,我今日過來的路上便被盤查了一番。”
李青瓷明白她遲到的原因了,也明白了她說這些的用意,笑道:“我會去跟吳正岐打個招呼的。”
洲渚現在是他的搖錢樹,要是因為被吳正岐刁難,導致糖冰無法順利制出,他也會損失慘重。
“行了,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李青瓷想到那些女子失蹤之事,也不太放心讓洲渚一個人回去,恰好他有馬車,便準備讓人送她回去。
洲渚剛離開糖寮,便笑着對李青瓷道:“不必了,有人接我。”
李青瓷朝門外看去,那道立在夕陽中,影子被拉得斜長的身影,不正是池不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