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改變
改變
林士謙的辦法算是眼下的最優解,但池不故和洲渚的臉色卻微變。
在池不故還沒遇到洲渚,心裏沒裝下洲渚之前,她尚且沒想過嫁人,更何況現在心裏有了洲渚,她如何能嫁人!?
洲渚想的卻是,池不故明明是被欺壓的一方,卻仍要舍棄自身的自由來換取惡人的收斂,這是什麽道理?
“恕我直言,這個方法簡直爛透了!”洲渚沒有炸毛,但言辭卻并不溫和。
林士謙沒想到自己的提議會被她如此貶低,心中不悅:“這如何不是一個好法子?”
“今日是那陳氏無理取鬧,沒人站出來為阿池主持公道,反倒勸阿池忍讓,這是什麽道理?”洲渚怼起他來字伶牙俐齒,“林教授,你是讀書人,應該清楚讀書是為了明事理、辨黑白、伸張正義,而不是教人如何委曲求全。”
林士謙一噎,有些羞愧地對池不故道:“是我考慮不周。阿池娘子放心,我會親自到陳家,勸陳縣尉對陳氏多加約束的。”
池不故道:“多謝林教授的好意,只是這是我們與陳氏之間的事,将你牽扯進來不太好,此事還是讓我們自行解決吧!”
“你太見外了。”林士謙嘆氣。
送走林士謙,洲渚才氣呼呼地說:“他的算盤珠子都崩我臉上來了!”
“阿洲姐姐,這怎麽說?”杜佳雲問。
“你傻呀,他提出讓池不故嫁人,以躲避陳氏的騷擾,你想想,現如今能娶池不故,又不畏懼黃長生的人能有多少?”
杜佳雲眼睛骨碌一轉,想通了:“難道他想娶阿池姐姐?!”
“他二十多了吧,這個年紀還沒成親的嗎?”洲渚扭頭問池不故。
一直處于話題中心但是絲毫插不上話的池不故終于有了發言的機會:“他成過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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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過親是指,他喪妻了?”
池不故無奈地笑了:“是和離了。他雖然考中了進士,但是被遣來流放之地當州學教授,注定前途無望,于是他的丈人逼迫他跟其妻和離,放其妻改嫁。當然,這是他單方面的說辭,是真是假,我也無從查證。”
“根據我這麽多年聽故事的經驗判斷,肯定是假的!”杜佳雲一臉認真。
“管他真的假的,反正他別想打池不故的主意!”洲渚獨占欲作祟,霸道地說道。
杜佳雲掰着手指數了下:“阿池姐姐今年十九了吧,也沒想過終身大事嗎?”
池不故還沒開口,洲渚便彈了一下杜佳雲的腦門:“沒想過很奇怪嗎?你十七了,不也為了躲避談婚論嫁的事宜,跑來這兒。”
杜佳雲“哎喲”一聲,捂着腦門,醋意橫生:“阿洲姐姐你怎麽這麽緊張阿池姐姐的婚事?除了護食,你護阿池姐姐護得最緊,我感覺我都成了局外人了。”
洲渚心想,你可不就是“橘外人”?
池不故耳尖紅紅的,開口道:“好了,讨論這些沒有意義,還是先想想,要如何解決陳氏這事吧!”
“她這人刁蠻任性、蠻不講理,還油鹽不進,只能找縣尉和黃長生來壓制她了。”杜佳雲道。
在現代見過太多類似的案例的洲渚卻很清楚問題的根源,她道:“究其原因,還是黃長生的問題,陳氏提到黃長生對她越發不耐煩,加上她生完孩子,身子發福了,好色的黃長生絕對會因此而嫌棄她。她挽回不了黃長生的心,就只能找別人的茬了。”
“解決辦法,一是讓黃長生回心轉意,一心一意地善待她,但這想也是不可能的,除非黃長生被鬼上身了。二是讓黃長生和陳縣尉約束她,但她的思想偏激,又太過自我,不僅聽不進去他們的話,反而會将怨氣撒在別人的身上。比如,她會認為黃長生他偏袒我們,這只會加深我們是他的外室的認知。”
杜佳雲發愁:“那怎麽辦呀?”
“不管是剛才說到的方法,還是委曲求全,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若想徹底解決這個麻煩,還得從根源上來解決。她之所以會如此嚣張,還不是有靠山?只要靠山倒了,她就嚣張不起來了。”
杜佳雲覺得這簡直是天方夜譚,陳縣尉跟黃長生在海康縣那叫一個只手遮天,誰能扳倒他們呢?!
“要不,還是去找掣雷都軍的都頭幫忙吧?”杜佳雲記得周憑骁跟池不故的關系不淺,為什麽不能找他幫忙呢?
池不故拍了拍杜佳雲的肩膀:“可以找他幫忙,但他能護我們一時,卻護不了我們一世。這個麻煩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先別想那麽多了。”
把杜佳雲穩住後,池不故跟洲渚回了房。
洲渚咬牙切齒道:“要不我去套麻袋,揍他們吧,簡單粗暴且有效!”
池不故哭笑不得:“阿渚,蠻力是解決不了所有問題的。”
洲渚撇撇嘴:“我也就過過嘴瘾。”
她忽然勾住池不故的手指,晃了兩下。
“嗯?”池不故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洲渚問:“林士謙提出讓你嫁人時,你是何想法?”
雖然她裝作漫不經心,但池不故仍看出了她眼底的在意。
池不故道:“我沒什麽想法。”
“沒什麽想法是什麽想法?要麽想嫁人,要麽不想嫁人;要麽是現在還沒想過嫁人,但是以後總歸會嫁人;要麽是現在不想嫁人,以後也不會嫁人……”
除夕夜的時候,洲渚已經得到了池不故的回應,明白了池不故的心意,但她總是有不滿足的時候,她想要得到更多的愛意,渴望更穩固的情感。
池不故低眉淺笑:“阿渚,我沒想過,往後也不會想。但我會去暢想我們的未來,會去考慮我們該如何走下去。”她忽然擡眸注視洲渚,“阿渚,你呢?”
“我當然——”洲渚不假思索地回答,但被池不故擡手掩住。
“我覺得你應該再好好地想一想。”
洲渚眨巴着眼睛,這還有什麽好想的?
她喜歡池不故,愛池不故,不願意與她分開。這份心意,她想得明明白白。
不過,她看出了池不故似乎還有什麽顧慮,于是沉默了下來。
扳倒黃長生和陳縣尉這事,洲渚是認真的,但她也清楚,以她跟池不故現在的能力,去對付他們無異于以卵擊石。
不過她有的是耐心,從現在開始徐徐圖之,暗中積攢力量,總有一天能獲得跟他們對抗的力量的。
為此,她也收斂了許多,不再放任自己率性而為,與此同時,除了跟李青瓷交好之外,她也會盡可能地結交一些在鄉縣有名望的人。
而鄉裏種甘蔗的人家看她的甘蔗種得好,會上門找她取經,她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分享了自己的種植經驗。
這件事使得她在鄉裏的口碑出現了好轉,加上她雇鄉人種甘蔗,對一些無以為繼的鄉人而言,她既是雇主,又是恩人,因此有人說她的不是時,他們會出面反駁。
鄉人這時才發現,洲渚好像也不是那麽野蠻的一個女人。
連鄉人都發現洲渚變了,跟她日夜相處的池不故自然也是察覺到的——盡管她在家時,并未作什麽改變,行事風格也依舊跟往常一樣。
這種改變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池不故卻有些無奈。當初池家遭遇變故,她也是這般被迫一夜成長。
初遇洲渚的時候,她常常讓洲渚學會适應新環境,學會成長,然而真到了這一天,她反倒希望洲渚永遠都不要遇上被迫成長這種事。
洲渚知道以後,反過來開解池不故,道:“我不覺得我有受委屈,畢竟我遲早要學會這一套社會生存法則,不然我要怎麽管理偌大的公司?而且,我教鄉人種甘蔗是為了推廣甘蔗,到時候我要制糖的時候,就不愁沒有原料了。種甘蔗的人越多,種植面積越廣,越不容易被大糖寮壟斷,小糖寮才能有喘息的機會。”
池不故:“……”
聽不懂,但論及做買賣,洲渚似乎挺有一套的。
見洲渚無甚壓力,反而還樂在其中,池不故心中暗下決定,她也不能再像從前那麽佛系(洲渚說的)了,能利用起來的勢力還是得利用一下,畢竟有些原則就是用來打破的。
池不故:欺負我可以,讓我娘子不高興了,不行!