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揍他
揍他
幽暗中,突然響起一道咕嚕聲,氣氛頓時沉寂了半秒,須臾,洲渚才尴尬地道:“我還沒吃晚飯,餓了。”
杜佳雲道:“他們昨日也是這個時辰給我送吃食的,今日怎麽不給送了?”
洲渚忍不住高聲叫道:“外面有沒有人,我要餓死了,有沒有吃的?”
半天都得不到回應,池不故思忖片刻,推測道:“晚上只怕沒東西吃了,他們可能會讓我們餓上一兩頓,直到我們沒什麽氣力逃跑。”
洲渚:“……”
很快她就發現,池不故的推測是對的,因為她們三人仿佛是被遺忘了一般,他們不僅沒給送吃的進來,連水都沒有。
洲渚為了蓄點力氣,也懶得動彈了。
随着時間的流逝,門縫處一點光都透不進來了,到了洲渚平日睡覺的時間,她自覺地犯起了困,靠着牆睡了過去。
她的腦袋一歪,枕到了池不故的肩膀處,中途她稍微驚醒了一下,很快又尋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睡。
池不故:“……”
聽着她小聲地打着呼,杜佳雲也意識到她這是睡着了,不禁佩服:“阿洲姐姐真不愧是敢只身出海遠洋的巾帼、女豪傑,這般境地都能安然入睡,想來是已經想到了脫困的法子!”
池不故緘默,大小姐只是心大,缺心眼。
密室內的空氣有些黏稠,洲渚睡得很不舒服,不停地蹭來蹭去,她的發髻摩挲着池不故的耳朵、脖頸,帶來絲絲癢意,池不故卻因被捆綁的原因,無法撓癢。
洲渚簡直是在挑戰她的忍耐力!
就在池不故準備挪開身子,讓洲渚摔倒時,門被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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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婆一行人舉着火把進來,看了眼“昏睡”的洲渚,十分滿意。
另外兩個跑了沒關系,只要洲渚一直在他們的手上,這趟買賣就是穩賺不賠的。
這番動靜之下,洲渚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地問了句:“終于給送飯了嗎?”
衆人:“……”
你也不看看你現在什麽處境,居然只惦記着吃飯?!
“已經三更天了,都帶走!”安婆一聲令下,她們便被堵着嘴趕出了雷公祠。
雷公祠的後門停着兩輛牛車,其中一輛牛車裝滿了安婆這些年所積攢的錢財。
看到那一牛車的財物,洲渚都驚呆了:好家夥,這夥畜生得拐賣了多少婦女兒童啊?!
她們被趕上另一輛牛車,被送到了渡口,然後趁着夜色沿南渡河順流而下,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河道越來越寬,透過皎潔的月光,能看到河灣處的津口。
此時,整個津口都靜悄悄的,所有人早已陷入了沉睡,只有停靠在碼頭的船只會随着海浪而上下起伏左右擺動,發出嘎吱的聲音。
一艘十餘米長的大船上下來兩個男人,借着火光,他們首先看到了最漂亮的洲渚,頗為滿意地道:“這件确實不錯,是處子嗎?”
安婆又沒檢查過,哪裏知道,只含糊道:“還沒嫁過人的。”
洲渚氣得胃裏泛酸,惡心反胃!
他們又說了些話,然後就将她們趕上了船。
安婆他們也跟着一塊兒走,這下看管她們的人便越來越多,加上船員,只怕有十幾個人!
不過據池不故推測,這艘船應該是商船,船主跟這群拐子應該不是一夥的,只是拐子給了錢,船主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可以說是幫兇了。
被關進了艙底,她們再無從衆人眼皮子底下逃脫的機會,安婆便給她們解了綁。
得了自由,洲渚才湊到池不故的身邊問:“現在你有什麽計劃,可以說了。”
杜佳雲也略帶希冀地看向池不故。
被二人注視着,池不故道:“接下來靠你的了。”
洲渚:“?”
靠她為什麽不早說,她可以在上船之前就将安婆一夥人給掀進河裏淹死,何必來到這裏面對更多敵人?!
池不故見她一臉無語,忍不住撇過臉去,悄悄地翹起唇角。
回過頭,她又恢複了那清冷的模樣:“咳,你聽我的就行了,先去将門給開了。”
洲渚将信将疑,走到艙門處。就在杜佳雲好奇她要怎麽打開被反鎖的艙門時,只見她雙手按在艙門的兩邊,一個用力,一整道門都被她拆了下來!
拆、拆了?!杜佳雲目瞪口呆。
而門外守着的男人也懵了,愣了一秒後,他反應了過來,下意識地上前想制服洲渚,後邊又傳來池不故的聲音:“揍他。”
洲渚抓着一整塊門板就像抓着一塊紙皮,她像用電蚊拍扇蚊子一樣,一揮出去,那個男人直接被她扇飛,撞到了船柱上,整艘船都搖晃了下。
池不故從容地走在她後面,繼續指揮她:“繼續揍,留半條命就行了。”
洲渚手中的門板仿佛廣東人的人字拖,抓在手中拍打這個男人猶如拍蟑螂,啪的一下,男人吐了血,哀嚎聲響徹了整艘船。
在上方船艙休息的安婆等人都聽見動靜沖了下來,然後就被這一幕給驚得目眦欲裂。
打手們一窩蜂地用了上來,打算用人海戰術困住洲渚,她一拳下去,打手的牙都崩飛了,遇到拿刀的,她便用門板去擋,但她到底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應付一個人的時候還游刃有餘,而人一多,她便露出了許多破綻。
而這時,一直在後方指揮的池不故也動了。
只見她身手敏捷,面對迎面劈來的刀,她也毫無所懼,身子一側,便輕盈地避開了,同時反制了對方,賞了他一些下三路的招數,疼得那人捂着裆倒在地上起不來。
一直躲在後面的杜佳雲都看傻了,原以為阿洲姐姐力大如牛已經夠令人震驚的了,沒想到阿池姐姐的身手敏捷得像是練家子。
這倆卧虎藏龍啊,難怪敢入局。
許是怕這兒的動靜會引人注目,又許是怕她們真的逃了出去,拐子頭目準備去要挾船主開船。
池不故面色一沉,當下不再留手,奪過對方的刀,便是一招割喉,直接斷了對方的生路。
眼瞧着底下這群人竟然連兩個女人都沒法制服,拐子頭目并不想被殺,只能往船上放了一把火,然後趁着船還未開遠,跳海游回了岸邊。
只不過,他回到岸邊時,等待他的卻是一支百人的都軍!
船上,由于船為木質結構,而船主載的貨物又多是酒,只需一把火,火勢便迅速蔓延開來。安婆等人都顧不得去抓池不故與洲渚了,紛紛狼狽逃竄,他們像下餃子一樣,都往海裏跳。
有的不通水性,下了海就只能拼命掙紮,然後沉入海中。
船艙內,已經有煙壓了下來,如果火勢蔓延至船艙出口,她們便再也逃不掉了。
池不故拉着洲渚的手就往上跑,也不忘回頭催促杜佳雲快些跟上。
好在拐子死的死,傷的傷,還有的忙着逃生自顧不暇,她們很順利地便出了艙門,來到甲板處。
船被海浪卷着,已經離岸邊有好幾米了,便是身手敏捷的池不故都沒法跳過去,而且還有一個問題——她不識水性。
在海風的吹拂下,火勢迅猛。眼瞧着那火舌都要燒到跟前了,池不故問洲渚:“會凫水嗎?”
洲渚點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杜佳雲便被池不故給推下了海。
洲渚都懵了,旋即她也被池不故帶着一起跳進了海裏。
饒是洲渚會游泳,采用這樣的姿勢跳進海裏的那一刻,口鼻還是灌了一些水進來。好在她迅速上浮,換了氣,又借着月光和船上的火光搜尋海面,很快就看到了掙紮的杜佳雲。
她抓着杜佳雲,先給送回到岸邊,由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士兵将杜佳雲拉上去。
這時,她看不到熟悉的身影,才意識到池不故壓根就不會游泳!
洲渚一驚,迅速游了回去,驚恐地叫道:“池不故!”
她一頭紮進水裏,然而海水跟泳池裏的水不一樣,況且是在天色未明的情況下,沒有護目鏡,她根本就睜不開眼。
她又叫了幾聲,估計是岸上的人猜到了什麽,也紛紛叫喚起來:“阿池娘子——”
随着時間的流逝,洲渚的心也一點點地沉下去,就在她快急哭了的時候,聽見池不故虛弱地叫了聲:“我在這兒。”
洲渚尋聲找去,發現船的後方,池不故正抱着一根倒下來,斜斜地插在海面的桅杆。
洲渚大大地松了口氣,然後眼角十分不受控地滾落兩行清淚。
她游過去,帶着池不故游回了岸邊,然後背過身去抹了把臉。
倒春寒的夜晚寒風凜冽。
剛才驚險逃生,洲渚的心思全系在安全上,如今緩過神來後,發現冷得直哆嗦。濕漉漉的衣服粘在身上,帶走了身體的問題。
好在有人送了春衣過來給她們披上,她才不至于被凍僵。
這會兒,洲渚也有精力去思索這群突然出現的人是什麽人了。
她看這群人似乎都認識池不故,對池不故的安危也頗為在意,想來跟池不故的關系非同一般。
難道這群人也是池不故計劃中的一環?
洲渚的疑惑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池不故向她解釋:“他們是戍邊軍營下的掣雷都軍,都頭是我繼父曾經的麾下。”
說曹操,曹操便到。
一身甲胄的掣雷都都頭周憑骁走了過來,看池不故安然無恙才松了口氣,批評道:“你這次太冒險了,應該等我的回信再行動,萬一我沒見到那個尼姑呢?萬一我不在營寨,沒法來及時接應呢?!”
池不故安靜地接受批評。
難得看到池不故挨罵,洲渚覺得新鮮,看樂了。
這時,周憑骁把目光轉向了她,向她鄭重道謝:“多虧了洲娘子,我們才能擒獲這一夥強盜。”
“強盜?”洲渚不解,不是人販子嗎?
池不故道:“略賣人口,為奴婢者絞殺;若是在略賣的過程中,傷人或殺人,都按強盜罪論處,也是死刑。”
拐子頭目放了那把火,明顯是想殺人滅口,行為惡劣,足以被按強盜罪判處死刑。
至于安婆等同夥,下場也不會太好。
抓到強盜是大功一件,周憑骁和底下的士兵們都十分高興,但還有很多善後的工作要處理,他便讓人先将她們送去營寨安置,換一身衣裳,免得生病了。
回去的路上,洲渚也想明白了,問池不故:“你在勸我跟安婆他們走之前,便已經聯系到周都頭了,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動,就是想将這夥人販子一網打盡?”
池不故看起來被折騰得夠嗆,這會兒腦袋昏昏沉沉,渾身不對勁,但她還是強打着精神,将她的計劃細細說來。
原來她去過糖寮,得知洲渚提早下班,便也匆匆趕回新福鄉,然後便遇到了杜家人将杜佳雲失蹤的鍋甩到洲渚身上的事。
她沒有貿然上前,而是先去白衣庵,請盡休師太幫忙替她給掣雷都駐守的寨頭送口信,并說了自己的推測——她懷疑這背後是一個勾結頗深的大團夥,他們活動的地點不可能在這一帶,而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将被拐的人運走,只能是通過水路,時間應該在午夜。
她請周憑骁做好部署,然後就有了她出現,非要跟着安婆走的那一幕。
洲渚不禁佩服:池不故還是一如既往的可靠啊!
杜佳雲插話:“那說要買阿洲姐姐的人呢?他不用受到懲罰嗎?”
池不故道:“明知略賣人口是犯法的,也要買下被略賣的人,那是知法犯法。不過對方身居高位,而此樁買賣又沒成,想要就此事來問罪于他是不可能的。剩下的,只能從這群人的口中撬開他們的嘴,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些已經被略賣的女子。”
洲渚氣得牙癢癢。
正想說些什麽,身旁的池不故卻是一個搖晃,直接栽入了她的懷中,臉頰的緋紅顯得有些反常。
她一愣,擡手探了探池不故的額頭,發現滾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